朱顏手忙腳亂的想拉攏衣襟,而袁德芳為他純男性的生理慾望而心虛的動也不敢動。
「公主,你誤會了,袁公子他是在幫你療傷呀,你的傷就是他治好的。」
何新的話提醒袁德芳自己應有的立場,於是蹙眉裝得神聖不可侵犯的嚴肅說:「何新,幫我壓著她,別讓她動來動去,萬一再把傷口弄裂,我可沒法再治。」
何新聽話的壓住朱顏另一邊的肩膀,惹得她嘖目而視。
「公主,你就閉上眼忍一忍就過去了。」何新歉然的安慰她。
「哼!」朱顏意識到袁德芳的大手在自己手臂內側很是敏感的地方摸來摸去,又癢又羞的她只好哭起來,「太過份了!都被你看過摸過,教我以後拿什麼臉去嫁人?」
這時,袁德芳體內那把火有些降溫,於是愛促狹的性子便又揚頭,「我又沒有在你的手臂上刻下我的名字,誰會知道已經被我碰過了。」
「你……不要臉!」
袁德芳有趣的笑著,故意緩慢的幫她整理衣襟,「再說,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大家都別說出去,有什麼關係?對不對,何新?」
他說得好像他們真的有什麼似的,朱顏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何新聽不太懂語中玄機,憨直的點頭說:「袁公子說得有理。」
這些日子以來,袁德芳似乎以他的才幹和魅力收服何新的心了。
袁德芳一幫她拉好衣服,朱顏便不讓他再碰腰帶,一把推開何新,氣嘟嘟的自個兒坐上馬車,並將簾子拉緊。
第二章
當朱顏開始受不了這種硬板車蹦蹦跳跳,震得她的五臟六腑像是快跳出來時,她便開始忘記失去費初女的悲傷,又開始抱怨。
「何新,你能不能幫我找幾個墊子,這硬板車快把我的骨頭給震散了。」她說著說著,還咬傷了舌,撞疼了牙根。「噢!」
何新看了好不忍,只能向袁德芳求救,「袁公子,你能不能想點什麼辦法?」
辛苦的拉著韁繩駕車的袁德芳,滿臉風沙不豫的回頭瞪著他們說:「你們以為這是公主在微服出巡嗎?」
朱顏愣然無言以對。
袁德芳不客氣的又再多加一句,「在逃命的人還不認命一點,只會東抱怨西抱怨的,煩!」
這樣的待遇,叫曾是整個紫禁城人人小心翼翼捧著哄著的長平公主,如何生受。
只見化作一顆顆珍珠似的淚,如斷了線般紛紛墜落。
「公主,你別生氣呀!」何新二話不說,趴了下來道:一樣吧,我的屁股肉多,你要是不嫌棄,就把它當墊子吧。」
朱顏看了一眼何新朝上翹著的屁股,又氣又好笑,抬眸看見袁德芳果然回頭嘲諷的撇著嘴角,便有一點遷怒的輕踹何新的屁股一腳,嗔道:「滾開!你是不是想害我等一下又要被人家罵我盛氣凌人、驕橫刁頑。」
「哎唷!」何新身形不穩的滾到車廂的另一邊,撞得頭昏眼花。
袁德芳回頭看了何新一眼,再看了朱顏一眼,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冷冷的表情就好像在說她果真如此刁蠻一樣。
何新痛得兀自在一旁摸頭垂淚,朱顏百口莫辯,心頭直冒怨氣,這一切全是前頭那個臭男人害的。
「何新,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朱顏柔聲的問。這對一個公主來說,已經算是在道歉了。
何新馬上堆起笑臉,眼角卻還掛著淚,「謝謝公主的關心,奴才只是撞了一下,沒事的。」
朱顏微微笑著對他輕輕頷首,一副很親切和藹的樣子,她瞥了一眼袁德芳,偏偏這時候他就不往這邊看。
真是納悶,她一向自詡是最善良、最平易近人的長平公主,怎麼一到他的面前,就好像被他看成是一個頤指氣使的惡公主了?
