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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丹菁

  傅家三姐妹長相皆不俗,身段亦不差,卻始終不是城內男子青睞的對象。老么前些日子出閣,卻搞得滿城風雨,教傅老爺子面子掛不住;如今將擱了一陣子的親事拿出來提,分明就是要去晦氣,順便再搏回一些面子。

  然而剩下的二位傅家千金,可是杭州城裡的風雲人物。

  話說大千金傅廷鳳,執掌傅記織造廠,弄得有聲有色,可謂為當朝女商人,可行事作風卻教人退避三舍;只因她個性放蕩不羈、悖德逆禮,壓根兒不把禮教放在眼裡,乃傷風敗俗之輩。

  而二千金傅玨凰也沒好到哪裡去,雖說將傅記車坊和絲造廠打理得相當好,然作風強硬果斷,說一不二的鐵娘子作風,常將底下一干人整得灰頭土臉;不管怎麼說,總覺得是依理過頭,沒了人情,顯得淡漠而清冷。

  而他最怕的就是傅玨凰這等女子,還記得在臥龍坡上,曾與她有數面之緣,然每回見著,她總沒給過他好臉色,就連前陣子在街上遇著,她也故意別開眼,來個不理不睬,儼然將他看作陌生人,教他心寒不已。

  好歹兩家也是有幾分交情的世交,可在杭州的這幾年,不曾見她過府一敘。

  若是真娶了這女人,真不知道他們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如果可以,他不想迎她為妻,一來他不想折磨自個兒,二來是不願耽誤了她。

  所以,他才想了個好法子。

  嗯,不能算是太好的法子,畢竟有些不入流,但有什麼辦法呢?

  這親事是非結不可,要不就得要瞧傅老爺子天天上門哭訴,既是遲早要結,他自然也有自個兒的想法。

  只是,得要知會大哥一聲,要他首肯才成。

  「大哥?」瞧他依舊不發一語,臧彧炎有點急了。

  臧夜爻冷眼瞅著他,將他的心思皆看入眸底,漫不經心地淡應著:「由著你吧。」話落,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別再打擾他。

  傅家乃是杭州首富,儘管這些年少往來,但傅老爺子與爹娘有著極深的交情,因此當年才會替兒女們定下親事。

  看在傅老爺子的份上,更看在傅老爺子身後的人脈和金脈,要他娶誰都無妨。

  「那就……」包在他身上吧!

  絕對萬無一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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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之後--

  「啊!」

  淒厲的慘叫聲不約而同地由臧府的濱東樓和西苑響起,儘管已教前院熱鬧的絲竹聲掩蓋過,但依稀聽得出慘叫聲出自於一男一女口中。

  第一章

  「啊--」傅廷鳳難以置信地尖叫著。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這樣子?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她買通了小廝和媒人,特地將自己和玨凰換過,照道理她該嫁的是臧家老二,怎麼眼前的人竟是沉悶如木頭的他?

  臧夜爻挑起濃眉,高深莫測的黑眸直瞅著她,數種想法在腦袋裡頭飛掠而過,雖說一時之間推敲不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彧炎的計劃失敗了。

  好個萬無一失哪……眼前這陣仗該要他如何是好?

  方纔見彧炎已經醉醺醺地回房去了,說不準他連那正等著他的新嫁娘究竟是誰都沒瞧清楚,便直接將生米煮成了熟飯;照眼前這情況看來,他倒不如三緘其口,省得惹出事端。

  「犯得著這般驚訝嗎?」眼前這女人那副活見鬼的模樣,著實令他不悅。

  傅廷鳳強拉回心神,睇著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圓桌前獨自呷酒,不禁傻愣地眨了眨眼。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為什麼她的相公會變成他?

  不可能的,她的計劃猶如天羅地網般縝密,豈可能出問題?

  「要不要過來吃點東西?一整天攪和下去,妳不是只喝了一點茶嗎?」臧夜爻瞧了她一眼,俊爾卻顯陰柔的臉噙著一貫的淡漠。

  傅廷鳳不由得挑起眉,有些意外。

  還想得到招呼她呢……

  瞧他平靜得很,壓根兒沒教她方纔的舉止給嚇到,雙眼仍然如她記憶中那般深沉內斂,一樣的淡漠。

  「我們……要一道用膳?」她頂著沉重的鳳冠,緩步走到他身旁。

  「妳不餓?」他反問,視線始終沒有落在她身上。

  「餓是餓了,只是……」她還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她緩緩落座,見他漫不經心似地夾著幾樣簡單小菜嚼著,從頭到尾都沒有仔細瞧她一眼,簡直是漠視她到了極點。

  可依舊是記憶裡的他哪!

  「不吃?」他遞了雙象牙筷給她。

  「吃。」她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為何不吃?

