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件外套要不要帶?台灣現在是冬天,應該用得著吧?
「在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未婚妻看待?」
郎心宇停下動作看著她,推了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斯文秀氣的臉上猶帶著略顯稚氣的笑容。
「當然啊。」他舉起左手,露出無名指上的白金戒環,「這是你幫我戴上的,你忘了嗎?」
「我沒忘,但是……」
「對了,莎莎最近的食慾不太好,我怕會影響到它育兒袋裡的小路易,如果有問題,記得隨時通知我。」
何映娟換了個姿勢,臉上的委屈與不悅絲毫不減。「袋鼠、無尾熊,你的心裡除了這些動物之外,還有我存在的空間嗎?」
「當然有啊。哦,對了,我差點兒忘了喬登。」郎心宇一邊把襪子扔進行李箱一邊搖頭淺笑,「這只猩猩真是越來越驕縱了,大家都說是我寵壞它的呢!」
「心宇!」
「映娟,我是個動物學家,當然很關心……」
「我知道。」
何映娟瞧見他那秀氣臉龐上的為難和認真,那一瞬間,她心裡的怨慰竟不知不覺地少了一些。
唉,該怨誰呢?自己當初愛上的,不就是這樣一個單純誠摯如赤子的郎心宇嗎?
無奈地擠出一絲笑容,她緩緩走上前來到他面前,他立刻放下行李,一臉歉笑的站起身迎上她。
她伸出手握起他的大掌,含情脈脈地瞅著他,「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郎心宇轉了轉眼珠,在她滿懷期待下張開嘴……「阿勇最近在發情,常常莫名其妙攻擊其它的公袋鼠,你記得多注意它。」
何映娟彷彿被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除了猩猩、袋鼠跟無尾熊之外,你沒別的話跟我說了嗎?!」他要出國半個月耶,臨出門前不和她這個未婚妻溫存話別,心裡面惦記的反倒是動物園裡的那些熊啊、鼠的!
「還有海狸和長頸鹿,它們的問題和該注意的地方我都寫在這裡面了。」他從外套口袋掏出一份密密麻麻的文件,「你記得看仔細,千萬別漏了任何一項。」
何映娟從他手中接下這一份幾乎可以稱之為「論文」的冗長文件,她的眼神已從幽怨換成了無可奈何的接受。
同樣身為澳洲政府聘用的動物學家,她自認自己對動物的熱誠比不上郎心宇的專心一致。然而,就如先前說的,她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他,這個一談起動物雙眼就閃爍著溫柔璀璨光華的郎心宇。
「還有園區裡的穿山甲和長鼻浣熊,你應該知道它們……」
「心宇。」
「嘎?」
「時間不多了,你的行李還沒收拾好。」
「哦。」他推了推鏡框,連忙又蹲下身去胡亂抓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嘴裡還不忘叨念著哪只河馬最近營養不良、哪一隻斑鬣狗因為偏食而便秘。
「我剛剛說的你都記下了嗎,別忘了多關心它們哦!」
她翻翻白眼,「知道。」她認命了,絲毫不奢望從他嘴裡聽到什麼「我不在身邊,你自已小心」之類的體貼話語。
郎心宇的世界裡,只有各式各樣的動物而已。
而她這個未婚妻,坦白一點來說,只是從同事的身份升級到另一個勉強能夠塞進他的視線裡的女子罷了。
郎心宇究竟愛不愛她?何映娟自己也說不準。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愛他的。不為別的,就愛他熱愛動物的那一份專注和熱誠。
忽然聽見門口的響鈐聲,何映娟有些慶幸。「心宇,喬治來接你去機場了。」
「唔、唔、唔!」
嘴裡咬著護照和機票的郎心宇有些狼狽,倉倉皇皇地拉上行李箱的拉鏈,衝到床邊撈起外套拖起行囊便往房門外跑。
「唉。」她攔住他,有些好笑地拿下他嘴裡咬著的重要的護照和機票。「收好,別弄丟了。」
「嗯。」
「記得打電話給我。」
「OK。」一邊點頭一邊說著,他高大俊瘦的身形迅速往大門口移動。
何映娟在後頭跑步緊追,「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別忘了我們兩個月前的約定!」
郎心宇的腳步頓停!回過頭,「什麼約定?」
她就知道他一定忘記了!「我們早就說好的,半個月後要去泰國的普吉島度假。」
「哦,我真的……」
「忘了。」她沒好氣的搶先他一步說出來。
「我現在記起來了,別生氣,嗯?」他又是歉意的對她笑了笑,「這一次應邀到台灣恐怕時間上很緊迫,不如我們就直接約在普吉島的機場會面吧!」
「唉,你突然這樣臨時決定……」
「沒關係,到時候我們電話連絡。」
匆匆丟下這句話,他抓起鑰匙不經心的俯首吻上她的唇,「記得那些動物,OK?」
最後,他心底念著的還是那一些海狸水獺。唉!
