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霸道的吻終止了她的妄自菲薄。
她的剖白呈獻了她的傷痛,他從不知道他帶給她這麼深的傷害,更不知道她承受了那麼多壓力,她的控訴每字每句直插進他的心坎,她的眼淚一點一滴蝕進他的骨血內,如果可以將她所有的悲痛轉嫁到他身上,就算會腐心蝕骨他也甘願承受,只求能紓解她的怨憤。
愛她,卻又傷了她,他是最失敗的男人,連自己愛的女人也沒能好好疼惜。
他渴望她,不單是肉體上的需要,更是心靈上的渴求。
從來他抱女人都只為生理需要,身和心永遠是分開的,只有對她,一個擁抱,一個深吻,就能給他心靈最深處的滿足。
是他錯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他終於清楚明白就算天宏深愛著她,他也不會放手了,沛浠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也會是他以後的惟一
呆在略帶粗暴又滿載愛憐的深吻中,她腦海一片空白,思考也停滯了,任他強壯的臂彎摟緊她的身軀,直到他不再滿足於單純的一個吻,蠢蠢欲動的雙手探進她的衣襟,那分不太陌生卻喚起她悲痛記憶的感覺令她驟然甦醒。
「你把我當成什麼?任你玩弄的妓女?」大顆大顆的淚滴下,當他的吻落在她的粉頸時,她的淚也滴在他的臉上。
沒有推開他,即使到了心碎的這一刻,她對他依然眷戀,依然妄想得到他的垂愛。
笑自己的無能,怨自己的不能自拔,她怎可以愛他愛到這地步,遍體鱗傷仍清醒不了。
愛上他,受傷的早注定是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情不自禁,他對她的渴望早已超出他的控制,沒想到忘情的愛撫反而傷到她的自尊,這不是他想要的。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髒、很下賤,你可以不愛我,但請不要踐踏我的尊嚴。」她已一無所有了,別讓她連求一份生存的尊嚴都是妄想!
龍天承捉緊她的纖手,要她認真地正視著他,雙眼堅定地凝視她帶淚的倦眼。
「我愛你!」
他愛她!
他說他愛她!
他都是用這種方式去愛一個人嗎?
她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這樣的愛太殘酷!
「你不是要我到天宏身邊嗎?抑或你要我同時侍奉你們兄弟?」
「不是這樣!」誠心誠意的告白竟惹來她絕望的自貶,他甚至連她的自信也抹掉,是他毀了她。
「我知道我錯了,你和天宏從來沒開始過,是我太自作聰明,亂配鴛鴦,以為這樣的安排對你、對天宏都是最好的,結果卻深深的傷害了你,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果他的眼睛雪亮一點,腦筋不在死胡同裡打轉,他們根本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是天宏告訴你我們只是朋友?」全身一僵,楊沛浠彷彿被雷電擊中,心也停擺了。
他不疑有他地點點頭,沒想到換來的竟是下一秒她含恨的眼光。
「就因為天宏不要我,你才可憐我,施捨你尊貴的愛給我。」傷病變成悲憤,她緊握雙拳,指甲陷進光潔無瑕的玉手中,殷紅的血不住地滴出,用肉體的痛楚去抵住心靈的創傷。
「不是!你誤會……」看著她的血滴在地毯上,他惟一隻想到要立刻上前阻止她。
「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我的尊嚴?難道給我起碼的尊重對你而言會太奢求嗎?你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控制別人的喜怒哀樂,不顧別人的感受嗎?」
被憤怒之火支配著,她步步進逼,怕她情緒過分激動會加深對自己的傷害,他不住後退,無奈的看著她。
「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他不再惜言,不再收藏自己的感受,他們之間已有太多的誤會,不必再添一筆。「可你的所作所為卻令我憎恨自己、討厭自己,為自己感到羞恥。」她的手滴著血,心也滴著血。
他的誠懇並未能感動她已封閉的心,她的冷凝令他更惶然。
「愛我真的令你如此難堪嗎?」如果他是她痛苦的根源,他是不是該放手,讓她得到釋放呢?
