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他悶哼一聲,但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再不抱緊他,感覺那份實質的溫暖,她真的會崩潰,會沒辦法保持意識,會心痛而死……
「莉雅……」費斯怔了怔,溫柔低喚,雙臂回抱住她,緊緊、緊緊地擁抱,將她淚濕的小臉壓在熱切跳動的心口上。
送你一朵玫瑰花
那兩發子彈沒傷到誰,全打進地板裡,機艙地板因此裂了兩條縫,雖然重要機械沒受到任何損傷,機長還是取得塔台連繫,迫降在米蘭機場。
除了劫機者本人手指骨折,中度腦震盪之外,其餘旅客兩百零六人,機組人員一十九位,全都有驚無險地度過這次意外。
至於那名中東人士是如何躲過海關檢查,將輪械帶上飛機?為什麼要劫機往美國?有沒有其他黨羽?是不是所謂的恐怖分子等等問題,自然是交由警方負責偵訊了。
米蘭機場內,「環球幸福航空公司」負責危機處理的地動人員個個忙得人仰馬翻,在其他航空公司的協助下,將兩百多名旅客完全分配,趕時間的旅客先安排出發,部分時間充裕的旅客則讓他們在機場附近的飯店過夜休息。
女子靜悄悄地坐在落地窗前的一排椅子上,原本梳得浪漫漂亮的法國髻如今已完全放下,秀髮輕柔地披在肩頭,那纖細的背影教他心臟緊縮,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他走了過來,蹲在她身邊。
她下意識地抬起下巴,有些迷濛地望著他。
兩人對看了許久,默默凝視著,儘管機場裡擾擾攘攘,似乎都沒相干了。
終於,駱莉雅掀動唇瓣,柔中帶啞地說──
「我以為你和家族裡的人都走了……」公司派人前來支援,她算是事件最直接的受害者,雖然沒受什麼外傷,但機長和座艙長艾蓮達仍強迫她先在一旁休息。
費斯薄唇微揚,笑得輕鬆,也笑得認真。這笑的時刻,眉峰間無心的憂鬱卻更贊人悸動,聲音一貫的低沉──
「我有話告訴你。」結實的手掌伸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小手。
莫名其妙的,鼻子就酸了,她想哭,還沒想出理由,眼淚已滾滾而下。
「噢,莉雅──」他歎氣,重重地呼出胸口的悶疼,重重地親吻她雪白的手背,一下、兩下、三下……無數無數下……帶著虔誠將唇抵在她的嫩膚上。
駱莉雅嗚咽了聲,抽開雙手抱住他的頸項,濕潤的臉頰緊偎在他耳邊,忍不住疊聲輕嚷──
「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嗚嗚……聽到那兩聲輪響,我真以為你出事了,你、你離他最近,又被好多人壓在底下,根本沒地方閃躲,我真以為你出事了……」
費斯收縮雙臂抱住她,大手撫著她的秀髮,又順著她背脊柔軟的弧度來回游移著,歎息中有著深沉的笑意。
「沒事了,不要哭,我不是好好的嗎?」他側過臉,嘴唇在她粉嫩的頰上輕戳,又歎氣:「不要再哭了,你這個模樣,我忙著心痛,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這男人竟然也懂得甜言蜜語?
駱莉雅吸吸鼻子,雙手微微放開他,溜淨的雙眼對著他眨呀眨的。「你要對我說什麼?」
他輕笑,忽然把她攔腰抱起,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讓她坐在大腿上。
耳根發燙的她,明知道現在是處於大庭廣眾之下,但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的懷抱,還好是在國外,戀人間親密的摟抱十分常見,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們,就算有誰盯著他們直瞧,那也任由他看吧。
忽然,她想到那個訶,戀人?心中升起酸楚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麼?」
費斯玩著她的手指,輕啞又懊惱地開口:「我本來要送你一朵玫瑰花的。」結果那株長莖紅玫瑰被梅迪尼家族七、八名猛男一壓,簡直都成乾燥花了。
駱莉雅抿唇一笑:「我已經收到好多好多的玫瑰花了。」
「安娜絲說,女人都喜歡花。要追求人家,就要知道送花的藝術。」
這種「藝術」的程度,駱莉雅可不敢苟同。「是安娜絲要你……要你讓他們送花給我嗎?」
他誠實地搖搖頭。「我想,你應該喜歡玫瑰花的。」
