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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鐘頭之內她就到家了,等候著她的會是什麼?她手提袋中的那封信實在教人費解,自從離開鈕鎮之後,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遍了,但是她還是又把它拿出來最後一次再研究它到底是什麼意思!
親愛的夏蕊:
我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喬甭和我昨晚秘密結婚了。在看過我給你的第一封信之後,你一定會覺得這來得太突然了,我應該再等一段時間寫那封信的,但是我沒想到喬爾把事情安排得那麼快,現在我必須向你承認我以前一直在對你撒謊。噢!夏蕊,請你務必要諒解,當你寫信來說你想馬上回家時,我除了設法說服你不能那麼做之外,想不出別的方法,因為那還是太快了,父親為你擔心得要命,但是從來不提取消婚禮的事,所以我想如果你回來了,他一定還是會要你嫁給喬爾。
我說他向喬爾的父親承認你離家出走的事也是我撒謊的,替你的不在家捏造事實的人是我,我告訴你的朋友們因為蘇菲姑媽生病了,所以你去陪她,她們仍然以為你打算嫁給喬爾,但是我們可以告訴他們你在這段時間改變了主意。
如果我不是那麼絕望的話,我不會對你撒謊,我沒有讓父親知邊你的去處也並非無情,我的確讓他知道你寫信報過平安,而且很快就會回家,快回來吧!否則他擔心得快生病了。
夏蕊把信塞了回去,沒有用,她還是不知道芬妮這一次說的是不是實話,或者是她父親發現芬妮知道她的去處而強迫她寫信讓她回家?
她實在不願意去想芬妮竟然欺騙了她,以謊言蒙騙一個陌生人──就像她自己所做的──是一回事,但是故意欺騙親姊妹?那封信也間接要對她的婚姻負責,若非那封信的到來,那一天她或許能有理智的判斷。她不能相信那個甜蜜的小芬妮如此的不擇手段,縱然是為了愛的緣故。
諷刺的是,她發現自己想念著默可,她才剛離開鈕鎮一天就有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管她是否想要他,他總是能夠設法以某種方式對她發生影響,他可以使她開心,也可以使她憤怒,甚至使她害怕,當然也使她因為歡愉而顫抖,不論如何,當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一向都能感覺到什麼。
炙熱的秋陽照在安靜的街道上,已經習慣了更熱的天氣,夏蕊對於它的威力幾乎沒有感覺。她站在車道上,抬頭注視著宏偉的哈宅,離開還不到三個月,卻彷彿已經過了幾年的時間,而最令她緊張的是她似乎不屬於這個地方的感覺。
慢慢的爬上石階,深呼吸幾下,想要敲門,但是那是懦弱的表示,她不想造成那種印象。她直接走了進去,然後停在雄偉的大廳,彷彿有被淹沒的感覺,長久以來,她一直把這些大理石的地板、華麗的壁紙、水晶的吊燈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她突然明白只要再看見默可寶石一樣的眼睛,她就可以輕易的放棄這一切。可是默可並不要她,她必須牢牢記住這一點。
「哈小姐!」
當她的名字迴盪在大廳中時,她跳了起來,管家艾太太站在樓梯的頂端,和往日一樣的光彩整齊,不過有些發抖。
「什麼事,艾太大?」哈麥可從他的書房門口喊道。
隨之而來的是可怕的沉默,夏蕊一動也不動,甚至不敢呼吸,然後麥可出現在門口,他停在那裡,藍色的眼睛很快的從頭到腳打量著她,最後才停留在她的臉上。他的眼圈周圍有著疲憊的痕跡,除此之外完全沒有不同。
芬妮聽見艾太太的叫喊,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幾乎把艾太太撞下樓梯;但是夏蕊的目光一直不能離開她父親的臉上,他對她說,「把那些東西放下,到這裡來。」
毫無異議的,遵從這個男人的命令是多麼容易的事啊!夏蕊把旅行袋與查理的籃子放在地板上走進父親的書房。門在她身後關上,她把自己武裝起來。
「你仍然在生我的氣嗎?」她無法忍受沉默的問。
「當然我還在生氣,」縱然是這麼說著,他已經走過來把她擁進懷裡,他抱得那麼用力,她幾乎無法呼吸,然後他又突然放開了她。
這麼說來,他是真的在擔憂她了,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高興的說,「我認為你想念我,爸爸。」