  全都怪爹,也不知道在使什麼性子,只因搖光的婚事砸得他顏面無光,便拿她和玨凰的婚事開刀。未到三更便叫她起床,睡得糊里糊塗地就教人給從頭到腳打扮好,頂著十來斤重的鳳冠,腳踩著三吋錦鞋,過門拜堂之後,教人牽著走著,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雖說她沒有裹小腳,走起路來不成問題,但天曉得,一日都未沾水進食的她,早已餓得快要破口大罵了,要不是謹記著新嫁娘身份,難保她不會口出穢語。

  如今在喜房坐了好半晌,總算等到他進房,在喝上一口交杯酒之前,她自然也要先裹腹一番。

  再說,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還能怎麼著?

  已經沒有回頭路,玨鳳八成也教臧家老二給吞了,她只好順著眼前的路走了;要不,她還能如何?

  見招拆招,能把時間拖長就拖長,要是玨凰能夠跑來……唉唉,怎麼可能?她現下肯定是在臧家老二的喜房裡,她哪有法子跑來?就算跑來了,似乎也無濟於事了!

  唉,真是教人頭疼!

  這不是她計劃的狀況,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她倒還不打緊,橫豎就是出閣,嫁給誰似乎也不怎麼重要。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玨凰定是恨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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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夜爻側眼睇著傅廷鳳不失優雅地夾菜入口,細瞧著她濃密長睫微掩瀲灩的美眸,不由得有著短暫的失神。

  「你不吃?」發覺他停下筷子,她不禁抬眼望向他。

  他不發一語,狀似隨意地夾了口菜送進口裡,才發覺自己夾的是蜜餞,直酸進他的骨子裡。

  「其實,這親事你大概也不想要吧。」她輕勾笑意,夾顆蜜汁榛果咀著。

  「並不會。」他回神道。

  「哦?」她頗富興味地斜睨他一眼。

  撇開兩人屢次在街上的匆匆一瞥不算,他們倆真正坐下面對面閒聊的次數,好像打自下臥龍坡之後便沒有過。

  真沒想到,兩人再一次閒聊,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其實迎娶妳並無損失,甚至還如虎添翼,所以我無所謂。」臧夜爻說得平淡,壓根兒沒將親事放在心上。

  只是,他依舊想不通,為何他迎娶的人會是她?

  「哼哼,說的倒是不無道理。」她冷笑道。

  好樣的,他隨即想到商利上頭;不過,他說的倒也是實話,畢竟兩家聯姻,為的不就是那一樁。

  「要不呢?」他淡道,壓根兒不以為意。

  她斜睨他一眼,逕自倒了杯酒淺呷著,她可以想像往後的日子有多無趣了。

  雖說她並沒有期待婚後的生活跟他能多有趣,但好歹也別拿簡短言詞和冷臉對著她?

  好歹兩家有些交情,怎麼現在他們兩人會變成這樣?

  「咱們先把話說開吧。」

  「什麼話?」

  「咱們往後的生活。」她一口飲盡杯中物,又倒上一杯,眼角瞥見他的杯子是空的,不禁淺笑輕問:「你要不要也來一些?」

  「也好。」

  聞言,她隨即替他倒上一杯,臉上佈滿笑意。「唉,夜爻,咱們有多久沒這般喝酒閒聊了?」

  「不記得。」他拿起酒杯,湊在唇邊輕啜著。

  哼!什麼時候不叫他一聲大哥,反倒是直呼起他的名字?

  而她叫得理所當然,他可是聽得渾身不自在,明知道今兒個是兩人的大婚之日,可千料萬料,也沒料到會在這當頭聽見她喚他一聲夜爻。

  彧炎那傢伙真不知道是怎麼辦事的,到頭來他娶的還是她?

  罷了,娶誰都一樣,他要的是傅府的財勢以擴展他臧府的地盤。

  「你非得要這般冷情嗎?」呷完杯中物,她不禁搖起頭,突覺頭重得緊,喃喃怨道:「喂,你能不能先幫我把鳳冠取下?我覺得我已經快要被這頂鳳冠給壓死了。」

  這行頭有十來斤重吧?重死人了啦!

  「這要從哪裡拿下?」瞧她湊過頭來,他不自覺地往旁移了些,閃避她身上襲人的香氣。

  「後頭有繩結。」她指了指自己的頸項,連忙動手拉開前頭的繩結。「你瞧見了沒有?」

  他瞅著她雪白的頸項,手輕顫的緩緩拉下繩結;而隨著她解開繩結,鳳冠隨即鬆動,他眼捷手快地替她取下擱在一旁。

  「哇,舒服多了。」她不禁快活地動起筋骨。「老天啊,簡直是折磨人,要不是有練過幾年功,還怕不把我給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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