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安兒在電話那端泣不成聲、止不住淚水,乾脆嚎啕大哭。
她一哭,丁維希的心就擰了。
「安兒,妳別哭……」
「嗚……你跟路允璽一樣壞,居然這樣羞辱我姊姊的感情?!什麼不好賭,拿這個來賭?」
「我沒有。」他百口莫辯。
「你有!」她大聲指控,迅速擦乾眼淚。「路允璽都跟我姊說了,他說他記恨自己被姊姊拔了一顆牙,於是就跟你打賭,看是否能贏得她的芳心?」
「根本沒有這件事。」他從床上跳起來,打開檯燈。
「有!丁維希,你再裝就不像了。」
「沒有。」
「你最好從實招來,你跟路允璽的賭金是什麼?還有發生的時間跟地點?路允璽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你們這件事背著我偷偷進行多久了?」
「沒有就是沒有,妳要我怎麼招來?!」
「我再給你一次申辯的機會。」
「我想這中間可能有什麼誤會。」
「丁維希,你只有一次機會解釋,否則一審判決之後,不得上訴。」
都還沒進入偵察庭調查清楚,就要判決,這是哪門子的法庭?他忍不住撫額哀歎。
「你到現在還為了那個臭男人不肯說實話……」艾安兒的情緒比三月的天氣還變化多端,現下已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就知道你從來都沒愛過我,你是不是也跟別人打賭,說你能不能得到我的芳心?」
丁維希被她的交叉逼供法,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不說話就是心虛,心虛就是默認!好,我懂了,我們之間到此為止,我會留在加拿大不回去,你也別來找我。」
「安兒?」
「不要叫我的名字,也別再寫信來,信寄來我也是不會看的。」她已經自己「演」起分手的戲碼。
「我真的沒跟他打賭,真的沒有。」丁維希再三發誓,心裡卻想著,這年頭誰還寄信啊?打電話還比較實際。
「那為什麼我姊姊為路允璽付出那麼多,被恐嚇、騷擾,甚至連診所都差一點鬧到停業,他怎麼狠得下心拋棄她?」
「聰明的安兒,妳仔細想想,就會明白。」
安兒開始仔細回想,當初姊姊失戀的消息,是診所護士小芸很擔心艾寶貝的狀況,於是打電話通知她。
起初她不信,因為路允璽和姊姊的感情甚篤,但小芸寄來週刊雜誌上的照片,圖文並茂,證據確鑿。
「你是說……路允璽故意演給媒體看?」她在心中推演著真正原因,照理說路允璽應該不是那麼絕情的人。
「我什麼都不知道。」丁維希極力撇清。
「通常說什麼都不知道的,其實什麼都知道,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安兒威脅道。
「我只知道這麼多。」他喊冤。
「要是只想演給媒體看,幹麼一直惹我姊姊傷心?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慘?她現在有多可憐?」
「路允璽他也不好過啊!」
「反正你被留校察看了。」安兒得到最可靠的消息後,巴不得立即打電話跟姊姊報告。
「我又沒有犯什麼錯。」丁維希一臉無辜。
「你也沒做對什麼事啊!」安兒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我要先打電話跟姊姊報告這件事。你繼續去睡吧,晚安。」
經她這麼一鬧,誰還睡得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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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艾寶貝從安兒的口中得知,路允璽是故意讓媒體渲染他們分手的消息,為的就是要避免她被黑道騷擾,讓綠苗基金會的那些人以為他夠冷血,毫無弱點。
瞬間,艾寶貝的心得到救贖,她開始尋找路允璽,但他的手機始終沒開機,打電話去公司也總是外出,最後她只好站在他的公寓底下等他。
從日頭燦亮直到蔚藍的天空被烏雲遮蔽,下起了豆大的雨,她一個人縮在騎樓下,攏緊薄外套,即使雨水打濕她的衣角她也不在乎,就連雙腿站得僵直發麻,她也不介意。
她要告訴他,她有多麼想念他,她願意原諒他所有的行為。
「你回來了?」她疲憊地咧開笑顏。
路允璽並不意外她的出現,因為他其實是刻意避開她的,沒想到她竟與他展開一場耐力賽。
他一直都有派保鑣暗中保護她、回報關於她的所有消息;聽到她受盡相思的折磨,總是一副落落寡歡的模樣,他的心不是沒刺疼過。
但是在案件尚未定識之前,他不可以貿然與她復合,否則會功虧一簣。
其實他也掙扎過,但他愈來愈沒有自信能給予她幸福和穩定的生活,他想,也許「真的」斷得一乾二淨,才是對她最好的決定。
