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懂這些書,我想我還是回房間好了。」
南宮靖只是回了她一句:「慢走。」
趙清兒聞言,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睡房不過一牆之隔而已,他竟還說「慢走」?她不覺有種奇異的感觸,這個無名又無實的相公,雖然長得一副好相貌,但脾氣卻古里古怪的,言行舉止還帶有那麼點莫測高深的感覺。
思索間,已回到了睡房。難道真要嫁給他嗎?和他同床了那麼多天,憐香和惜玉又是夫人長夫人短的,害她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當成了這裡的女主人了。可是父仇未報,她怎能貪圖在此過穿金戴玉、養尊處優的貴夫人生活呢。
唉!趙清兒忍不住歎了口長氣。
晚上就寢時,兩人並躺在床上,同蓋一條被子,趙清兒想起了昨天的事,偏頭看著他說:「昨天,你騙你師侄們的那些話,簡直就是鬼扯淡。」
南宮靖亦偏頭看著她。「我沒有鬼扯,我是真的作了那樣的夢,半夜醒來就看見你壓在我身上,當時你還穿著一身黑衣,我的記憶力還沒差到才幾天的事就忘了。」
趙清兒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也就不再說什麼,卻見他一雙俊目直勾勾地瞅著她,而且綻著不尋常的神芒,難道他是想要……
她不覺忐忑了起來,吞了吞口水,緊抓著被子吶吶地問:「你……你看……看著我,要……要做什麼?」
南宮靖凝著她好一會,開口說:「你真的還滿漂亮的,我愈看就愈覺得好看、順眼,總覺你身上好像有種帶點淡淡、幽幽的香氣。」
這應是讚美的話吧,雖然用詞有點奇怪,但仍教趙清兒芳心如小鹿般亂撞,雙頰更覺發燙了起來。
南宮靖又繼續說:「看著你,不知怎麼地,我感到下腹似開始發熱,熱度漸漸往上竄升,然後——」
聽到這裡,趙清兒已猜到他接下去要說什麼、做什麼了,心裡有點害怕,卻又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遂囁嚅著問:「然……然後怎樣?」
南宮靖卻倏然坐起,平視著前方。
趙清兒被他嚇了一大跳,一顆心差點就要從口中跳出。他該不會轉身就撲了過來吧?然後——趙清兒羞得不敢再想下去。
豈料——
「我是不是晚飯時吃多了烤蝦,所以火氣上升?」說完,南宮靖便掀被下床。「我去吃點解熱降火的藥吧,這樣就會比較好睡了。」
趙清兒愕愣不已地看著撩開床帳下床的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床帳外傳來拉開抽屜、取杯倒水的聲響。
不一會兒,南宮靖又回到床上,掀便躺下睡好閉上眼,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已是呼吸均勻,再也無動靜了。
直到此時,趙清兒才回過神來,看著已沉入夢鄉的他,心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只覺得剛才緊張得要死的自己,簡直像個白癡。
輕輕呼出口氣,反正他都已經會周公去了,只有她醒著胡思亂想也沒用,不覺也閉上眼,也許會在周公那裡碰見他。
第四章
時光匆匆,日昇日落,從弦月到滿月,枝頭初長的嫩青綠芽已換上了一身的深綠。
趙清兒屈指算來,誤闖此谷已過了半個月了。自她成了少君夫人以來,她和南宮靖雖是同房又同床,但兩人的關係依然十分清白。
經考慮再三後,為了父仇,趙清兒決定今晚用過晚餐之後,向南宮靖全盤托出事情的原委,然後要他讓她出谷去尋找仇家。
晚飯時,雖是滿桌的佳餚,她卻食不知味,頻頻看向專心進食的他。
這時,南宮靖也發現平日胃口甚好的她,竟好像沒什麼胃口似的,不禁抬眼看著她問:「你身體不舒服嗎?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脈,再配點藥給你吃。」
他的關心之語化成了一股暖流,在趙清兒心頭流竄。長這麼大以來,除了相依為命的爹親外,沒有人對她說過這麼關心的話,心裡感動之餘眼眶不禁泛潮,察覺後又忙低頭斂去差點溢出的熱淚。他對她這麼好,會害她心生不捨的。
她輕吸口氣,抬起頭綻開抹甜笑。「我有話想對你說。」
南宮靖點點頭。「好啊,你說。」
他的乾脆反而令趙清兒躊躇了,遲疑再三後才說:「我想——等我們吃過飯後再說吧。」
南宮靖凝看她一眼。「也好,你也快點吃吧,菜冷了味道就差了。」話落伸手夾了塊燒肉放進她碗裡。
趙清兒心裡感動,也許他是不解風情了些,但對妻子的關心和體貼,並不比任何男子來得少。
晚飯後,兩人坐在桌邊喝著清茶。
趙清兒便將身世和爹親押鏢被殺害,她為報父仇而尋至此谷,然後被發現後負傷逃進他房間的經過,對他一一詳述。
南宮靖只是靜靜地聆聽著。
趙清兒看著他。「所以我想離開這裡,去找那『黑霧山』的惡賊報殺父之仇,你救我的大恩,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
南宮靖看著她,聽說她想離開,心裡竟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你真的要走嗎?你不是說我看了你的胸部,就得娶你為妻嗎?」
他的質問語氣,聽起來有那麼一點受傷的感覺。相處了這半個月以來,說對他完全不動情是騙人的,但為人子女者又怎能將殺父之仇擱在一邊,只貪圖安逸富貴的生活?
