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輩子找不到兇手呢?」
「那你就在龍家住一輩子。」
先是一愣,不到兩秒她就壓下那不可能的想法。「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莫名其妙!」
「仲邦也是警察,有他保護我就可以了。」決意和他爭取到底,她實在不想再留在龍家。
「若他的本領有這麼高,當日冬兒就不會被人抓了。」他沒有看不起他的專業的意思,但他實在氣不過,急欲打消她要離開的念頭。
「你……」
「別說了,總之在抓到兇手以前,別想搬出龍宅。」他漠視她眼中的激憤與鄙夷,獨裁地為此事下了定論。楊沛浠不語,突然覺得再和他說下去也是白說,龍天承這種人只知道向人下命令,以為全世界非聽他的命令不可。
她真笨,她堅持要走,他又能怎樣?
見她不語,他才發現自己的口吻似乎過於專制,但不是他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緒,而是只要從她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他內心的怒火就無法抑制。
越想越不甘心,楊沛浠含怒的雙眼瞪著努力想令自己降溫的龍天承,一肚子氣地邁開腳步離開。
「你要去哪裡?」
「總裁,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和朋友吃飯沒必要向你報備吧!」面對他的霸道,她的忍耐力徹底被摧毀了。「你又要和周仲邦出去?」他移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強,卻令她惟恐避之不及的擺脫。
「我只是你公司的員工,我和什麼人在一起沒需要得到你的頷首吧!」她幾乎是背著他說的,一被他碰到,她的心又是止不住的狂跳。
「你……」她說的沒錯,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句話可以反駁。
* * *
和周仲邦在一起比想像中要輕鬆愉快,每天下班的時候他都會到她的辦公室接她,接著和她一起吃晚餐,有時候還會去看電影,直到午夜才送她回龍宅。
留在龍宅並非她所願,和龍天承在同一屋簷下更令她心如刀割,惟有遠離他的身邊,她才有被釋放的感覺。
周仲邦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她不想說話的時候,他會帶起話題,逗她高興;她失落的時候,他會靜靜地聽她訴說,加以安慰。想到以前自己對他總是有禮而生疏,她就慶幸自己現在能和他做朋友。
和他一起她沒有壓力,最少沒有人會認為她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出院後,她覺得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便和龍天宏提出將先前的打賭作罷。他沒有反對,而就算他不說,她也察覺到龍天宏越來越明顯的改變。
「又是公司的流言惹你不高興嗎?」見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東西,周仲邦就知道她有心事了。
相處過後,他才發覺之前他一直被她的偽裝蒙騙了,原來她並不是一個面面俱到、心思細密的女人,真正的她有時候也挺糊塗的。
雖然找到她不少缺點,但他反而更能感受到她的人性,之前把她想成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女實在有點可笑,距離拉近了,他也更喜歡她,只是這種喜歡已經由類似偶像崇拜的感覺昇華成好朋友之間的情誼,他不再迷戀,反而希望能幫她一把。
「才沒有!」口中始終不肯承認,但語氣已洩露了她的心聲,在真正的朋友面前,她是不懂偽裝的。
以往,她不會把這些流言聽進耳內,但自從她見過夏美媚之後,她的想法就變了,每一句流言都彷彿提醒她要和龍天承保持距離。
「看你氣鼓鼓的樣子就知道,別逞強了。」他笑意不減地切著碟中的羊扒,他越來越清楚這心口不一的小妮子了。「今天晚上我會和朋友去參加觀星活動,你有興趣一道來嗎?」見她嘟著小嘴,知道她真的不高興,他也不再鬧她。
「觀星?好像很有趣,但是我對天文學一點常識也沒有,怕會令你們掃興。」
「就是不懂才要學,整天只知道賺錢,人生變得多枯燥。」
「那好吧!」
開啟新的話題,她終於不再淹沒在緊繃的情緒中。
* * *
龍天承在大廳裹不斷踱步,每隔幾分鐘就望向掛鐘看著指針滴滴答答地跑。
到了午夜,一直緊閉著的大門始有動靜。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未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誰,龍天承劈頭就問。
紀凝冷冷的瞪他一眼,「不用等了,Fion留在周仲邦家今晚不會來。」
「她告訴你的?」他懷疑地瞪著她。
「不行嗎?」沒理會急欲追問的他,她越過他身邊走向房間。
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下來,背著他輕輕地說:「若不爭取,她就會從你身邊溜走。誤會可以化解,但仇恨就難以忘懷。」
最後的一句她說得很輕,但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夜晚,龍天承一夜無眠,不單想著他和楊沛浠之間的事,紀凝的話也在他心底盤旋。
紀凝,天宏的女人。
自從她出現,天宏的目光便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他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改變,只知道天宏的神經一天比一天緊繃,就像被緊迫著,縱使他極力掩飾,一直留意他情緒起伏的他仍能看得出端倪。
透過Brian在美國調查到的資料,他清楚知道紀凝的底細,然而詳情卻更令他擔心。
Cpmmoe Eve,紀凝,有比普通人更清白的過去,有這種過去的人,若不是真的清清白白,就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而顯然她是後者,她的資料全是有人刻意編造的。
有權利和本領刪改FBI電腦紀錄的人寥寥無幾,認識這些人的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看得出來天宏心裡對她的關懷之情,卻努力克制,不展露於外,究竟她和天宏有什麼關係?
