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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嵐雲

  徐志北深深地吸了口氣後,慢慢地踱了過來。

  「中曦,都這麼久了,為什麼你還不肯原諒我?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彌補——」

  「太遲了!」他大聲地道。

  這毫不留情的三個字像一道利刃,猛地刺入徐志北的胸口。

  徐中曦冷冰冰的話語再度傳來——

  「徐先生,對於你當年不屑一顧的兒子,現在你卻反過來用『彌補』兩個字,你不覺得很諷刺嗎?」

  「對於你,我從來不曾不屑一顧過。」徐志北誠懇地道。

  「是嗎?」他嘲諷一笑。「那我請問你,當你的兒子發高燒哭著找爸爸的時候,你在哪裡?當你的兒子坐在蛋糕前,失望地看著蠟燭時,你又在哪裡?甚至,當你的兒子不惜放下自尊,哭著求你來看看病危的母親時,你又在哪裡?當我和母親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曾出現,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曾不屑一顧』?」

  從小,「父親」這兩個字對他而言,就只是個名詞而已,自他懂事以來,冷冷清清的家以及母親鬱鬱寡歡的面容,就是他記憶的全部。

  印象中,父親出現在家中的畫面是稀有的。

  小時候,他不懂自己吵著要爸爸的哭喊,為什麼總換來母親的淚眼以對;他也不懂,為什麼別的小朋友唾手可得的父愛,對他而言竟是那麼地遙遠……他永遠忘不了自己過十歲生日時,坐在蛋糕前苦等失約的父親,直到蠟燭熄滅的情景……

  那時,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要如此對待他們母子。直到年歲漸增,他才瞭解,原來這些年來,自己渴求、期待的父親,早已在外頭有了另一個「家」,也瞭解了父母的婚姻,原來只是利益結合下的犧牲品,而自己——也只是父親喝醉酒後,意外下的產物。

  這樣的事實狠狠地衝擊了他,也從此毀掉了心中那一絲對父親的憧憬與渴望。

  但,那個時候,父子之間雖已形同陌路,卻不像如今這般地關係緊繃,是後來父親對母親的絕情,才讓他真正感到絕望。

  他想不到,真的想不到,父親對結髮妻子竟然可以狠心到這種地步,母親自診斷出罹患癌症之後,得到的不是丈夫的關愛與疼惜,而是一張已簽好字、蓋好章的離婚協議書……

  從那一刻起,他開始憎恨父親的薄情寡義,也開始抗拒他的一切。有好幾次,他想不顧一切地衝到「他的家」,為母親討回一點公道,但,這樣的衝動卻每每在母親的淚水下軟化。

  兒子語中所透出的強烈恨意,讓徐志北有一剎那的啞然……良久,才見他無力地道:「我知道我愧對你們母子,我想彌補,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

  「我給過你的!」他淒冷地一笑。「我甚至還發過誓,只要你肯來見母親最後一面,我會原諒你的薄情寡義,但……」他的眼中射出一抹恨意。「你竟然還是辜負了一個直到瀕死的那一刻,還在等著丈夫回頭的傻女人……」

  他搖搖頭續道:「徐志北,她是你結髮的妻子啊!你竟然連她最後一個心願也吝於給!」最後那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永遠忘不了母親嚥下最後一口氣時,眼中所浮現的那股遺憾與失望,那目光鞭笞他至今,每每想起,就讓他心痛不已,也讓他更加憎恨父親的無情無義。

  雖然母親嘴上不說,但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等父親回頭,等父親意識到她的默默等待。

  但,可悲啊!她從年輕等到白頭,從睜開眼睛等到她永遠無法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還是等不到丈夫的愛,帶著遺憾撒手人寰。他所加諸在他們母子倆身上的這種痛,是累積了多少的光陰與歲月啊,豈是他區區一句「彌補」就可了結的!

  徐志北的唇掀了掀,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最終還是化為一聲長歎,消逝於空氣中。因為,兒子激動的眼神讓他知道,再解釋也只是徒勞無功。

  其實,那一天在接到兒子的電話時,他的確想放下一切,趕到醫院見前妻最後一面。但,或許是上天弄人,懷了第二胎、離預產期還有兩個禮拜的妻子凌雪,卻剛好在那時候破水,傳來了難產的消息……

  一時之間,他面臨了抉擇的矛盾。雖然他最後選擇奔向難產的妻子,卻也讓他留下了終身難以平復的遺憾。

  望著兒子那酷似自己的側面,徐志北發出一聲輕歎,「中曦,我對不起你的母親,我知道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但,我們畢竟是父子,你無法抹滅掉那股血濃於水的親情……」

