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真零趕緊用手摀住嘴,並杜絕想像他所提到的畫 面。就從這一刻起,她積極的加入曼丘家族的行列,拒絕 吃這道容易又想入非非,而且不符合心理衛生的菜餚。
人是不能失敗的,一失敗什麼麻煩都來了,若是她當 時想起鍋塌豆腐的做法,至少還有一項可取之菜。
「最後的清炒苦瓜,則是老九排拒的。」曼丘理做了個總結。 「為了使所有人用餐愉快,盡情享用,老七會視情況而調配菜色。他想告訴你的,正是這個。」
「原來是這樣。」她總算是領悟那句話的含意了。
她這個家庭主婦的第一步,顯然徹底失敗了。但這不能怪她,曼丘理的弟妹,個個來無影去無蹤,偌大的空間裡,兜轉了半天,見不到半個人影,她要到哪兒抓個小姑或小叔,來當她調配作菜的顧問,大為難她了。
思量了半天,她決定採取釜底抽薪的解決途徑:
「好!從明天開始,我就跟老七學做菜。」
瞧,她想的這個方法多好啊!既可以跟著老七這位大師級的主廚,學到上乘的好菜,避免錯誤百出,又可以明瞭所有家庭成員的習性和偏食程度,真是大兩全其美了。
她興奮的打著如意算盤。
可惜,體貼的曼丘理,溫柔的潑了她一盆冷水,徹底打碎她的邪念。
「恐怕不行!老七他不收女徒弟的。」在使她絕望的同時,他點燃了另一盞希望的明燈,指引她其他的學習途徑: 「不過,你可以跟董帽嫂學,她肯定會傾囊相授。」
「福嫂?她是誰?很厲害嗎?如果跟老七比呢?」她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福嫂她是平爾的母親,她烹飪的絕佳技術,來自於她一位曾為滿清皇朝紫禁城御廚的叔叔傳授,就連老七的中國菜功夫也是她教的,你說她厲不厲害呢?」曼丘理微微一笑。 「雖說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但老七基於尊敬,從未跟福嫂比較過,到底誰勝過誰?這實在很難界定。」
「平爾的母親嗎?」她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
太好了!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假實驗之名,行整人報復之實,把他當成實驗專用的小白鼠,多餵他一些足以致命的不明物體,好教他食物中毒,免得他沒事就跑來串門子當電燈泡,故意損耗她所剩無幾的浪漫歲月和婚姻生活。
「那我明天起,就去福嫂那報到。」
「福嫂她和福伯跟隨八叔、八嬸去……我忘記是第幾次度蜜月了。」
「什麼時候回來?」她充滿期待的問道。
一想到可以光明正大整福平爾,她就控制不住臉上的肌肉,當場笑逐顏開,差點沒臉抽筋。
「不大清楚,可能無限期吧!」曼丘理有點後悔道。
真不愧是被曼丘智評定為頭皮透明的女人,心裡所想的企圖和陰謀,毫不掩飾的坦白在所有人面前,任誰都能輕易明瞭她的心思。
就連向來不擅於揣測別人和自己心思的曼丘理,也極度明白她正要對平爾使壞的想法,不由得膽戰心驚,為平爾可憐的未來擔憂。
「不會吧!」好不容易才清理掉口腔垃圾的福平爾, 甫踏出廁所門,就碰上如此可怖的畫面。瞧著武真零那一 臉獰笑,他手裡那只正準備用來漱口的玻璃杯,就這樣從 他手中脫落,墜地砸得粉碎。
天哪!這是他精神有問題,才會產生這不該存在的幻視、幻聽和幻覺,還是他身陷惡夢當中?如果是前者,他決定立即住院,如果是後者,拜託哪個路過的好心人,一捧把他狠狠敲醒,千萬別讓他和武真零這個惡夢永遠糾纏不清。
姑且不論何者為真,他的當務之急是立即打通電話到夏威夷,無限延後他父母的歸期。
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孝之始也,為了盡孝,保存他的殘生,他決定明早去幫他父母辦移民,長久定居在國 外,以免害他們受到武真零的荼毒。
◇ ◇ ◇
「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出來。」
按捺不住內心喜悅的武真零,拿著絲質的睡衣,在曼丘理的目送下,歡天喜地的進了浴室,準備洗個香噴噴的澡,好度過這令人期待了十七萬二千八百秒的新婚之夜。
曼丘理雙手環胸,靠在夜風吹送不息的落地窗旁,傾聽她哼著不成調的歌曲,禁不住的露出微笑:
「她這個特性,倒和老九有幾分神似。」
她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好寶貝,不但擁有他弟妹所有的優缺點,也擁有他們身上所不常見的特質,比如害羞、不好意思。和他們相處了近二十年,他可從未在他們身上發現過這不尋常的反應,時至今日,方才領會它的奇妙之處。
他憶起她雙頰嫣紅的嬌羞模樣,粉粉嫩嫩的頸項紅潮置專,使他沈澱在心海深處的情慾細胞,個個蠢蠢欲動,為她心神蕩漾,直想擁有佔據她的所有,好永遠沉醉癡迷在她嬌羞的神態下,延續這奇異的感覺和情思。
「記住!這是假的婚禮,千萬別假戲真作。」
陡地,曼丘格在婚禮前所說的話,在他腦海裡響起,
無情的絕斷他對武真零的愛念和慾望。
由於佔有慾和無限的愛意,對老二造成壓力和傷害的畫面,再次在他眼前浮現,逼得他不得不放棄武真零。
即使她是無限美好的寶貝,他也不能專斷的佔有她,他可不希望悲劇在她身上重演哪!
