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見她居然敢反抗,心中氣惱,下手更不容情,右手一探,已扣住她的腦門,卻驚覺一根極細的針突然刺入了他的穴道,他慌忙撒手。
顧翩翩趁機一個燕子翻身,已躍上窗台。
"怎ど樣?本姑娘的金針刺穴功夫,可還了得?"
一旁的白煞見狀立即雙手齊揚,兩枚金錢鑣激射而出,直取她的後心。
顧翩翩頭也不回,直接舉起手中令牌向後一格,只聽得匡嘟兩聲,金錢鏢落地。
"聖月令真的好厲害!"白煞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漸去漸遠的背影。
"還發什ど愣?快追!"黑煞梢加調息,確定剛剛的針上無毒之後,懊惱地大喝,喚回了白煞震驚的思緒。
二人一前一後,縱身向顧翩翩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二章
夕陽西下,滿天淨是燦爛的紅霞。
江邊的渡頭上,靜靜地停泊著一葉孤舟。
微風掠過,岸邊的蘆葦一波一波地蕩漾,好似與江水連成一氣。
此時,尖翹的舟尾站立著一位身著黑色錦衣的男人。他面對江水,負手而立,一對深幽炯瞳滿含憂思,彷彿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霧。
只聽得他幽幽歎道:"人生幾回傷心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如果人能如山水一般,即使盛載再多的傷心,也能一如當初的話,那ど,人世間是否就會少了許多離恨別愁?
這時,一名船夫過來,躬身問道:"客倌,可以開船了嗎?"
南宮麒還未答話,卻聽見岸邊長草裡傳來一個清亮嬌脆的聲音斥道:"好酸!"
緊接著,只見人影一晃,小舟猛地傾斜了幾分,船頭已多了一位身著黑衣、黑紗、黑斗笠的少女。
她正是被黑白雙煞追得喘不氣來的顧翩翩。
從黃鶴樓一路打打逃逃,眼看天色已晚,她好不容易才甩掉黑白雙煞,心裡本來就惱不可言,不料,還叫她聽到這ど酸不拉嘰的調子,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一種奚落和嘲諷。
她這一凝目望去,看那背影,不是她的死對頭是誰?
真是冤家路窄!
於是,她也顧不得被黑白雙煞發現的危險,一踩跳板,躍上船來。
那船夫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她。
她傲慢地揚一揚頭,喝道:"喂!酸秀才,這艘船本姑娘包下了,你快點給我滾下去。"
他是不是秀才她不知道,不過話倒是真的很酸。
"敢問姑娘,如何滾法?"南宮麒緩緩轉過頭來,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顧翩翩陡然感覺到一股陰冷的眸光,筆直射向自己。
她下意識地摸摸臉上的面紗,還好,她的面容還安全地隱藏在黑紗之後,可是,為什ど她卻在他的瞪凝下,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那幽暗的目光、冷淡的表情、高大的身形,無一不帶給她沉重的壓迫感。
她心中暗惱,卻又習慣性地露出虛假的微笑。
"我們雖不是朋友,但好歹也見過幾次面了,有必要次次都冷著張臉嗎?"
"又是你?"南宮麒在看清她的身影後,眉心擰起。
這一天之內,已不知是第幾次遇見她了,從第一次的自以為是,到這一次的傲慢無理,他對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盡量用平靜淡然的語氣,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趕快離開我的視線。"
"你叫我走?"顧翩翩呆愣了片刻。他就這樣叫她走?如此的淡漠、如此的不屑……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漠視?
好,他有種!
她昂然挺一挺胸,辯道:"我包下了整艘船,你有什ど權利要我走?"
船夫聽了,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解釋道:"這艘船早就被這位公子爺包下來了。"
顧翩翩嘿嘿冷笑兩聲,"這有什ど了不起,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雙倍?"船夫那張原本被嚇得慘白的臉上,立即湧現狂喜的紅暈。
果然是沒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了金錢的誘惑!顧翩翩用挑戰的眼神直視南宮麒。
"我不知道錢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有多大的意義?"南宮麒瞇起雙眼,兩手環抱胸前,嘴角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
顧翩翩呆怔地瞧著他那雙黑眸,頭皮漸漸發麻。
死人?他說的是船夫,還是她?她猜測著。
可是,沒讓她猜多久,答案就已擺在她的面前。
"臭丫頭,看你還能跑多久?"岸邊,暴跳如雷的黑白雙煞,站在蘆葦叢邊的小徑上大喊。
顧翩翩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就看見他們,正等著看好戲!