望著郎心宇毫不眷戀急奔而去的背影,何映娟斜倚著門邊,充份體會到「人不如動物」的苦楚。
×××
火紅色保時捷跑車嘎地一聲急煞住在暗夜之中。
這時,原本燈火通明的屋子立刻暗了下來,像是刻意不讓車子裡的人發現。黑暗中,隱約可見兩顆頭顱鬼鬼祟祟的溜到窗口邊,站在靠光的那側相互推擠,爭個好位置往外窺看。
「再擠我,就別想要我煮飯給你吃。」李美鳳咬牙啐了老公一記。
「了不起?」胡志遠挑了挑眉,「再推我,我連菜錢都不給你!讓你這個老太婆去喝西北風、去當流浪狗!」
「你怎麼樣、你了不起啊?」一時間,李美鳳忘了自身現在鬼祟的處境,挺起三十六E的大胸脯就往丈夫眼前抬。
「噓、噓!」
「噓什麼噓,催老娘上廁所不用這一招……」
「別嚷嚷,你忘了我們在偷窺媚兒的新男友嗎?」
喔,對哦。撇撇嘴,李美鳳忙不迭地將傲人的雙峰「收」回來,窩回窗口邊加入和丈夫你推我擠的偷窺行列。
屋外,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身穿亞曼尼黑色絲質西裝的高挺男子步下車,繞過了車身來到副駕駛座旁,紳士地打開車門--
一雙纖長雪白的小腿優雅地旋了個弧,從座車內跨出車外,黑色天鵝絨的三寸高跟鞋襯得那一雙胖瘦合度的小腿,更加深深吸引男子的目光。在皎白月光掩映下,透著珍珠光澤的絲襪包裹住曲線完美的纖腿線條,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遐思之美。
順著黑絨高跟鞋循望而上,纖細骨感的腳踝、光潔似雪的小腿和膝蓋,高至寶悄悄在心頭喟出一聲讚歎,不免惋惜著她這套中規中舉的套裝掩去了他窺看大腿美景的機會。
「謝謝。」
胡媚兒婉約嫵媚地笑了笑,微微側過茜首睇著他,掉落於髮髻旁的那一絡絡如波浪般曲線擺盪的烏黑髮絲,順著她的臉龐拂滑而下,落在紅艷的唇邊。
一縷錦緞般的黑絲綴點上唇畔的那抹朱紅。
高至寶怔怔地望著,心跳不由自覺的加快了起來!
這就是胡媚兒。
可以端莊得宜,也可以勾人魂魄於無形。
工作時為了表示自己的慎重和專業,她可以穿起保守規矩的套裝、綰起古板俐落的髮髻。
然而,當她想展現自己獨一無二的嫵媚風情時,僅僅只是狀似無意的一顰一笑、一回首、一瞟眸,神采間自然流露的挑情柔媚看似如此地無心,卻又深深感動男人的心!
「媚兒。」
「嗯?」她淺笑嫵媚地凝睇著他。
他深情款款地注視胡媚兒的眼眸,企圖望進她難以捉摸、縹緲不定的靈魂。
她淡淡一笑,輕而易舉地閃避他的眷情。「我要進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要,別走!」他柔情萬千的執起她的手,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挲那雪白細緻的肌膚觸感,久久留戀不已。「今晚,別回去,和我在一起,好嗎?」
胡媚兒冷情淡笑地注視著他執起自己的手,百般眷戀的輕撫著,最後緩緩低頭吻上她白皙似雪的手背。
「媚兒,能夠答應我的要求嗎?你知道我多麼在乎你的,是不是?」
媚眼流光幽柔一挑,她抿笑睇睨,「有嗎?」
「當然有!」他連忙提醒她他的用心良苦,「你嫌賓士車太俗氣,我立刻為你換了一部保時捷,你說凡賽斯的品味太普通,我立刻訂了一整個衣櫃的亞曼尼。還有……」
「夠了沒。」
「呃?」
優雅地抽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她伸出纖長的食指撩開頰邊被風吹亂的一絡髮絲。瞟開眼、揚起首,舉止間的悠然恣意蘊含著無心的風情萬種。
「我不喜歡男人太聽話。」
「但是……」
「不聽話的男人討人厭。」
「媚兒,你這不是互相矛盾?」
她盈盈一笑,隨即旋開高跟鞋款步踏開,瀟灑柔媚卻難馴。「可是,太聽話的男人又惹人煩。高少東,不好意思,你太悶了。」
「媚兒?!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
「不對,我沒有拿你半毛錢、半點好處。說付出?太嚴重了吧。」
高威跨國集團的唯一少東高至寶,又忿然又不捨的衝上前扣住胡媚兒的手腕,「媚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