她不安的問何新,「何新,你老實告訴我,我平常對你們好不好?」
何新愣了一下,接著便撲通跪著磕頭如搗蒜說:「公主待奴才思重如山,奴才……」
「喂!你們是嫌路面不夠顛簸嗎?還造這場艱難!」袁德芳回頭大罵,因為何新磕頭的動作讓馬車搖晃得更厲害,馬兒痛苦的嘶嘶嗚叫。他瞪著朱顏氣得從齒縫裡說:「公主殿下,麻煩你體察時艱,稍安勿躁,行不行?」
「我……」
「要搞排場你也得看一下時候!」他又嚴聲厲色一番,然後才轉過頭去。
朱顏終於體會何謂啞巴吃黃連了,看何新還一副無措的樣子跪著,遂氣悶的說:「還不坐好!沒叫你動,你就別動。」
何新戰戰兢兢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直到停車休息時,他盤著的那雙腿差點伸不直。
「喏,午餐就吃這個。」袁德芳遞了包硬餑餑和乾肉給何新,回頭對朱顏冷笑說:「你要是吃不習慣,我可真的拿不出別的東西,時局不靖,年頭不好,還請公主殿下見諒。」說完便逕自牽了馬去水草豐美的地方。
「公主,你餓了吧?你先吃,我去給你拿水。」
何新拿出一個硬餑餑,朱顏看了當真全無胃口。但是想起袁德芳那種輕蔑的言語,又實在氣不過,於是從何新手中拿硬餑餑,坐到樹下洩憤般的用力一咬,差點沒弄斷門牙。
「連你也欺負我!」朱顏氣得把硬餑餑往地上一扔,滿腹心酸的抱膝藏臉,這半日來累積的委屈、不安、茫然,和身體的疲乏化作淚水滾滾,而她的肚子好餓,屁股好痛,又想到總是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費初女凶多吉少,便再也忍不住的放聲痛哭。
何新從馬車上拿出水袋,看見朱顏哭得那麼傷心,不由自主的趴在她旁邊三尺遠的地上也痛哭起來。
袁德芳在河邊聽到他們的哭聲,覺得自己全身經脈就像是要逆轉了般,乾脆用手搗起耳朵,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讓自己稍微放鬆一下,順便思念在北方的結拜大哥兼好友豪格。
黃河以北已經讓滿人佔據,明朝的半壁江山勢必將以故都金陵為復興的基地。當初要不是看在他們被一大堆反賊兵隊追殺,而何新又忠心護主,他根本不會救這個皇室孤女,他完全是因為何新才會救她,而既然救了兩個他就不該也不能後悔,雖護送她南下既費神又費事,但是無論如何都是為了仁義二字,已答應要護送她南下,他就必須做到。
只可惜她偏偏是崇禎的女兒,每次看著她就想起父親袁崇煥遭聖旨下令凌遲處死的慘狀,和抄家的噩運以及流落遼東為奴的不堪往事,所以他就是無法對她溫柔。
希望能早點到目的地,結束這場對彼此都沒必要的折磨。
???
朱顏哭夠了,也餓得再堅持不下去,於是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硬餑餑,拍掉螞蟻和草屑,再試著咬咬看。何新見狀,馬上拿自己手上乾淨的那一個給她。
「公主,這個乾淨,你吃這個。」
朱顏笑了笑,正要換過,卻又想到袁德芳對自己的諸多挑剔,便賭氣而固執的不跟何新換,不想再讓他說她仗勢欺人。
「沒關係,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見何新遲疑又一副憂慮樣,她於是對他盈盈一笑,「真的沒關係,又不甚髒,說不定沾了草汁,味道會更好些。」
何新心疼公主的金枝玉葉,歎了口氣說:「公主,實在太委屈你了。」
「說什麼委屈呢,這一路上還不都是你一個人在照顧我,你才是真的辛苦了。」朱顏說的可是肺腑之言。
「這是奴才應該做的,公主千萬別這麼說。」何新又磕起頭來,但臉上卻帶著笑容,因為朱顏稱讚他。
想起袁德芳的冷言冷語,她遂對河新說:「何新,起來,我們來約法三章,好不好?」
何新不解的看她。
「你先坐下來,別那麼拘謹,就當我不是公主。」
「奴才不敢!」
「叫你隨意,你就隨意。」
「是!」何新誠惶誠恐的以單臂撐住斜倚的身體,另一隻手擱在弓起的膝蓋上,就像廟裡的彌勒佛像一樣,只是表情沒那麼開懷,有些苦苦的。
朱顏稱許的點點頭,然後說:「我告訴你,從此以後,第一,不准動不動就跪下來磕頭。」
何新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第二,雖然我是公主,可是我們人在外面,一切繁文褥節,能免則免。」
「是。」何新只是惟惟諾諾,根本沒搞懂分寸怎麼抓。
「第三……」朱顏想了一下才又說:「現在我們流落在外,一切都不方便,你就別樣樣都替我張羅,有些事讓我自己來做。」
「可是……」
「這是命令!」
「道命!」何新只得戰戰兢兢的答應,但是這可全亂了他的方寸,打他七、八歲淨身入宮,學的應對進退全是以主子為生命重心,現在可好,什麼時候說是?什麼時候又該轉身而去呢?
朱顏何嘗又明確分別分寸?打她一出生便是一大群人前呼後擁的照料著她,別說她的親生父母搞不清楚她身上有幾顆痣,恐怕就連她自己都沒費初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