雖然,他做下了這足以使自己痛苦的決定,但他還是無法立即斬斷情絲。依依不捨下,他輕掩落地窗,來到浴室門前,凝視著那道將他和她分隔為兩個世界的鑲花噴砂玻璃門,所投射不甚真切的武真零影像。
駐足片刻後,他彷彿下定決定的輕歎了口氣,拖著無比沉重的腳步,避難似的盡速離開臥室。
沒錯!他確實是在逃避災難,駭怕自己絕對會演變成無窮無盡的濃烈愛意,會為了得到她,而在無意中對她造或永生無法抹滅的傷害,會殘酷的摧毀他所有的意志。
他不想再次經歷如同失去老二般的痛苦折磨,他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那置自己和心愛人於萬劫不復的境地啊!
◇ ◇ ◇
說是馬上,事實上她整整洗了近一個鐘頭的澡。
整間浴室,不論是瀰漫各角落的水蒸氣,或是水珠四 處飛散灑落的熱水裡,都充斥著老八方才從法國帶回來. 剛開啟卻被她用去了近三分之一量的沐浴乳香味。她把每 滴沐浴乳化為細緻輕柔的泡沫,搓揉在她每寸粉嫩無瑕的嘰膚。
溫熱的水沖洗乾淨後,她便開始用嬰兒油按摩,以使肌膚在柔柔亮亮外,更加晶瑩剔透和閃閃動人,這樣就算是曼丘理靠多麼近,都沒有關係。
只是,不知新婚之夜的細節部分,到底該如何進行?
對於男女之間的親密行為,她因為在上護理時,由老 師所放映的影片中,略知細微未節。
但那些個由直線和曲線所製成,毫無情感的圖表,以 及近乎上三民主義課程的嚴肅口吻,外加所詮釋出來的內 容,僅是點到為止,對於現實根本沒有多大幫助。
考試時,她是拿滿分。臨到要付諸行動,她卻是零 分。
幾個月前,基於好奇心,她打算背著徐崢夫婦和徐均 帆,倫窺第四台的有色頻道,卻被徐均帆逮個正著,狠狠 地訓了她一頓,說她未成年,只准看由大人陪同欣賞的輔 導級,不能看限制級,以免遭天譴,會長針眼的。
「搞什麼東西嘛!說那些不入流的影片會妨礙我的身 心健康,怕我成了空前絕後的色女。拜託!我都已經是二 十三歲的成年人了也!難道沒有半點判斷能力和道德觀 嗎?大小看我了。」
她在浴室中找到了徐家所在的方位,大聲嘟噥抗議她的收視權利被剝奪。
罵得正痛快時,她突然想到尚等在門外的曼丘理,連忙用手摀住嘴,阻止罵人的話語再從她口中傾洩而出。
武真零深吸了幾口氣,順過略顯紊亂不整的呼吸,並動手弄平她抓過而形成的衣服縐褶。
她衷心期盼呈現在曼丘理面前的,是個懂矜持謙恭的小婦人,而不是潑婦罵街般的惡婆娘。
「咦?人呢?」她目瞪口呆的望著空蕩蕩的臥室,一股不祥的惡兆在她腦海中浮現。 「難不成他又放我鴿子了,怎麼這樣?」
失望之餘,她有些氣餒的坐在床頭發愣。
輕掩的落地窗, 「涮」的一聲被晚風推開,窗框和窗簾無法自主的隨風勢搖擺晃動,清涼的微風不請自來,喧賓奪主的穿梭流竄著。
原本它的作用是為人消暑解熱,現在卻成了諷刺的象徽。冷冽的空氣包圍著武真零,不安和孤寂侵蝕襲向她,令她陡地倍覺淒涼苦楚。
她望著窗外幽暗的夜色,心裡暗自決定,她不要做個忍受孤獨、只能靜待丈夫青睞的怨婦,她要採取行動把曼丘理找回來。讓他回到她身邊,接受她所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