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下唇,作賊心虛的感覺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掐著她的喉嚨,使她呼吸困難。
忽然之間成了第三者,她覺得既震驚又可恥。
她真傻啊!她怎麼從來都沒想過弗利索可能會有女朋友,而且對像理所當然也是王室成員。
挪威的公主既年輕又貌美,當荷蘭的三王子妃,真是……真是再適當不過。
她無法看向漂亮的挪威公主,怕目光一接觸到她,就會自慚形穢。
幸好她剛剛沒有介紹自己是弗利索的未婚妻,否則正好應了那四個字——自不量力!
「對不起,我不知道弗利索已經有你了……」高希倫不知所措的望著她,表情顯得既無辜又抱歉。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一直都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因為她的出現,他們兩人的感情才起了變化?高希倫咬著唇,毫不懷疑地認定自己是第三者。
只是……只是既然有了挪威公主這美麗無雙又門當戶對的女朋友,弗利索為什麼還——
點點滴滴的回憶全回到腦海中,他曾說過的話忽然鮮明無比地一一出現,那固執又深情的灰藍色眼眸,無時無刻不在她耳邊輕輕訴說的甜言蜜語,難道那都是騙人的?
不,不是的!
黑色的眸子一亮,她毅然地選擇相信弗利索。
然而,眼眸又隨即黯淡下來。
照這樣看來,弗利索很可能打算跟他的哥哥康斯坦丁一樣,不顧國會的反對跟她結婚,但是,這麼一來,他就必須放棄他的王位繼承權而遠走他鄉……
想到這裡,心裡忽然覺得一陣苦澀、一陣甜蜜。
弗利索一定是打算這麼做吧?
明明知道很有可能遭國會駁回請求,他還是要放手一搏,但為了她,值得嗎?
眼前蒙上一層霧氣,這使得瑪格麗特漂亮的臉孔變得模糊。
她咬著牙根,盡量不讓眼淚飆出。
弗利索,好傻……
她吸了一口氣,頃刻間,她已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她強迫自己把目光投回到金髮綠眼,光彩照人使得整個室內為之一亮的瑪格麗特臉上,想像著她站在同樣奪魂攝魄的弗利索身邊絲毫不遜色的景象,內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給吞噬了一樣。
那是……傷心嗎?
難道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對弗利索投注感情了嗎?
就算是傷心好了,但現在收回也還來得及,應該……來得及吧?
她試著讓自己露出微笑,卻不知道這樣的笑容看在瑪格麗特的眼中有多麼牽強。
「你搞錯了,我不是你的情敵。」她怎麼夠資格稱情敵呢?論容貌、論家世,她哪一樣都比不上瑪格麗特。
「咦?」這次換瑪格麗特傻眼,一雙眼睛眨呀眨的,目光落在高希倫的臉上,「你不是已經跟弗利索那個……那個了嗎?」
「那又怎麼樣?難道東方人就不能逢場作戲嗎?」壓抑著胸口的劇痛,她盡量讓語氣顯得不在乎。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東方人怎麼不吵也不鬧呢?跟她想像中的情況一點也不一樣。
「等等,你要去哪裡?」瑪格麗特不解地看著裸身下床,開始動手穿衣的高希倫,視線羨慕地停留在如白雪般光滑無瑕的一大片背肌上。
「廢話,當然是回家啊!」她不趕快逃走,難道留在這兒等著弗利索回來,讓問題更複雜嗎?
她不想面對煩人的三角習題,依她的個性,若是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只有一個解決的方法——落跑。
「回家?回哪裡?」
聽不出瑪格麗特語氣中的異樣,高希倫動作迅速地穿衣,並且盡量克制發抖的雙手。
「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
瑪格麗特完全傻了,腦袋亂成一團。天啊,事情怎麼會變這樣,這跟她想的完全不同,她又不是來叫她離開的,她只是……
「等、等一等,你不能走!」情急地拉住她的手,瑪格麗特綠色的眼中充滿驚慌。
「為什麼?」她擰眉,低頭看著她的五指陷入自己的手腕中。
「因、因為……因為我們還沒有說清楚!」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心裡極度懊悔自己幹嘛把僕人遣走,這麼一來,就沒人來幫忙阻止高希倫離開了。
高希倫想了一下,隨即很有誠意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瑪格麗特公主,我想說的是,我很抱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介入你跟弗利索之間,不過你放心好了,現在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會再纏著弗利索,而且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踏入荷蘭一步。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不知道是她的氣勢太驚人,還是她眼中的憤怒太明顯,總之,在聽了高希倫平和卻語帶強硬的話之後,瑪格麗特居然乖乖地鬆開她的手,誠惶誠恐地瞅著這個面無表情的東方女子。
「這個麻煩你還給弗利索。」她把順手解下來的手環塞進瑪格麗特柔嫩的手中。
直到休旅車的聲音揚長而去,瑪格麗特才從自己製造的混亂中清醒過來,她衝到門口拉開門,剛好看到休旅車駛入大道,高速離去。
完蛋了!她捧著雙頰,一臉慘白。
她在屋內來回踱步,腦海不斷閃過一個想法——
這下她死定了!