唉唉唉,這個認真過頭的男人,要教他做些浪漫的事,反而適得其反、矯枉過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粗糙掌心整個包住她的纖指,兩人都感應到彼此難以抗拒又益發明朗的情感,靜默了片刻,他眉心微擰,語氣透出絕對的認真──
「我知道做得不好……我、我不太習慣這個樣子,一直覺得自己的思考邏輯比較保守,所以個性就很沉、很悶、很無趣。」
這是他的心事嗎?駱莉雅依偎著他,唇角輕揚。「安娜絲跟我提過,她的第四任丈夫是一位台灣來的考古學家,你受他的影響很深。」
靜了幾秒,費斯開口:「大偉雖然是我繼父,但我和他的感情就像朋友一樣,他教了我很多東西,打開我人生的另一扇門……在他去世一年之後,安娜絲再嫁,有一段時間我很不能諒解她:後來我申請了台灣的大學,四年後又轉向美國攻讀研究所,獨自一人在異鄉流浪。」他苦笑,「那些年,安娜絲又結束了兩段婚姻,我想我已經麻痺了,分不清楚是惱她多一些,還是愛她多一些,但她畢竟是我的母親。」
「你很在意的對不對?」她抬起手,溫柔地摸著他鬢邊的淡發,「影響你最深的人,應該是你的母親,對不對?」
她的話讓他瞇起雙眼,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一切。
「或許吧……」他微微點頭。
「不是或許,是肯定。」她衝著他笑,那是他最喜歡的表情,清脆的嗓音輕吐:「你有安娜絲那樣的熱情,只是她是外現的、熱力四射的;而你的熱情是藏在心裡、藏在眼底、藏在眉宇之間,你知不知道……你淡攏著濃眉的憂鬱模樣,好像在感情上受過天大的創傷,女人瞧見了,會很容易被激起固有的母性,很想把你攬在懷裡安慰,你知不知道?」
他怔怔地望著她,被那嫣紅美麗的小臉深深吸引,慢慢地,唇角不自覺地往上飛揚,只覺得心臟像浸在頂級的葡萄酒中,教他醉得頭發暈。
「莉雅……我、我要向你求婚。」
她瞪大眼,忽然噗嗤一笑。「你話題一定要轉得那麼快嗎?我會跟不上速度耶。」唉,糟糕糟糕,她對自己說過,要等到他第101求婚才會認真考慮,但現在內心竟大大動搖,直逼八級地震。
費斯才不管,乾脆讓她坐回椅上,他握著她的手,單膝跪下。
「莉雅……」就只沙啞地喚著她,憂鬱的褐眼深邃的瞧著,隱約間,他已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求婚要有花。你沒有花,不及格。」哎呀,駱莉雅,你真刁。
這時,一個裝著花格子連身毛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來,將一株盛開的長莖紅玫瑰遞向費斯,嫩聲稚氣地說:「他們要我把花給你。」跟著指了指右方十來步距離遠的一根大圓柱,圓柱後面正高高低低地探出好幾顆梅迪尼家族成員的頭顱。
這次,費斯不再拉著她逃跑了,接過那株花,他對著小女孩道謝,看著小小身影一蹦一跳地跑開,眼神再次回到駱莉雅臉上,意味深沉地凝視──
「送你一朵玫瑰花。」
她伸出手,靜靜地接了過來,玫瑰花香在鼻中縈繞,她心已柔軟。
「唉,你怎麼又不說話了?傻瓜。」她笑他發呆的樣子。
費斯仍定定地看著,嗓音低啞,喃喃出口──
「你的瞼好美麗,唇瓣像綻放的紅玫瑰一樣。」
哇,真的是甜言蜜語,他壓抑的本性正慢慢覺醒當中。
她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傻瓜。」
「是真的。」
「你傻瓜啦。」不是在跟她求婚嗎?都不懂得把握機會。
她睨著他笑了,眼眶有些濕潤,苗條的身軀竟又主動撲進他懷裡,雙臂再次勾住他的頸項。
「莉雅?」
她拉開一些距離,對他眨眨眼。「送你一朵玫瑰花。」
那兩片玫瑰般的唇瓣往前一貼,纏綿地吻住了他。
他的求婚,或者三次可成。
願上帝祝福他。
【全書完】
瑟西大聲說 瑟西
認識那子是在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們進入一間日系公司工作,光是職前受訓就將近四個月,那時常常覺得那子很酷,有很多有趣的點子。
然後某月某一天,她忽然告訴我們一群同期姊妹──她的小說出版了!
哇──那真是─個大驚喜。我只能說,她的保密功夫真是到家了。
那子不管在思考或行事上,一直都是很特別的女子,尤其是她竟敢跟公司裡的大前輩嗆聲外加拍桌子,當時的豪快實在是我這種「卒仔」所做不到的呢!(那子本人趕緊跑出來澄清一下下;呃……關於這件事說來話長,關係到本人的名譽和責任問題,失錢事小,失節那是萬萬不可滴,所以才會跳出來掀桌子。瑟西,本人的事不是重點好不好?快快跳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