趙清兒凝著俊美絕倫的他,心有不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淡淡地說:「你就忘了這件事吧,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南宮靖不解地問:「為什麼要我忘了這件事?」
「因為……」趙清兒覺得鼻頭一陣酸,忍著即將溢出的淚水,低著頭說:「因為我只有孤身一人,而仇家是勢力龐大的江南綠林同盟之一,我知道憑我一人之力,報仇之路恐是凶多吉少。」
話落,她輕吸口氣,抬首對他綻開抹嬌美的笑靨。「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姑娘當你的妻子的。」
南宮靖只是看著她,不知為何竟有種心酸不捨的感覺,思忖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如果我和你一起下山去幫你報了殺父之仇,你是不是就能和我一起在這裡生活?」
趙清兒楞了,呆了一呆才回神。「你要幫我報仇?」
南宮靖一點頭。「對!」話落微頓,「不過你要先帶我去一個地方玩玩,然後再一起去幫你報仇。」
趙清兒簡直喜出望外,忙問:「你想去什麼地方玩?」
「嗯——」南宮靖尋思一會才說:「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我也不太記得,我只記得每次聚會,幾個年輕的壇主和我三個師侄聚在一起時,總會說著什麼『花葵』怎麼的。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每個人的眼神都有點奇怪,但又笑得很開心,我想那應該是很好玩的地方,所以我想去玩玩看,你帶我去吧。」
趙清兒聽完忍不住驚呼出聲:「怡紅院——」
南宮靖搖頭,眉頭微蹙想了想。「我記得好像有個『花』字。」
「百花樓!」
「對了,就是這個名字!」南宮靖露出個讚許的笑容。「還是住在山下城鎮裡的娘子比較見多識廣,一猜就中。」
天……天哪!她到底有沒有聽錯?!趙清兒簡直快暈了,不!應該說是快瘋了!天底下有哪個做妻子的會被丈夫要求讓她帶他去「妓院」玩玩?保證十個女人有九個會氣瘋,例外的那一個就是她,因驚嚇過度而呆傻。
「既然你知道名字,就應該知道『百花樓』在什麼地方吧,咦?」南宮靖一時間沒發現到她的異狀,逕自說了下去,待察覺她神色有異,忙問:「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趙清兒回神定了定心,卻忍不住有股醋意在心底翻騰。萬萬沒想到他竟想去那種地方玩,萬一要是玩上癮了,那她該怎麼辦?抑或他只想逢場作戲一番?
再一回想,若拒絕,她得獨自踏上報仇之路,也意味著兩人今生此緣已盡,再無相見續緣之時。
答應他,以他出神入化的武功,即使殺不光「黑霧山」的惡徒,應該也可以宰掉幾個為首的主事者,然後就可以和他一起回到這裡,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可是想到他竟要她帶他去逛妓院時,不覺既感生氣又覺好不甘心。
兩相權衡之後,趙清兒把父仇擺在第一位,只好忍痛答應他的要求。「好,我帶你去。」
南宮靖見她應允,不覺露出欣喜的笑容。「一言為定。你稍作準備,煉藥房那邊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兩天後我們就偷偷的溜下山去。」
趙清兒聞言大感不解地問:「為什麼要偷偷的溜下山?」
南宮靖看著她。「若讓我師侄知道了,他們會很囉嗦,說不定就沒法幫你報仇了,所以這兩天之內,你一定要想出可以偷偷溜出去的辦法。」
為了父仇,趙清兒只得答應了。「好吧,我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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