「別逞口舌之能,孩子,」他嚴峻的說,「我應該給你一頓鞭子,你的行為實在是最不負責──」
「我知道,」在他開始發脾氣之前,她打斷他的話,「我真的很抱歉,爸爸。沒有人比我更後悔我的愚昧。」
他的關切表露無遺,「你沒事吧!是不是,夏蕊?」
她遲疑著,「哦……」除非萬不得已,她不想告訴他關於默可的事,「我看起來很好,不是嗎?」
「你最近照過鏡子嗎?」
夏蕊臉紅了,「我已經在旅途上奔波了兩個星期,爸爸,等我梳洗和換過衣服後──」
「兩個星期?你到底是去那裡?」
「我……我在亞利桑那。」
「那得橫越整個國家,你瘋了嗎?為什麼你會──」
「那很重要嗎?」她打斷他的話,「我已經回家了。」
麥可閉上他的嘴巴,現在他不再知道該如何管束她了,她就和她母親一模一樣。
他也不想冒險讓她再有示威她所發現的獨立的機會,他如何向孩子解釋他所受到的憂心如焚的折磨呢?不知道她的去處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除非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否則她是不會瞭解的。
「坐下,夏蕊。」他走到他的桌子後面,「我要你鄭重向我保證,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你永遠不會隨便離開家裡。」
「好的。」
她真的悔悟了嗎?有一個方法可以知道,「我很高興你這麼明理,你一定很高興知道你的錯誤並沒有改變任何事,你的婚禮將按照計畫舉行,只是有點延後。」
「爸爸!」
「我不想聽任何一句反對的話。」
「你將聽到不只一句的反對,」她和他一樣的堅硬,「我不能嫁給喬爾,芬妮已經和他給婚了。」
他啞口無言的瞪視著她。
「去問她,爸爸。」
他怒不可抑的走到門口,一拉開書房的門,卻見芬妮跌了進來,一臉羞愧的站在那裡。
「是真的嗎?」麥可生氣的質問。
芬妮顫抖著,她父親生氣的時候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設法擠出聲音說,「是的。」
「怎麼結婚的?」
芬妮提起勇氣說,「喬爾安排的,我們……我們在北邊的一個小教堂結婚,然後他在你下班以前送我回家。」
「那算是結婚嗎?」他怒吼著說,「荒謬,我要使它宣告無效。」
芬妮驚恐的望向她的姊姊,「夏蕊,快想點辦法。」
夏蕊突然覺得好累,「我想我已經做得夠多了,不是嗎?」
芬妮號淘大哭著跑上樓去。
夏蕊直視著父親的眼睛,「為什麼我和喬爾結婚那麼重要?如果你只是想要兩家聯姻的話,芬妮也可以做到,而且顯然喬爾比較想要芬妮。」
「你是以後要繼承我的事業的人,夏蕊,你的丈夫必須是我認為可以幫助你處理一切事物的人。」
「那麼就把你的事業全部留給芬妮好了。」
「不,我只想留給她那些不需要經常管理的財產。」
「為什麼不調換一下呢?計畫是可以改變的,讓她擁有你所掛慮的那些事業,你仍然有喬爾替你管理,這麼一來,大家都很快樂。」
「喬爾他爸爸華德要你做他的媳婦,不是芬妮。」
童年時所聽到的片段爭執突然重回到她的腦海,「因為華德愛我的母親,而我使他想起她,對不對?」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驚駭的表情證實了她的猜疑。
「你和母親爭執的時候聲音總是不小,而我還記得很多時候都和柏華德有關,我認為你是因為把母親從你最好的朋友手上搶過來而覺得歉疚,所以你想犧牲你的兩個女兒來作為補償?」
「簡直是胡說!」
「那麼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頑固的堅持對芬妮和我都毫無意義的計畫呢?」
「因為在你妹妹說她想要喬爾之前,你一直很願意嫁給喬爾,你沒想過她只是想得到你所擁有的東西嗎?」
「不,我不相信,她愛他。」她父親不知道芬妮為了得到喬爾幾乎不擇手段。
「不,她還是個孩子,她只是以為她在戀愛,我不會議一個好好的計畫毀在一個小孩手上。」
「你不再考慮考慮?」
「不。」
夏蕊跌靠在椅背上,「我本來不想馬上告訴你,但是你使我別無選擇,縱使你讓芬妮的婚姻宣告無效,我也不能嫁給喬爾,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丈夫。」
「你在說謊。」
她打開皮包,把結婚證書放在桌上。
他小心的拿起它仔細的讀著,然後又把它丟回桌上,「我也要使這個宣告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