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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丹菁

  真不知道尋常姑娘出嫁時所戴的鳳冠,是否也如爹準備的這一頂重?

  他拿起酒杯沒有搭腔,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淺啜著,深沉的眸子從頭到尾始終都盯著桌上的菜餚。

  「你倒是輕鬆,只戴著冠帽。」她抬眼看著他,驀地媚笑。 「你還不取下嗎?」

  眼角餘光瞥見她精雕細琢的美顏正對自己漾著傾人笑意,臧夜爻不由得別過臉,酒杯不離口負氣地道:「我待會兒再拿下。」

  「要拿就現下拿,幹嘛這樣婆婆媽媽的?」

  話落,她立即動手拉扯冠帽下頭的纓繩,動作利落得根本來不及教他反應,冠帽隨即被她取下丟到一旁。

  「妳……」他微擰起眉睇著她。

  「不覺得舒服多了?」傅廷鳳一徑地笑著,水眸透著一股嫵媚風情。

  他逕自飲著酒,不語。

  傅廷鳳倒也不以為意,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然後又斟滿一杯,再夾了口菜送入口中。

  「咱們就先來談正題吧!咱們這親事是結了,從今而後,你就是我的夫婿,我就是你的娘子,咱們以夫妻相稱,我自然會遵循夫妻之道;不過有幾件事,我得要先同你商量。」

  「什麼事?」

  「第一……」她的纖手直探向他,一把捧住他的臉,盯著他略微錯愕的臉,不由得噗哧笑出聲。「你……呵呵呵……」

  聽著她銀鈴般的笑聲,他卻壓根兒也笑不出來。

  「妳到底想說什麼?」臧夜爻咬著牙,聲音透著一股不悅。

  這丫頭就這樣巴上他的臉,她可真是懂得夫妻之道!

  「你呀,能不能別老是拿斜眼瞧我?我長得醜嗎?非得要你拿眼角餘光偷覷我不可?」

  她依舊笑著,可幾杯黃湯下肚,暈紅了她的雙頰,水眸閃動著教人怦然心動的光痕。

  他依舊不語,放任她捧著自己的臉。

  「咱們已經拜堂成親,往後是夫妻了,就算你討厭瞧見我,也不要每每見著我都擺上冷臉。」她可是很受傷的。

  「我沒說我討厭妳。」他咕噥地道。

  「你說什麼?」音量陡地提高。

  「我說妳醉了。」

  「哪這麼快?」她才喝幾杯呢!「對了,我還沒說完,我要說……」

  頓了下,她突然鬆開手,拉扯著襟口,利落地褪下大紅喜服,只餘一件輕薄中衣,玲瓏的曲線盡收他眼底。

  「哇!舒服多了,真不知道今兒個是什麼鬼天氣,怎麼會悶成這樣,熱得我頭昏腦脹。」

  她不斷地拉扯著中衣襟口,眼看手一扯、襟口一鬆,絲毫未察覺大片的雪脂凝膚盡入他的眼,令他喉頭驀地收緊。

  「你不熱嗎?」她媚眼瞟向他。

  「不熱。」他粗嗄地道,逕自飲盡杯中酒。

  這丫頭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挑誘他?不需要這般刻意吧!

  今兒個是洞房花燭夜,就算她不主動挑誘他,他也是要定她了……他是要定她了嗎?

  先前經彧炎提議,他直認為和他成親之人該是玨凰,豈料突然變成她,倒教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這才是咱們臥龍坡上飲酒作樂的氣魄!」見他一口飲盡杯中物,她隨即主動為他斟滿,邀他對飲。

  他冷眼睇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狂飲狠態,不由得搖了搖頭。

  還沒喝交杯酒呢,她該不會都忘了吧?

  「對了,我話還沒說完,我說到哪兒了?」她又倒上一杯,邊思忖著,又拿著酒杯湊到唇邊。「我想起來了,我是要同你說,既然咱們已經成親,如此一來,往後要是托你轉售,是不是可以再便宜個一成?」

  「不成,公私豈能混在一塊兒?」他想也沒想地道。

  傅廷鳳一口呷盡酒,瞇起漂亮的眸子睇著他。「喂,據我所知,你也經營了一些買賣,不是嗎?」

  「那又怎麼著?」

  「你仗著自己經營的是牙行,同人大量買貨,再轉手賣出,這一出一進的利潤教你給哄抬了好幾倍,你該是賺了不少吧?」她只手托腮瞧著他說,另一手把玩著青瓷杯。

  「如何?」

  「看著我。」見他小口啜飲著酒,目不斜視地瞪著前方窗台,她隨即故技重施,一把將他的臉給轉了過來。「我不是說了,同我說話時,要瞧著我的嗎?」

  又不是不認識,幹嘛擺出這般淡漠的態度,是想怎麼樣呢?