「愛上你不曾令我後悔,愛上一個可以犧牲我以成全自己兄弟之情的男人卻足以令我無地自容。」她哭得更凶,淚模糊了她的焦距,眼前的人影在她腦海中卻清晰無減,一個令她愛得苦澀、傷得透徹的男人放下自尊向她剖白,然,她早已失去得到他的愛的自信。
「是我瞎了眼睛,才看不清你對我有多重要。」他箭步上前,再度擁她入懷,似要把鉗她入體內,不容一絲空間分隔兩人。
「我不會再放開你,讓我用未來的日子彌補你心中的痛吧!」
她該感動嗎?她最想得到的終於等到了,卻高興不起來,心冷了,也靜了……
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她抬起頭從空洞的眼眸凝視著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人。
「如果天宏說他愛我,不可以失去我,你還會毫不猶豫地說剛才的話嗎?」
她的疑問猶如冰水澆在他身上,抱住她的雙臂頓時一僵,冷卻了他的激情,也澆熄了她心中的星火。
他答不出,他仍是愛她,可他不知道面對天宏他還能不能如此積極爭取,丟下兄弟的親情不顧。
他的猶豫就是最清楚的答案。
泉湧的淚流盡了,是收起悲傷的時候,不再糾纏在解不開的感情結上。
「我只知道我對你的愛,不會因天宏改變。」不想騙她,只要堅決地說聲「會」,她一定會相信他,他卻說不出違心的話。
「你的愛太沉重,我背負不起。」幾秒之間,她收起所有激動的情緒,沒有人再能在她身上找到溫度,心死的人不再有一絲溫暖。
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鈴聲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迴響,然而他的腳怎麼也移不開去接聽。
「喂?」楊沛浠的聲音略顯沙啞,卻仍保持專業形象代他接過電話。
「夏小姐來了,想問總裁有沒有時間一起吃……」
斷了線,他著急地想向她解釋。
「有多少女人等著被你召喚,我卻不懂得抓緊機會,真是愚蠢。」沒有幽怨的淚,只有淒冷心碎的笑聲。
在門外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夏美媚逕自推門而進。
「天承。」夏美媚細軟的嗓音傳進兩個心情截然不同的人耳中。
「你怎麼來了?」龍天承臉上的厭惡表情,就算夏美媚再笨也不可能不明白她不受歡迎。
「不打擾了。」她沒有夏美媚的驕艷,沒有她的溫柔,沒有她的八面玲瓏,更沒有她的「包容」,但她最少還有一點點的自尊。
「沛浠——」他想追過去,偏偏夏美媚就像八爪魚一樣死纏住他。
聞言,楊沛浠腳步稍頓,眼淚又一次如泉湧出。
此際,他的手一定搭在夏美媚身上,他們之間一定有比他與她更多、更親密的接觸。
這樣的愛她承受得了嗎?
不!
害怕再次面對他,她急忙拔腿往門外狂奔,直至撞上一堵內牆,才被彈開地跌倒在地。
「沛浠,你怎麼了?」正在門外等候她的周仲邦望見她臉上的淚,怒不可遏,再望向被夏美媚依偎著的龍天承,只差一點他的拳頭就不顧一切地揮出。
「跟我走,和我一起去美國。」他輕拍著她的背,讓她伏在自己的肩上恣意灑淚,直至她的輕啜平緩下來……
第九章
「怎麼會有這樣笨的人!兩次機會都給他自己搞垮了。」電腦螢幕差點因游心澄的粗暴提早報銷。
早在總裁辦公室內裝設了針孔攝影機,就是等著看這齣好戲,大夥兒本想今天就會傳出喜訊,誰知龍天承連哄女人的謊言,不,是巧言也不懂得說,他還是死了算吧!
「如果他有我們一半的聰明,就不會到現在還給我們提供『娛樂』啦!」賭輸了的洛湘更是忿忿不平,昨晚她才下了汪,賭今天他們會化解誤會,共墜愛河,豈料又輸給怪傑,這口鳥氣她是嚥不下的。
「小心踩中老虎尾,他不是好惹的。」不忘提醒玩得過分投入的兩人,齊子望清晰的思路、冷靜的頭腦很少被外界干擾,旁觀者清,對任何事都不會縱情投入是他避免自己犯錯的方法。
「就是嘛!龍伯伯和天宏哥最懂得裝無辜,他們一定把所有事推到我們頭上。」游心澄開始有點擔心,他們的夥伴都不可靠,愛耍陰。
「怕什麼!我就不信他可以怎樣。」她洛湘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如幫他一把,免得壞了人家的姻緣嘛!」游心澄口最毒,心卻最軟,是三大惡魔中良心收得最不牢的。「這麼快就擔心有報應,不過這也難怪,穆老頭那麼好,我們的夜娘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是當然的喔!」洛湘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可在游心澄眼內怎麼看都是幸災樂禍。
「你瞎扯什麼,我跟穆老頭一點關係也沒有!」惱羞成怒,游心澄擲出飛刀,不偏不倚地瞄準洛湘的蛋臉。「思春貓,逃避不是辦法。」她不會反擊嗎?頭一偏,避開飛刀的刀鋒,銀針隨即飛射而出,擦過游心澄的髮根,插進她背後的告示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