  「對,我無法抹滅,就像我不『徐』這個姓氏,卻又無法有骨氣地甩掉你對我的供養。」徐中曦眼中浮現一絲痛苦。就因為他無法否認、無法脫離徐氏的庇蔭,他才會痛苦萬分。

  他恨他對母親的不義、對自己的絕情,卻又接受他金錢的供養,享受這種揮霍不事生產的日子。

  這樣的處境令他矛盾,令他痛苦,卻又無力脫離,所以,他只有藉著行為的放浪形骸,以及高濃度的酒精來麻醉自己。

  「你知道我從來沒有那種意思。」

  這話卻讓徐中曦更痛苦地閉上眼睛。「徐先生,如果你到這兒的目的,是想提醒我自己被供養的身份,那你已經達到目的,可以走了。」

  見他一再偏激地曲解自己的話,徐志北的眼中慢慢浮現一股疲憊,一顆心——再次揪了起來。

  第五章

  下班的鐘聲響起,范凝素難得地未在第一時間衝出辦公室。

  今天是週三,晚上她休假。原本,她想和同仁一起留下加班,卻碰巧遇上大樓水電檢修,讓她撿到一個晚上的假期。

  對於這空出來的時間,范凝素突然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本來,若有假期,她大多選擇回家陪伴病重的母親。但今早,失控的情緒仍在胸中縈繞,她不想帶著這樣的心情回去面對家人。

  略一思索之後,她打算自私地放自己一天假,好好調整一下自己已走得有些紊亂的步調。

  出了公司,習慣性地找著自己的摩托車。但,找了半天仍遍尋不著之際,才陡然想起,自己的車子在今早故障,已委託弟弟送修當中,這一發現讓她不禁莞爾一笑。

  沿著人行步道,她打算找間安靜的餐廳,沉澱一下紊亂的心情,一時沒注意到一部賓士轎車緩緩地靠近了她。

  「范凝素,你想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魏持恆的聲音自車中傳了出來。

  「不用了,我……等朋友。」她胡謅個藉口。雖然同仁間流傳的流言並不真實,但乍見到他,她還是感到有些尷尬與不自在。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魏持恆無所謂地笑了笑道:「路邊空氣不好,要不要上來車裡面等?」

  這突兀的邀請讓范凝素忙不迭地搖著手,「不……不用了,我朋友馬上就到了,他……」彷彿印證她的話似的,一聲「嗨!」隨即傳了過來。

  兩人立即回頭望向聲音來源。

  初見神采奕奕、手持滿天星的徐中曦,魏持恆的眸光閃過一絲防衛的神采;而范凝素則是一臉的錯愕。

  對方眼中那股防衛性的眸光雖一閃即逝,卻未逃過徐中曦的利眼,他不著痕跡地接過對方打量他的目光,也毫不客氣地回應了一記打量的光芒。

  兩人目光短暫對峙之後,徐中曦笑笑地將目光轉投向范凝素,先是調皮地眨了眨眼之後,接著以一貫的不羈語調道:「SORRY!我來遲了。」

  他這句話,印證了范凝素剛剛胡謅的藉口。是以,魏持恆收回了打量的目光,隨即很有風度地笑道了聲再見後,知趣地離開。

  他一走,徐中曦立即遞上手上的滿天星,笑吟吟地來到范凝素身前道:「我似乎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

  范凝素沒有接過他手上的花,只以一種不以為然的目光看著他道:「我並沒有請你幫忙。」

  這句冷冰冰的話語並沒有讓徐中曦退縮,只見他故作輕鬆地攤了攤手,接著,以一種誠摯的目光望著她道:「事實上,的確沒有,是我自己厚臉皮替自己找藉口接近你。」

  他坦白的話語以及眼中那抹認真的光芒,讓范凝素緊繃的心弦震了一下,她下意識地迴避著那灼人的目光。

  「今天早上我忘了提醒你,在台北市,上班時間和下班時間一樣,都很難攔到車的。」彷彿未察覺她的迴避,徐中曦誠摯的眼眸依然毫無保留地注視著她。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她盡量讓聲音維持淡漠,說完,她撇下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著。

  她的舉動讓徐中曦一陣錯愕之後,大步地跟了上來。「我以為經過了今天早上,我們已成功地踏出友誼的第一步。」

  「那是你個人以為。」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聞言,徐中曦立即橫身攔在她面前,揪著眉頭道:「想跟你做個朋友真有那麼難?為什麼你總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還是,你根本就在害怕,害怕受到我的吸引,而故意用這種冷冰冰的面孔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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