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眉,低吟一聲,稍微睜開眼,映人眼中的是一張她作夢也想像不出來的俊美輪廓。
深邃迷人的灰藍色眸子閃著比冬日陽光還溫柔的光芒,長而濃密的睫毛幾乎與她的黑色羽睫相觸。
他凝望著她,似乎打算就這麼望著她一生一世。
上半身雖然靜止不動,但下半身卻不安分地在蠢蠢欲動。
誘人的甜蜜被一波波推入深處,高希倫伸出雙手抱緊他,指尖感受著他背肌上冒出的細汗,她嬌喘連連地在半夢半醒間被他帶往天堂。
每天早上固定的運動往往使得弗利索精神奕奕,但對高希倫來說卻是透支體力,疲倦不堪。
在弗利索下床之後,她拉高羽絨被,側轉身體,昏昏沉沉地想繼續被中斷的睡眠。
床邊傳來弗利索低沉溫柔的嗓音和他穿衣服的窸窣聲響。
「希倫,我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弗利索彎下腰,稍微拉開她蓋住耳朵的羽絨被,在她耳邊低語。
她模糊地應了一聲,一頭絲緞般柔滑的黑髮隨著他點頭的動作而在雪白的羽絨枕上散開,像是一幅美麗的潑墨畫。
弗利索伸手輕輕地撫上她脂粉未施卻清秀動人的側臉,微熱的氣息從他呼吸的地方拂向她的頸窩。
微微的騷癢阻斷她找周公敘舊的興致,她發出不耐的低吟,試圖把整個人埋進羽絨被裡,就像只鴕鳥一樣。
被她這種貪睡的表情逗得發笑,弗利索把染上她熱度的手從她臉頰上移開,溫暖的氣流在他胸口流竄,幸福溢滿了他的心。
他把蓋住她瞼孔的羽絨被拉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只見她緩緩地睜開眼,一臉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可愛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海軍總部來了緊急命令要我過去一趟,我估計大約四點就能回來,你乖乖待在這裡,不准到處亂跑,知道嗎?」雖然經過幾天的相處,高希倫對他的態度好像由抗拒轉而接受,但是她曾經「落跑」兩次的不良記錄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在尚未正式迎娶她之前,他總是無法完全放心。
她眨了眨睏倦的大眼,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也許,他應該讓她再累一些,讓她直到下午都下不了床。認真思索的視線定在羽絨被下的隆起,然而時間卻不允許他多作停留。
目前的身份仍是軍校的在校生,他得無條件服從所有的臨時命令。
站起身,視線在她身上愛戀地掃過一遍,他旋轉腳跟,器宇軒昂地步出臥室。
不久之後,腳步聲再度響起,不同於之前的穩重,這次的聲響特別尖銳刺耳,緩慢地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室內引起一陣令人不安的回聲。
蒙在羽絨被裡的高希倫動了動,帶著濃濃的倦聲問:「不是要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室內一片沉寂,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感覺到室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她緩緩睜開眼,背部感到一股被注視的刺痛感。
不是弗利索,那種帶著淡香的陌生氣味並不屬於他所有。
她掀開棉被,將頭稍微偏向刺痛感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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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
不,正確來說,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漂亮得宛如玻璃櫥窗裡的展示娃娃。那雙在幽暗的室內閃閃發光的深綠色眼睛緊緊地注視著她,精緻而深刻的五官不知為何染上一抹敵意。
她猛地坐了起來,睡意全被嚇跑,詫異地瞪著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女孩。
女孩的視線下移,落在她雪白滑膩的肌膚上,隨後停留在她雖然比不上外國女孩的豐滿,卻相當渾圓挺立的酥胸上,眼底在觸及酥胸上方的一處殷紅印記之後,立刻燃起兩簇明顯的火焰。
「呃,請問……」她手忙腳亂地撈起羽絨被遮掩自己的身體,臉上有些嫣紅,困惑的語氣卻被陡然揚高的聲音打斷。
「情敵!」女孩伸出塗著蔻丹的食指,忽然指著她大叫,精緻的五官全皺在一起。
「什麼?」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她疑惑地看著她。
「情敵!情敵!情敵!」女孩突然走上前,繞著她左右打轉,每喊一句,手就凌厲地指著她一次,逼視高希倫的目光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凶狠。
這女孩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吧?她是誰?怎麼會突然闖進弗利索的私人別墅?而且她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她記得她有聽到弗利索落鎖的聲音啊!