原本,只要是天宏喜歡,他不會過問他愛上誰,但看來這女子複雜的背景關係沛浠和天宏的安危,兩個他最重視的人,他不能不管。
這個女人太不簡單,好幾次他從她不帶半點情感的眼眸裡感到殺機,她可能會傷害沛浠,傷害他的兄弟,對所有會傷害到他所愛的人,他絕不輕恕,他要在她有所行動前制止她,惟有這樣才能確保他們的安全。
但在處理這件事的同時,他有一個更大的難題要解決。
* * *
今天由吃早餐到此刻,五小時二十三分鐘又十七秒,楊沛浠對他說過的話就只有「早安」、「請過目」、「有問題請告訴我的助理」,他都快以為自己是隱形的了。
是他傷了她的心,她冷淡以對也是無可厚非,但最少該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
除了略顯憔悴,基本上她的偽裝很完美,沒有人發覺到她的改變,只有他沒有忽略。每當她忙完一件工作,她的熱衷就全然退卻,像迷失了心魂,直到再開始另一項工作,她才披上神采奕奕的假面具,繼續逼自己全心投入,不再胡思亂想。
他知道他的可惡不值得原諒,他不單想向她道歉,他更想補救,想向她剖白心意,但她刻意的疏離總令他無法開口,甚至連走近一步的機會也沒有。
每當他一走近,她立即和身邊兩名助理討論工作細節,他想加入,她就會找各種借口暫時離席,到了沒法避開他的時候,她就端出一張木然無表情的臉,冷冰冰的解釋她的計劃書,好像純粹是工作需要的應付著他,他卻連生氣的權利也沒有。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個早上來到總裁辦公室的人特別多,天宏也像暗地裡嘲笑他的狼狽,偏偏他又不能把他們統統趕出去。
忍了一個上午,他終於忍無可忍,午飯時間,他把所有礙手礙腳的人全部趕走,寬大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他和楊沛浠兩人。
「你要做什麼?」見她收拾桌上的東西,他立即開口制止。
「總裁不是要我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嗎?」沒有停止動作,更沒有抬頭看他,她的心就像她的話一樣冷。
是解脫嗎?不須再和他相對她該感到高興,可為什麼她卻更加失落!
「我是叫他們回去,沒有叫你。」他連忙按著她忙碌的雙手,阻止她離去。
「總裁,請自重。」她想縮回被握住的手,但他卻怎也不肯放開。
「你的手很冰,是空調太強嗎?」他走得更近,抓起她柔軟的手,輕輕揉搓,口中儘是甜蜜軟語。
「你究竟想怎樣?」奮力推開他,她無法克制地狂吼。
抑壓多日的不穩情緒,終於激烈地湧出。
「我做錯了什麼?你就是不放過我。要我死心的是你,要劃清界線的還是你,如果你嫌我的存在礙你的眼,你可以開除我,不必用溫柔的眼光來折磨我!你不要我愛你,卻要我每天伴在身邊,否定對我的感覺,卻要來關心我的一切!
「我不是你的玩偶,我也有思想、有感覺,我寧可你對我不聞不問,好叫我死心斷念,你卻為救我受傷,用你受傷的腿無時無刻地提醒我你給我多大的恩惠,要我聽你的話,乖乖的到天宏身邊,做你用來哄弟弟的木偶娃娃,滿足你偉大的愛弟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