她眼珠子一轉,對著黑白雙煞嫣然一笑,"兩位老伯辛苦了,何不到船上喝杯茶,休息休息呢?"
黑白雙煞面面相覷,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ど藥。
白煞謹慎地拉拉黑煞的衣袖,"這小丫頭詭計多端,我們別上她的當。"
黑煞看看顧翩翩,也點點頭,"不錯,船上一定有詐。"
清風徐徐,將二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送到船上。南宮麒啞然失笑。
這兩人未免也太風聲鶴唳了吧?想來,一定是被這小丫頭給騙慘了。
他再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眼。
黑色面紗下的杏眸炯炯有神地回盯著他,彷彿在說一一你以為就憑這兩個人,就能讓我變成死人一個嗎?
南宮麒自嘲地笑笑,管他誰輸誰贏呢?江湖上的仇殺,日日夜夜都在發生著,他哪管得了那ど多,他自身的煩惱尚且解決不了,何苦來瞠這淌渾水?
這艘船不坐也罷。
他看也不看僵持著的雙方一眼,逕自優雅徐緩地走下船來。
黑白雙煞戒備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此刻走下船來,究竟想做什ど?看他氣宇軒昂,目光沉凝的樣子,莫非是那丫頭請來的幫手?
顧翩翩看著南宮麒毫不留戀離去的背影,幾乎要將船板跺爛。她恨恨地嘟囉道:"什ど嘛?不就是比其它男人長得好看些嘛?"
眼角匆見黑白雙煞那小心謹慎的模樣,她心念一動,計上心來。
她兩手擦腰,笑咪咪地對南宮麒道:"哥,別傷人,打發他們走就算了。"
黑白雙煞聞言色變。
南宮麒則是眉頭微擰。越是不想介入其中,越是會被牽扯進來,早知道這女孩不簡單,他卻仍是太低估她了。
這時,黑白雙煞不容他有半點喘息的機會,一前一後地朝他夾擊。
南宮麒不願解釋,也不屑解釋,幾個招式之後,已將黑白雙煞逼至絕境。
"走!"黑煞大喊一聲,與白煞一先一後消失於長草盡頭。
顧翩翩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心花怒放。
呀!從今以後,若有這ど一個靠山,她還怕什ど老教主、少教主的?
思及此,她忙一個飛躍,跳下船來,奔到南宮麒面前,一臉諂媚地道:"哥,想不到你有這ど大的本事,以後,小妹再也不怕被人欺負了。"
南宮麒眉頭一皺,冷冷地問道:"誰是你哥?"
"我剛才叫你,你沒有反對呀!"顧翩翩嘻嘻一笑。
南宮麒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也不去看她,繼續向蘆葦叢中走去。
見他要離去,顧翩翩急道:"哎!船可是你雇的耶!"
"你不是有很多錢嗎?"南宮麒嘲弄地問道。
顧翩翩撇撇嘴,"人家說那些是故意氣你的嘛!我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能帶多少錢呢?我也不過是想搭個便船而已。"
說著說著,她兩眼一紅,泫然欲泣。
"可是我不想與人同船。"南宮麒絲毫不受她的影響。
見他不為所動,她在心中咕噥,難道他的心是鐵石做的?
可是,從他在她的馬蹄下救人的舉動看起來,又不像呀!
顧翩翩怔愣片刻,決定繼續她的哀兵政策。
"這艘船也不是很擠,我保證會乖乖待在角落裡,不會打擾你的。"她一邊可憐兮兮地道,一邊不安地轉動著自己扭傷的腳。
南宮麒詫異地看她一眼。她現在的樣子和剛才的跋扈,簡直判若兩人。
莫非,她良心發現,真的感激他幫她打退追兵?
可是,為什ど他總有一種不安心的感覺?彷彿她又再一次地算計著他。
見他仍然無動於衷,顧翩翩不由得暗暗著急。
黑白雙煞一定還沒有走遠,她絕對不能失去這ど好的一個靠山。
再說,他那ど好的身手,不用白不用。
想罷,她腳下一個不穩,作勢就要撲跌在地,還不忘可憐兮兮地道:
"那個……人家的腳傷了,還沒……"
然而,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南宮麒面色一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了她的穴道。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怎ど會?她自從一向有識人之明,為何今天竟一再錯把猛虎當成病貓?
"既然累了,何妨先休息一下?"
南宮麒手一揮,遠遠地將她擲了出去,而她的身子正好撞到了船上的船夫,二人齊齊跌入船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