一連串的疑惑再加上女孩不停在眼前尖聲叫嚷的聲音,弄得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好過分喔……」女孩睜開眼停下腳步,原本惡狠狠的眼突然蓄滿淚水,哀怨地瞅著抓著棉被一角,一臉不知所措的高希倫。
「請、請問……」未說完的話消失在女孩突然嚎啕大哭的舉動中,高希倫眨著眼,看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驚人哭聲的她。
「我不管啦!你、你搶了他!嗚……」
高希倫驚慌地四處張望,懷疑平常伺候她的那個女傭怎麼沒有被這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哭聲引來。
眼看著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似乎沒有停止的打算,俏挺的鼻子紅通通的,雙手在雙眼間亂揉,既可愛又可憐。高希倫皺著眉,把身上的羽絨被圍緊,試著想解開這一團迷霧。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可以請你說清楚一點嗎?」她綻出一朵微笑,拿出在飛機上應付無理客人的耐心,非常有禮地問。
被這動聽的聲音吸引,哭聲稍停,女孩抬起頭眨眨眼睛,晶瑩的淚珠從長長的睫毛滾落,沾了一層水氣的綠色眼睛閃爍著光芒,使她看來更加惹人憐愛。
女孩嘟著嘴,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鐘。
麥西瑪說的沒錯,她果然長得很美麗,笑容擴張到嘴角兩邊的模樣,就像漣漪一樣迷人。
儘管她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善良無害,可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直視她,心形的臉上滿是傲氣。
「我一直想問。」只不過一直被她的哭聲打斷,她臉上維持著平和的笑容。
她哼了一聲,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一手抹去淚水,一手甩開卷度柔美的金色長髮,修長又比例勻稱的身體往前踏了一步,居高臨下的俯視高希倫。
「我,挪威公主瑪格麗特。」她挺起胸部,驕傲地說。
原來是挪威公主,難怪那張俏麗的臉蛋雖然佈滿淚痕,行為舉止也帶點稚氣,但仍然掩蓋不了她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
雖然搞不清楚挪威公主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她仍從羽絨被裡空出一隻手伸向前去。
「你好,我是——呃,我叫高希倫。」差一點就說出她是弗利索的未婚妻,她心虛地臉上一紅。
雖然弗利索口口聲聲說要娶她,但是他至今還沒有帶她去見女王,也沒有正式對外宣佈,除了瓦列因、維內姆、康斯坦丁以及他們兩人的女朋友之外,根本還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啊,難道她這麼想是在埋怨弗利索嗎?
不、不、不,才不是呢!她到現在也都還沒有說要嫁給他,一切都只是弗利索片面又霸道的個人宣言。
臉頰的溫度再度攀高,她輕輕地甩了甩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停留在原地,應該與她交握的手不知為何遲遲沒有伸出。
她抬眼,看見瑪格麗待雙手攬胸,偏著頭,對她伸出的手視若無睹。
「我不跟情敵握手。」她鄙夷地道。
這挪威公主口中的「情敵」難道是指自己嗎?
沒有被瑪格麗特拒絕的尷尬,高希倫望著那張五宮立體、輪廓深刻的臉,一臉的莫名其妙。
還來不及問,就又聽到一陣吸鼻子的聲音。
噢,拜託,她別又——
「嗚嗚……我不管啦……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居然敢跟我搶弗利索……」她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高希倫收回手,指尖落在自己的唇上輕輕地咬著,試著拼湊瑪格麗特口齒不清所說的話。
幾秒鐘之後,一個可能的答案使她手心發冷,呼吸為之一窒。
「你的意思難道是……」她伸出手指著瑪格麗特,卻不敢說出那個會讓自己害怕的答案。
瑪格麗特鬆開手,美得驚人的綠色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倏地,她伸出手。
高希倫感到自己的心跳彷彿在瞬間靜止,一條跟她一模一樣的心形手環出現在瑪格麗特的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條手環在瑪格麗特如陶瓷般的肌膚上散發出的光芒似乎更加奪目。
她臉色蒼白,望著那條太過眼熟的手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聽說弗利索送你一條一模一樣的……」她聲音哀怨,大眼一眨,又滾落一滴淚水。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擊,坐在床上的身軀微微晃了晃,一手忍不住去探尋還藏在羽毛被裡的另一隻手,摸到手環的位置,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