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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綠痕

  再加上,眾神名冊上並沒有她的芳名,但在生死簿上,倒是早已填上了她的死期

  仰首急飲一口美酒後,北海一把扔開手中琉璃制的酒盅,任它摔碎成一地的斑斕。

  在此同時,處在寢殿裡的漣漪,亦揚掌一揮,將擺放在桌上漫著濃烈香氣的花朵和花瓶一塊掃落地上,只因那刺鼻的香氣,讓她想起了她曾在北海身上,所嗅到的其他女人的味道。

  海皇的新娘?那又如何?

  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他是個生性博愛又色慾熏心的男人,她管他有幾個新娘?她管他會不會和以往一樣,只要是女人就照單全收?

  百年前,那個口口聲聲對她說著不會讓她死的那個男人,上哪去了?那個可為她遺棄神子拋下兩界之戰的海皇,又在哪?還是說她根本就只是一個他用來拒戰的借口,一個留在人間的借口,他並非心甘情願,亦非如她所以為的,他是為一人而捨天下人?

  門扉遭推開的聲響,自她的身後傳來,氣息未定的她轉首看去,頗為訝異北海竟會在白日裡來見她。

  「妳在乎?」看不出在想什麼的他,站在門邊瞧著她一見到他後,又再次變得冷靜的神色。

  她冷聲反譏,「你自豪嗎?」

  他覺得必須澄清些什麼,「那只是那些神子的一廂情願。」他從沒立下過什麼神女新娘的規矩,他也從未要求神子為他奉上什麼新娘。

  「就算我在這,你大可照舊大方染指。」漣漪不以為然地搖首,「我的心情好壞,你又幾時曾關照過?」

  濃烈的酒意湧上北海的心頭,方才飲的那些酒,在她的話一出口後,彷彿在他的胃裡灼灼地燃燒著。

  她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的眼眸,「去找你的那些新娘,反正,你也只會用這種方式保護你自己。」

  正要入殿的觀瀾,在北海與她擦肩而過時,遭北海撞了一下,本來是打算來此感謝她上回相助之情的觀瀾,望著北海離去的身影,再看了滿臉盛滿落寞的漣漪一眼,邊搖首邊掩上殿門輕歎。

  「何必呢?」

  重重跌坐在椅上的漣漪,自嘲地問:「和那些女人相比,我不夠熱情也不夠溫柔是不是?妳也和其他人一樣,都認為我很冰冷?」

  不知該如何答她的觀瀾,只是走近她的身邊,看著她那既是後悔,卻又不知該怎麼欺騙自己的臉龐。

  「其實湖水是有感情的,它一直在等。」

  「等什麼?」

  「它在等風吹。」漣漪抖素地握緊了自己的雙手,「等風吹起浪花,將它變成海洋。」

  「絲躲過重重簾幕的日光,斜斜地傾照而下,照亮了漣漪的側臉時,亦讓觀瀾同情地斂緊了柳眉。

  她顫聲喃喃地問:N口訴我,為什麼我給了他我所有的黑夜,他卻從不肯給我一個白天?」

  也摸不清北海心思的觀瀾,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不像他……」她兩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雙臂,「我只有一顆心而已,我無法兩分。」

  甚想伸手拍拍她、安慰她的觀瀾,在窗外的日光照亮了那一顆顆自她眼中落下的晶瑩淚水時,無聲地收回自己的雙手。

  「北海,你知道嗎?只要你能對我微笑,我就會覺得好幸福,只要你抱著我輕聲告訴我,你不在乎我是誰,你願收回你的心只愛我一人,我就願放棄我天地裡的所有,就算是當不成神,也無妨……」

  ☆☆☆☆☆☆☆☆☆☆  ☆☆☆☆☆☆☆☆☆☆

  離火宮

  五指使勁地往桌面一拍,迭滿桌面的帖子與卷宗,皆隨著桌上的筆硯往上跳了跳。

  「你說找不到是什麼意思?」眼下蓄滿黑影的石中玉,額間青筋直跳地扯大了嗓門問。

  「那個……」禁不起人凶的握雨,在衣領被自家主子一把高高提起時,怯怯地嚥了嚥口水。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找不到。」不畏火爆獅子臉的攜雲,習慣成自然地將握雨拉至自己的背後,再對自家主子擺出一張老僧入定的臉。

  接連著數日被困在離火宮中,不但得接手破浪留下來的一堆公務,還得天天聽禮部嘮叨的石中玉,在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的情況下,面色更顯兇惡。

  「枉我在這為了離火宮的家務事忙裡忙外、忙進忙出、忙手忙腳、忙得不可開交,你們居然讓那個閒閒又任性的小王爺,跑去逍遙倒也罷了,你們還不知道咱們家的管家婆煮飯煮哪去了?你們究竟對不對得起我呀?」這兩個傢伙是養來好看的呀?沒見他都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要進宮來見他,就不會順道扛個幾桶飯來餵他一下嗎?

