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好到哪去,你不是在倒追杜老頭嗎?」
「我哪有?」
戰火升起,一來一往的謾罵聲不斷響起,刀光針影往來不斷,會計部的主管辦公室難有片刻寧靜。
看著洛湘和游心澄藏不住的純真情意,龍天宏的話在齊子望的腦海裡再次浮現——
「揪出真兇又怎麼樣?可能是另一個傷害的開始,放過她們吧!」
* * *
沛浠要走?她要跟周仲邦去美國?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手的。
但他憑什麼阻止她?
她甚至還沒對他所造成的傷害釋懷。
面對各種流言,她沒有半句辯解,也沒有否認,默默承受一切,折磨自己的同時,也擰碎他的心。
若非他的粗心察覺不到她和天宏之間只有純友誼,若非他一意孤行要撮合那段感情,若非他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早已失陷,所有的傷害都不會出現。
如今救她離開這不堪的境地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他的情敵。
也許他的愛不夠偉大,所以不肯成全她。
他是自私,因為他知道在她心裡的人是他,不是周仲邦,就算她跟著他逃到美國,她的心依然在他身上,心中的傷痛更不可能復元。
偏偏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他竟然移不開步伐追上前。
其實只要他表明立場,流言便不會再於天龍集團出現,Brian和嚴君字卻制止了他。
如今仍未清楚行兇者的身份和動機,更未能掌握揪出兇嫌的線索,且對方的行動已更加激烈,兩日前就曾截獲一個寄給楊沛浠的炸彈郵包,幸而未導致死傷,消息得以被全面封鎖。
貿然採取任何行動改變現狀都會引來負面的揣測,使敵人更積極採取行動,破壞現有的部署,影響這次保護行動的安排,更可能將目標轉移至其他人身上,令保護工作更吃力。
面對兩難局面,他是難以取捨,更是百口莫辯。
對一個全心全意愛他,愛龍天承這個人而不是他的家世、他的財產、他的地位的女人,純粹一份至真至誠的愛,叫他如何能不以全意去回應?
當發現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誤會,想補救也太晚了,重創的心若找不到良方將無法治癒。
一根刺插進心坎,越刺越深,因著急一下子想強行拔出,未有考慮所牽連的其他傷害,結果就是流血不止,情況更糟。
如果他能更體恤她的感受,又或者懂得設身處地為她著想,情況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怪只怪他太性急、太霸道,以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以內,忘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
猶如緊繃的弦,滿心焦急不安無處發洩,龍天承都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總在他身邊默默地支持他的嚴君宇,在他的辦公室裡忍受他的脾氣一整個下午,終於等到他將埋藏的心事一一道出。
「你們早知道我喜歡沛浠,對嗎?」近乎是質問的語氣,他覺得身邊一個真正幫他的朋友也沒有,從來強得只會幫助別人的龍天承第一次體會到何謂無助。
沒有因他的壞脾氣皺眉,嚴君宇對他永遠只有順從,天承對他而言是不可冒犯的再造恩人,他的恩情他一生也還不完,所以無論天承的態度有多惡劣,其他人都退避三舍,他依然會留在他身邊,默默支持。
這次也不例外,他沒有開口回答,只是輕輕點頭承認。
「看著我像小丑一樣,很過癮吧!」忍耐多時,他終於制止不了,對嚴君宇狂吼。
「沒有人想看你鬧笑話,大家都在等你坦白,等你能對自己坦然承認愛上沛浠的事實,對你來說沛浠是你認定的弟妹,你打從心底否定會愛上她的可能,因為你太疼天宏,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要傷害到他,更不相信自己會感情失控。你知道嗎?你偏執起來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說得動你,所以大家只有等,別無他法。」除了那三個小惡魔,嚴君宇在心裡補充。
「你們知道天宏和沛浠根本不是那回事嗎?」怨氣發洩過後,情緒漸漸緩和,他對自己的不禮貌有點歉意,雖然他知道嚴君宇不會怪他。
「起初不清楚,只覺得他們不太像情侶,到紀凝出現,大家就瞭解到他的心意。」不像杜逸凡和穆i嵐,他沒有閒情逸致和三小惡魔打交道,據他們瞭解,三小惡魔早就在賭天承要多久才失陷,當然,他們也是在事情明朗化後才知道。
