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聳肩,拿出粉餅。「過來吧!」
她幫我上了點粉底遮醜,順便修了眉毛,畫上唇膏。「聽我一句勸,靜雨,男人不是這樣寵的。」
「哪、哪有啊!」
「如果沒有,那為什麼不是他請假配合你,而要你蹺課去遷就他?」
「他有問,是我沒告訴他,朋友幹麼計較那麼多。」
「朋友?」她笑哼,在我聽來,竟覺有點諷刺。「真的只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保持沈默。
「相信我,靜雨。你一定會後悔的,男人啊——為他們付出太多,傷心的總是自己。」
一直以為靖陽遊戲人間,今天突然驚覺,她背後或許有一段故事。她也曾經為某個男人付出、傷心過嗎?
「啊!糟糕!」我看了下表,驚跳起來。「來不及了,我要先走嘍,拜!」
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到校門口,他已經在那裡等了。
「嗨,一夜沒睡,今天早上還好吧?」他先向我打招呼。
「嗯……你應該問,會計老頭的眼睛還好吧?」
「怎麼說?」
「他瞪我瞪得眼睛快彈出眼眶了,因為我不小心睡到流口水。」
他大笑,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小心被當。」
「那你呢?早上回去之後,睡得好嗎?」
他頓了頓。「沒睡。閉上眼睛,卻有一種空洞得發慌的感覺,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忍不住打電話給你。」
「那你中餐吃了沒?」
他搖頭,我立刻跳上機車後座。「走,我先陪你去吃飯。」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輕笑了。「嗯。」
☆☆☆☆☆☆☆☆☆☆ ☆☆☆☆☆☆☆☆☆☆
陪他吃完飯,再到診所看完腳傷回來,我昏昏沈沈了一天的腦袋瓜已經撐不住,直接倒床就睡。
這期間,寧夏叫過我,但我實在太累了,連晚餐也沒吃。
半夜,不尋常的熱度,讓我難受到醒來,撐著痛得快要炸掉的頭,我出聲喊寧夏,以為已經很大聲,音量卻輕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寧夏……」我費力喊出聲,倒回床鋪。
「靜雨,你怎麼了?」寧夏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反倒是靖陽機警地坐起身,爬到我這邊的床鋪。
我不知道這麼晚了,她為什麼還沒睡,只知道,我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我……好像發燒了。」我小聲告訴她。
靖陽伸手摸了一下。「糟糕,真的很燙!」她當機立斷,下床跑到另一邊搖醒寧夏。「起來!」
「幹麼啦,半夜不睡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靜雨發燒了,我們帶她去看醫生。」
「那怎麼辦?三更半夜,到哪裡找人幫忙?」
「……」
斷斷續續的對話傳進腦海,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只隱隱約約捕捉到一些聲音,還有「徐聖文」之類的……
等到我再一次恢復意識,人已經在醫院中,左手插著針管,點滴瓶已經空掉一半了,有隻手輕微地碰觸額頭、臉頰,我轉過頭去,床邊的人居然是徐聖文。
他抽回手,給我一記微笑。「你醒了?再等一下,這瓶點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她們……怎麼會找他啊!
我張口,聲音有些啞。「昨晚,有驚動很多人嗎?」
「沒有,寧夏請宿舍管理員開門,我半夜三點接到靖陽的電話,都快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麻煩你了。」
「幹麼這樣說啊!等你好了,請我吃個飯就行啦。」
「好。」
「你不是健康寶寶嗎?一年到頭難得見你感冒一次,怎麼說生病就生病,還發燒到三十九度半。」徐聖文調整點滴瓶,順手幫我撥了下頭髮,我不大自在地避開,不習慣這種近似親暱的舉止。
其實,前天淋了雨,在外面陪李柏琛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後來又進冷氣超強的電影院泡了大半夜,隔天早上喉嚨就已經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了,陪他吃飯時,我一直在強忍著暈眩感,不讓他察覺。
只是沒想到,最後驚擾到的,會是徐聖文。
打完點滴,他送我回學校,上車時主動把我的手拉到他腰上。「很不舒服的話,可以靠在我背上沒關係,不要掉下去了。」
我頭很昏,不得不靠著他,這一路上,我抱得……很彆扭。
「靜雨——」
「嗯?」
「我很願意……照顧你的。」天剛亮,街道上沒什麼車,聲音聽得格外清楚。
「……」他——說什麼啊?