原本只是一時好玩想逗逗未來的表嫂,讓表哥弗利索去焦頭爛額一番的,沒想到這個未來的表嫂非但沒有受到她的挑撥去跟表哥大吵大鬧,反而很乾脆地放棄,拍拍屁股就走人。
東方人難道是沒有情緒的動物嗎?
女人遇到這種事情不是都會歇斯底里的大鬧一番嗎?怎麼她的表現一點都不合邏輯呢?難道……她不是女人?
瑪格麗特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表嫂是不是女人,她剛才不是已經親眼驗證過了嗎?
她不但是女人,而且還是個擁有一身讓人羨慕的雪白肌膚的女人。
麥西瑪說的沒錯,她真的很美麗,笑容甜美得像花朵盛開般迷人,難怪對女人一向敬而遠之的表哥會對她一見鍾情,還跌破眾人眼鏡的把她擄到阿爾培頓的莊園來。
表哥大費周章的把她弄來阿爾培頓,並且好不容易讓她從抗拒到願意乖乖留在表哥身邊,她卻三言兩語就把她弄跑了,這下子表哥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想起弗利索斂起溫和後的可怕模樣,她就覺得室內的溫度彷彿一下子降至冰點,一陣寒意打從雙腳冷了上來。
不行,她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跟在表嫂之後落跑。
幸好歐洲王室彼此之間都有遠親或近親的關係,她還不至於無路可去。
她蹙起眉,幾張出色的男性面孔在她眼前閃過,最後停留在一張具有古典希臘美的少年臉上。
有了!就是他,緊皺的眉頭緩緩地鬆開,瑪格麗特決定去找他,她的另一個表哥——希臘王子。
至於手環嘛,恕她無法答應表嫂的要求交給弗利索,因為她怕弗利索在盛怒之下將她大卸八塊後空運回挪威!
她還很年輕,一點也不想這麼早就蒙主寵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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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倒咖啡的動作,將托盤遞出去,請客人將咖啡杯放置在托盤上,咖啡倒好了,再用托盤遞還給客人。現在,我示範一次給大家看。」悅耳動聽的聲音帶著相當的自信與沉穩,在偌大的訓練室裡迴盪著。
長青航空公司總部大樓的某一個樓層,高希倫正在為這一期新考進來的小空服員示範在飛機上服勤的技巧。
一雙雙既緊張又期待的眼睛全盯著她的兩隻手,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步驟。
「來,麻煩請你把你的咖啡杯給我好嗎?」美麗的黑眸注視著其中一位小空服員微微笑著。
坐在內側的小空服員立刻將自己餐盤上的咖啡杯放置到高希倫手中的長方形托盤上。
難怪她會雀屏中選為航空公司形象代言人,那抹有如漣漪般的微笑,足以征服八歲到八十歲的男女。
訓練室的門忽然被用力旋開,闖入者不發一語,室內的氣氛隨即進入一種詭異的狀態。
就像冷氣溫度突然被調到最低一樣,溫度瞬間驟降,讓人不得不懷疑強烈冷氣團是否提早在秋天報到。
被這驚人的氣勢吸引,學員們不約而同地偏過頭望去。
只見一個五官俊美,尊貴有如王者,身材頎長挺拔,有著一頭比火焰還要耀眼髮色的外國男子就站在門口,君臨天下地環視四周,漂亮的灰藍色眼睛最後落在未曾被他的出現驚擾,還在緩慢倒著咖啡的高希倫身上。
他的氣質儒雅斯文,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卻洩漏了他不穩的情緒。
學員們很清楚地看見那雙灰藍色眸子的視線落在高希倫纖細的背影上時先是陡地一亮,浮現情感的溫度,接著烈火狂燃,然後,狂燃的烈火忽地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打從心底發涼的陰鷙深沉。
令她們感到氣餒的是,那雙情緒變換不定的眼眸似乎對她們這群女人視若無睹,視線緊鎖著渾然不覺的高希倫,就好像在他的眼中只看得見她,也只容得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