  好歹往後就是夫妻了,就算心裡對她有幾分不滿意,也不需要表現得這般明顯吧。

  「妳到底要我說什麼?」臧夜爻濃眉不由得擰起,輕輕地扳開她貼在他臉上的手。

  「我要說的是,你仗著彧炎是市舶司使,給了你不少方便,讓你這牙行可以單方面操盤買賣,從中削了不少暴利,既是如此,你又何必連我傅記商行都不放過?咱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

  一買一賣,兩造商人若有大批買賣要進行,定要經牙行調節,而牙行可從中賺得商貨一部分的利潤底價。

  可牙行看上的不只是這一丁點的利潤底價,還包括海外貿易,將一些精緻手藝品托人賣到西域,再從西域換回各式香料珍品,再將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轉賣到京城,交到一干達官貴人手裡,這一來一往賺得可狠了。

  但是,他總可以不賺她的吧。

  畢竟,他已經賺得不少了,壓根兒不差傅記所托售的這一部分,有時候她忍不住也想要轉行,學他開起牙行;只可惜,她缺了門道。

  但他不同,他有門路更有人脈,所以枝節細末,他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如今她嫁給他了,但他不見得願意為她鋪路。

  「我說了,公是公,私是私,兩者不能混為一談。」聽她說的一家人,偏偏他還沒有真實感。

  她扁嘴瞪他一眼,又斟了杯酒。

  「你就非得要分得這般清楚不可?」真是的,一點情面都說不得,這人還真是固執。

  「分得清楚,才好著手。」

  「啐!又是你的大道理。」她淺啜著酒,嘴裡咕噥著。「咱們又不是不認識,就算談不上是青梅竹馬,但好歹也是老街坊,犯得著咬得這麼緊,一點情面都不給啊?」

  ☆☆☆☆☆☆☆☆☆☆  ☆☆☆☆☆☆☆☆☆☆

  傅廷鳳不由得猛搧著,納悶今兒個到底是什麼天氣,怎會悶成這樣?

  「妳喝醉了。」聽她把話都含在嘴裡說,含糊得聽不真切,臧夜爻不著痕跡地低歎口氣。

  他抬眼望向她微泛霧氣的眸子,心弦莫名的勾動。

  「我不過喝了幾杯罷了。」怎麼醉得了她?

  拿來酒壺,她隨即又倒上一杯,順手替他未滿的杯子再斟滿。「來,咱們乾杯哦,不要老是舔著,真不像是個男人;我可不記得咱們臥龍坡上,有像你這般孬種的。」

  「妳在胡說什麼?」他啞聲罵道,見她硬是把酒杯塞進手裡,沒好氣地抬眼睨她,卻不知她何時已湊到眼前。

  「喝。」她半瞇起瀲灩的水眸。

  「妳醉了。」

  「我沒醉,我還有事沒同你說完。」嘖!老說她醉了,這杭州街坊只要識得她的人都曉得,她可是不易醉;她會不斷地灌酒,還不是為了應付待會兒的洞房,要不然她才不會喝得這般凶哩!

  當然,她要醉,他自然就不能太清醒,要不他肯定會將她的事全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若沒將他灌醉,至少也不能讓他腦袋太清楚。

  「妳到底要同我說什麼?」臧夜爻不耐地低吼,眼見她逼近,他不著痕跡地閃過。

  這女人身上濃郁的胭脂味嗆得他鼻子都快要歪了,連帶他的心神也都亂了,她根本不需要這般挑誘他。

  「我要同你說,就算是成親,傅記織造廠仍是在我手上,大部分的生意還是得由我去處理;換而言之,我大抵一天待在府裡的時間不會太長,我想你應該不會太在意吧?」

  「妳說這是什麼話?」臧夜爻微瞇起眼。「妳是我的妻子,卻還要繼續拋頭露面?」

  「欸,你才說的是什麼話?」她不由得再逼近他一些,柔軟的身軀幾乎快要貼上他的身子。「我也是一代商賈,請問你說的是哪門子笑話?」

  「妳是個女人。」他低嗄道,嗅聞到她身上極嗆的胭脂味,揉合著她口中的酒香,竄進他的四肢百骸,不禁催得他有些心旌搖動;就不知是酒意催發,還是她精緻秀麗的五官所致。

  橫豎,這女人輕易地挑起了他的火熱,濃烈得教他情不自禁也難以理解的慾念。

  這酒該不會有問題吧?

  「我是個女人,但我也是個商賈,你千萬別把我給瞧扁了。」她瞇起眼,那模樣柔媚百生,令人蝕骨銷魂。

  他嗅聞著從她口中不斷逸出的酒氣,驀地--

  「啊--」她瞠目瞪著他逼近的臉,微啟的唇遭火焚般燙得刺麻,一路燙進她的心口。「等等,我們還沒喝交杯酒……」

  別……別嚇她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可別突然就……

  瞪著他燦若星火的黑眸,毫不掩飾的情慾布在清冷的俊容上,瞧得她心口怦跳,震得魂魄都快要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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