「寧夏說:心裡想什麼要趕快告訴你,否則,再晚就沒機會了。我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靜雨,你有沒有聽到?」
我希望我聽不懂,但是這麼明顯的涵義,我很難不懂。
他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個?害我……說不上來的一陣內疚。
靖陽和寧夏一定也很清楚我為什麼會生這突如其來的病,他卻被蒙在鼓裡,半夜送我來掛急診,忙了一晚。如果這時候,我坦白告訴他,這病是為另一個男人生的,他會不會火大地將我踢下車?
就在這一刻,我反而更加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是懸掛在誰身上,否則,我不會陪他吹風、為他生病,甚至徹夜陪伴失戀的他……
「靜雨、靜雨?」
徐聖文的呼喚,我無法回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緊閉著眼,在心底輕聲說。
☆☆☆☆☆☆☆☆☆☆ ☆☆☆☆☆☆☆☆☆☆
「我很願意,照顧你的。」
我發現,徐聖文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天天一通電話噓寒問暖,我咳嗽,他準備一整盒的八仙果;生病胃口不好,他每天買來清粥小菜,不讓我吃那些油膩的菜色……
我不只一次叫他別再這麼做,他卻總是笑笑地說:「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室友還當著他的面開玩笑,說我會那麼快康復,他是幕後大功臣,要我快快以身相許來報大恩……
我不懂她們為什麼要這樣起哄,她們明明知道的……
徐聖文不忍心看我為難,適時接口:「這樣就以身相許,靜雨沒那麼廉價啦!」
「喲,那就是無價之寶嘍!原來我們家靜雨在你心目中那麼珍貴啊F·大情聖終於說出真心話了!」死張寧夏,你總有一天會死在你那張嘴上!
一向不擅辭令的徐聖文,三兩下就被調侃得耳根發熱。
「總不能這樣就算了吧?人家可是半夜接到電話,二話不說就狂奔過來接你去掛急診耶,如此大恩大德,起碼也要.kiss一下,表達感激。」連靖陽也……
這兩個人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對對對!kiss、kiss、kiss、kiss……」
我完全說不上一句話。快被她們搞瘋了……
「沒、沒有啦!她已經有說要請我吃飯了。」他再一次,出面替我解圍。
說實話,心裡有點小感動。
「是你自己要放棄的,以後就別後悔。」靖陽別有所指,轉身走開。
寧夏隨後也聳聳肩,上樓去K她的漫畫。
留下我和他,面面相覷,氣氛超尷尬。
「那個……你不要理她們,她們一向都這樣口沒遮攔,瘋起來沒節制。」
「不會。」他笑得溫柔,撐著下巴凝視我。「但吃飯可是真的,你不能賴。」
「不會啦!」要是連頓飯都不請人家吃,那未免太沒良心了。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嗯……明天好不好?明天下午我只有一節課,你呢?」
「整天都沒課。」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去市區吃好了,你三點來載我。」
「沒問題!」
隔天下午,我上完課,回宿舍洗澡,換了件衣服,正準備要出門,手機鈴聲響起來。寢室裡只有我用OKWAP的手機,我喜歡它的和弦鈴聲。
習慣性住牛仔褲後面的口袋摸,撲了個空——對不起,套句泛亞的廣告台詞:「我手機仔是辦來亂ㄟ。」十次有七次會忘記帶。
我看向書桌,拉開抽屜,一道身影撲了過來,搶先一步接起來。「去去去,時間快來不及了,你快去約你的會,殺風景的路人甲我會幫你打發。」
喂,你這樣講,電話另一頭的人聽到會怎麼想啊?
她還不只這樣對我說,更直接對電話那頭撂話。「沈靜雨小姐正要去會情郎,識相的不要來打擾,壞人姻緣會三代窮的。」
快被她打敗了!
「張寧夏小姐,你太閒了哦?手機還我!」
「我是說真的!你——」
「張、寧、夏!」
「好啦、好啦,拿去!」
我哭笑不得,接過手機喂了一聲,另一端傳來低低的笑聲。「看來我這通電話打得不是時候。」
我呼吸一窒,心跳驀地加快。「沒、沒有啦,你不要聽我室友亂講,她這個人三三八八的。」
那句三三八八的代價,是一對火眼金睛往我身上掃射。
「你不是要去會情郎?」
「不是不是!只是學長而已,他幫了我一點忙,我答應要請他吃飯。」我不知道我在慌什麼,急著向他解釋,差點咬到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