「怎麼沒有人提醒我!」
「是你聽不進耳內,他們暗示了幾次,你的目光只懂追著沛浠,容不下其他的事情。」
回想起來,他們的確多次向他暗示紀凝和天宏的眉目傳情,可他都不當一回事,反而認為是他的背叛令天宏發現端倪,沉痛之餘另覓慰藉。
「我要怎樣做才能挽回她的心?」再大的挫敗都不曾令他覺得如此頹喪。
「讓她冷靜一下,如果她真心愛你,始終不會心死。這陣子發生那麼多事,再給她壓力會令她吃不消的。」嚴君宇雖然凡事以天承的感受為重,但既然他已認定沛浠是他今生最愛,他對她當然也多了一份關心,就像對杜逸凡等幾個好朋友一樣。
一分鐘也嫌太久,龍天承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到何時才能贏回她的心。
「對不起,我剛才……」氣過後,他不會霸道的把自己的過錯合理化,是他錯了他還是會承認並道歉。
「省下你的道歉,把這分歉意留給沛浠吧!」
* * *
雖然得到周仲邦的鼓勵和安慰,但楊沛浠的心還是一樣的痛,她已瞞不了自己,再和龍天承共事,早晚她會瘋掉。
今天周仲邦一整天都伴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想起這幾天他幾乎都在她身邊,他不用工作嗎?
對周仲邦來說也算是一點安慰,沛浠終於注意到他了,雖然遲了一個星期。
他的家人都在美國定居,經營一間中型企業,他的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到美國接管家族生意,考慮到父母日漸年邁,他不得不放棄他的理想,回到家中學習如何當一個商人。
他也沒想到為什麼他會在龍天承面前叫沛浠跟他走,也許他就是不忍心見到她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吧!
「什麼時候走?」仍帶著淚痕的臉咧出真摯的笑容,內裡卻帶著絲絲不捨,對她好的人怎麼一個一個都遠離她了?
「明天早上。」
「那麼急!」
「若你真的捨不得我,那就和我一起去吧!」他戲謔地笑道。
「那也好。」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湧現。
「別騙自己,就算跟我一起到了美國,你的心依然牽掛著他,那又何必勉強自己呢!」他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撫她失控的情緒。
「我和他不會有結果,我們的距離永遠不會消失!」
「愛與不愛一個人,在乎的是真心,用金錢或階級去否定心中的感覺,將來你一定會後悔。」
「如果我早一點遇上你,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如果我早一點清楚你,我一定不會迷戀你的。」
聞言,楊沛浠的臉垮下來。
他接下去道:「我才不要一個如此優秀的女朋友讓我被比下去,我爸媽一定會念死我的!」
她被他逗笑了。「那不是很好嗎?有人代你打理家中的生意,你可以開開心心的當你的闊少了!」
掃去陰霾的氣氛,這個晚上她拋開所有的煩惱,歡送一個真心的朋友。
* *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有另一句話更能形容楊沛浠此刻的境況。
送周仲邦上機後,她才回到家中,一通電話就把她推向困境。
她的異父妹妹每年都會和她聯絡幾次,然而這一次傳來的卻不是報喜或問候,而是一個她無法解決的難題。
一千萬美金,一個天文數字,一個窮她一生精力也不可能觸摸到的數字。
她母親再嫁的丈夫一時周轉不靈,導致公司出現財務困難,可能要宣佈破產,若五日內籌不出這筆數目,法院便會查封他的財產變賣作還款之用,到時他們會一無所有,優渥的生活、社會的地位,一切從此改寫。
原本他們沒有打算告知她的,是她的妹妹若華瞞著爸媽偷偷打電話向她求助,她才得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知道她的能力根本幫不上忙,在她眼中姐姐是一個商場上人人稱讚的女強人,有能力改寫絕境。
她被保護得太好了,熱愛文學的她對商業一竅不通,但見以往和他們家關係不錯的叔伯朋友全都變了臉,無助之際只有向惟一的姐姐求助,幫爸爸解決公司的危機。
可單憑她一人之力,試問如何能改寫汰弱留強的千古道理呢?
她可以打電話找凌冬兒,一千萬美金對身為Lindsey Internatonal Co.主席的她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只要她開口,冬兒一定會義無反顧地伸出援手,但此舉卻會讓這她一生再也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