  攜雲不耐地掏掏耳,「紫荊王為躲月相,昨兒個就離京前往北域了,他要走有誰攔得住?而愛染是奉你之命去找喜天的,她會遠庖廚出門去用雷打人,使得咱們三人都沒飯吃,不都是你害的?」

  「不許頂嘴!」被關在宮中早就悶出一肚子怨氣的石中玉,快如閃電地揚起拳頭,咚咚地往他們的頭上敲去。

  早有防備的攜雲,反應敏捷地抄超一本帖子擋掉鐵拳,不過反應慢了點的握雨,就只能窩在地上捂著頭悶叫。

  「不頂嘴那說正事好了。」攜雲一把拖起苦命的同僚,在他一臉害怕時,用力推他一把,「說呀,你怕他什麼?」

  「主子……」眼眶帶淚的握雨很可憐地奉上情報,「那個……海皇醒了。」

  「你說醒了是什麼意思?」下一刻,石中玉的臉果然如他預期地拉得又臭又長。

  攜雲撇撇嘴角,「就如字面上的意思,睡在迷海裡的那傢伙醒了。」

  「這事告訴我做啥?東域又不是我——」想也不想就把這事推給破浪的石中玉,連話部還沒說完,就被攜雲扳著臉給打斷。

  「夜色將軍日前說過什麼,你都忘了嗎?」就知道他的記性差。

  猛然想起夜色那副獨斷獨行的模樣,順道回想起夜色在迷陀域裡交代過些什麼後,石中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完蛋,東域不是任性小王爺的地盤了……

  夜色那女人也太過分了,背著陛下私自瓜分地盤就算了,還撿在這時把東域交給他看管?看管,說是很簡單,但那個剛起床的神人是要怎麼看管?只管把任務扔了就什麼都不管的夜色,怎也不順道同他說說,到底該拿那個曾在海底睡覺的神怎麼辦?

  「嘖!」他氣跳跳地捉著發,「那女人存心跟我過不去!」那個海皇也是,什麼時候不醒,偏偏挑在這時醒。

  「有怨言的話,你就拿刀去同她對砍好了,盡忠職守的我們,定會跟在後頭負責替主子你收屍的。」攜雲涼涼地哼了口氣,一把拖住握雨的臂膀往外頭走,「走吧,話傳到了,咱們出宮找飯吃去。」誰有空留下來看那顆石頭蹦蹦跳跳?府中的大廚出遠門去了,出去打打野食填飽肚子會實際些。

  「慢著,我的午膳——」來不及攔下他們的石中玉,孤獨懸在空中的掌心,終究沒能為他撈來幾桶飯解饑止餓。

  低沉的輕笑聲自殿旁傳來,餓得頭昏眼花的石中玉老大不痛快地往旁一瞥,就見那個打從上任後,就很少在離火宮出沒的新同僚,正優閒地倚在殿柱上看戲。

  他口氣很沖,「看什麼?」愈看愈覺得不對盤,真搞不僅陛下是怎麼挑上這傢伙的。

  「午膳我是幫不了你,不過海道之事,我倒是能幫上忙。」在見識過他所吃的飯桶桶數後,自歎不如的阿爾泰並不想幫他去綁架宮中的廚子。

  「免。」石中玉不領情地抬高下巴,「管好你自個兒的西域就成,不勞駕。」四域將軍裡有誰比他還更能適應新環境?他一年到頭地盤被調來調去又不是調假的,他可是四人中最耐操又最好用的將軍。

  「你有法子對付海皇?」雖沒將他看得很扁,不過阿爾泰的聲音裡還是帶了點質疑。

  石中玉朝天翻了個白眼。

  哪有什麼辦法啊?除了硬著頭皮上外,還能如何?

  「我一直很好奇,當年你是怎麼收服南域的。」緩緩踱到他面前,阿爾泰邊瞧著一桌的帖於邊問。

  他一臉不以為然,「南域裡又沒有那三個神人,有什麼難的?」

  阿爾泰並不上當,「但南域裡有著其他也同樣被眾神遺棄的神人,且不只是三個而已。」當年流離在南域裡,沒被送至迷海真的罪神可多了,如果說要打下三位神人屬困難,那麼要一口氣對付那些罪神,則是難上加難。

  「怎麼,想探我底細?」口風緊得很的石中玉,兩手環著胸,大剌剌地對他挑高了一雙濃眉。

  「只是想增進同僚情誼而已。」被他和破浪用冷臉對付那麼久後,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必要申訴一下他的冤情。

  石中玉笑笑地潑了他一盆冷水,「雖然你是陛下親任的西域將軍,夜色也要我相信你這傢伙,可本將軍就是不怎麼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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