「妳在這裡做什麼?」他聲音冷冷的,不敢透露自己的情緒。
夜裡,襯著暈黃的燈光,他看見她一身狼狽,濕漉漉的髮絲貼在憔悴的臉上,雨水打濕了她的外衣,發冷地環緊雙臂,他的心忍不住揪緊。
「等你。」她熱切地迎上去。「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丁維希把你們那天開會的內容告訴安兒,他說你是故意的……」
他別過臉不看她。「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其實丁維希早就向他招供自己禁不住艾安兒的逼迫,供出事實。
「你懂,我知道你故意演一場分手戲給狗仔隊看,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們分手了,你為的就是要保護我不再受到騷擾,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她唇色發白,發冷地顫抖著。「如果你真的要演給別人看,我可以配合……」
「我不是演,而是真心想和妳分手,妳回去吧!」他別過臉,不敢看她,怕自己偽裝的冷漠會潰決。
她看著他逕自轉身掏著鑰匙,開門,心慌地拉他的手臂,強逼他轉過身。
「我不回去,你不跟我說清楚事實真相,我就一直站在這裡。」
「妳以為這樣自我折磨,我就會有罪惡感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告訴我……」她哀求著。「我們冷靜坐下來談一次,好不好?」
「很晚了。」
「那我上去你家坐一下,我渾身都濕透了。」艾寶貝思忖,只要能逮到時間獨處,她就能試著說服他,她願意全力配合他的計劃,只要她能待在他身邊,要她做什麼都行。
「不方便。」他態度強硬。
「我很冷,就算躲一下雨都不可以嗎?讓我烘乾衣服,我就走。」她在試探他要偽裝冷情到什麼程度。
路允璽低頭看了一下表,晚上十一點多了,要她一個人坐出租車回去實在不妥,而且她渾身濕透了,再不換乾淨的衣服恐怕會生病。
但是他絕對不能讓她進自己的房子,否則以她死心眼和固執的程度,她肯定會一直賴在他家不走,屆時,他的計謀可能會因此而失敗。
「拜託你,我真的很冷,等衣服烘乾我就回去。」她可憐兮兮地哀求。
「好吧!我帶妳去附近的旅館,去那裡把衣服烘乾。」
路允璽撐著一把黑傘,帶著她到路口的一間小型旅館,登記身份確定房號後,他轉身想走,她卻拉著他的衣袖。
「陪我一下下就好,我不敢一個人待在陌生的房間。」
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膽小怕黑又怕鬼,除了自己的寓所之外,從沒單獨在外面過夜。
「好。」他陪著她進房,環視了四周,擺放著一張雙人床和沙發。「我在這裡等妳,等妳梳洗完,烘乾衣服我就走。」
艾寶貝溫馴地配合著,她拿了乾淨的衣服進去浴室梳洗一番。
路允璽聽到浴室門掩上的聲響,臨窗而立,滂沱的雨勢敲打著玻璃窗,入冬的台北濕冷得教人發愁。
半晌,艾寶貝梳洗完畢後,換上乾淨的浴袍,躡乎躡腳地走來,從身後環住他的腰,將臉熨貼在他的背上。
路允璽的心跳漏了幾拍,看著玻璃上兩人相擁的倒影,不敢回頭,不敢哼聲,就怕自己會心軟。
「你知不知道從你走後,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她的近況,他一直都明白。
她常常獨自去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戲院,買同一個時段的電影票,坐在同一個位子。
每週末去KTV點同一個包廂,唱同一首歌。
去同一家餐廳,點他們愛吃的意大利面,喝同一個牌子的紅酒……她所有的一切,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不敢靠近,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解藥,他知道日子久了,她就會痊癒。
他會跟她歷任的男友一樣,成為她咒罵的對象,揚言說要買兩發子彈,殺掉對方,然後,會有一個更適合的男人出現來愛她。
艾寶貝見他沒拒絕,將自己的身子更貼緊他的背,雙手擁得更緊。
「沒有你,我感覺不到氣溫的變化,淋雨也沒感覺,跌倒了也不覺得疼,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引起我的注意,為什麼會這樣?」
「每一個失戀的人都一樣,只是症狀的輕重不同罷了。」他維持一貫的冷漠,但心卻抽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