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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童景遙

  鵲兒見狀,只好鼓起勇氣大聲嚷道:

  「你們要什麼儘管拿,別傷害人!」

  那群蒙面黑衣人望了她一眼,其中一個騎在馬上的人說道:

  「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任何人,只要你說出趙度耘在哪就行了。」

  「你們找我哥哥做什麼?」娉婷止住了叫嚷,抖著聲問。

  那個壯碩的大漢一聽,立刻睜大了眼問她:

  「趙度耘是你哥哥?」

  「可不是嘛。」娉婷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直瞅進大漢的眼裡,放膽說道:「知道了還敢在這鬧事,難道不怕被抓進衙門大牢去,有你們好受的!」

  她這話讓那大漢楞了半晌,隨即才對同伴吼道:

  「媽的!原來這龜孫子不在家啊!」

  鵲兒發現這群人雖然個個栗悍粗鄙,但舉手投足間卻不像打家劫舍的盜匪惡徒。

  正當她困惑不解時,那大漢接著說:

  「帶過去讓我兄弟發落吧,走!」

  那一班蒙面人應和著他,隨即將兩人架著往趙家中庭走去。

  *****

  一進中庭,才知趙府上上下下早都被人集合在此看管。有人哭著,有人嚇得直發抖,壯一點的家丁就被捆綁起來。連那芝瑤也一副狀極狼狽的攤坐在地上。

  鵲兒遠遠見到年邁的余管家,不顧的喊著:

  「余管家,您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余管家一臉驚魂未定的點頭。

  「別說話!」

  話才說完,站在身後的人立刻動手推了余管家一把。

  「你們欺負一個老人家,算什麼英雄好漢!」鵲兒不顧自身的安危嚷道。

  「耶,你這小妮子挺凶的啊。」一名劫匪調笑地說。

  眾人跟著也嘻嘻的笑了起來。

  這時一個高姚的身影突然上前朗聲喝斥:

  「不得無禮!」

  只見他一身黑衣短打,身型精瘦,兩腳分立站在人群之中。那露在黑布外的雙眼,含威而不怒的對眾人說道: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來這裡恃強凌弱,傷及無辜,否則咱們跟那一班欺壓農民的地主惡霸又有什麼不同呢?」

  方纔那大漢聞言,立刻也上前揮拳應和著他說:

  「兄弟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大伙留著氣力對付那趙度耘吧!」

  眾人見狀,果然一陣叫好。

  只見那大漢隨即又對那黑衣人說:

  「兄弟,那姓趙的小子果真命大,正巧不在家,我們只找到了他妹妹和老婆而已。這會兒該怎麼辦?你拿個主意吧。」

  「既然如此,此地也不宜久留,你趕緊安排大伙分頭將米糧運出城去,咱們在指定的地點會合。」黑衣人說。

  「那趙度耘呢?咱們就這麼放過他嗎?」那大漢似乎頗有不甘。

  黑衣人沉吟了半晌,最後竟說了:

  「要不這麼著,咱們先將他妹妹和老婆一起帶走。」

  此話一出,趙家上下一陣嘩然,芝瑤更是嚇得哭天喊地。鵲兒一見有人來拉娉婷,立刻上前去護她,但又如何阻止得了,娉婷終究還是被人拉開了去。

  這時那下令的黑衣人竟轉身恭敬的對余管家說:

  「您放心,我們絕不會傷害趙夫人和趙小姐。但勞您轉告趙度耘,等他放了衙門大牢裡的農民之後,我自會將她們平安送回。」

  可不等余管家開口說話,鵲兒已經衝了過來,指著他嚷道:

  「你剛不才說不傷及無辜,為什麼還要抓人?」

  「鵲兒,快別說了!」余管家忙阻止她。

  「這種人我不怕他!蒙頭蒙臉的,算什麼英雄好漢嘛!」

  鵲兒一副豁出去似的瞪著對方。

  怎料那黑衣人非但不動怒,還執著火炬靠上前來仔細看她。

  鵲兒也不退縮。她髮辮一甩,挺直了身,很挑釁的回瞪著。

  突然間,他當真伸手撤下臉上的黑布,露出了自己真實的面貌。鵲兒一看,立刻忍不住驚呼:

  「是你!」

  「怎會是你啊?辰騄。」一旁的余管家也驚訝地說。

  辰騄本還因為鵲兒記得他,眼裡閃過了一絲驚喜,但瞬間就掩沒消失了。

  那一干劫匪見他撤下了蒙面巾布,也都傚法了起來。

  尤其是那大漢,手一扯,嘴裡更吼道:

  「媽的!正好也叫那姓趙的小子心裡明白了,今兒個是誰上門來要他的狗命。」

  這時被人五花大綁、蒙了眼,準備封口架上馬車的芝瑤突然叫罵了起來。

  「鵲兒,鵲兒,救我呀!」娉婷也喚著她。

  鵲兒這才趕緊奔了過去,一個勁地要爬上馬車。

  結果卻被方纔那大漢給攔了下來,一壁對她笑說:

  「你是犯傻還是怎麼著?別人躲都來不及了,你還想跟著來啊?」

  「別攔我!我要跟小姐一起去!」鵲兒嚷道。

  大漢不肯讓她上車,鵲兒偏又執意,結果兩人也就這麼僵上了。

  大漢最後只好兩手一攤,看著辰騄說:

  「兄弟,你瞧這……」

  「由她吧,等她吃了苦頭,自然就後悔了。」辰騄冷冷地說道。

  鵲兒聽了他這口氣,不禁恨恨的瞥了他一眼,這才任人架上了馬車。接著辰騄便躍上了馬背,朗聲道:

  「好!大伙出發吧。」

  馬車立刻應聲向前。

  渾身不住哆嗦的娉婷立刻伸手來抓鵲兒,其實鵲兒又何嘗不怕呢?

  只是那命運偏就這麼弄人,竟然讓她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了趙家。

  第三章

  馬車在夜色的掩護下,出了城便策馬疾駛起來。

  雖然害怕,鵲兒卻一直記量著出城的方向,好為脫逃做準備。誰知馬車忽而左彎忽而右繞的,教人根本無從判斷,最後只好作罷。

  不知已駛了多遠,在一陣叫囂聲後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接著馬蹄聲嘈雜的向她們的座車趨近,不一會兒,辰騄掀開幕簾對鵲兒說:

  「我把你們三人鬆綁,不過千萬別嚷嚷求救,知道嗎?」

  「發生什麼事了?」鵲兒問。

  辰騄笑了笑,沉默的將手伸到她身後輕鬆的解開繩頭。

  芝瑤一得開口,立刻就問:

  「你們該不是想在這裡……殺人滅口吧?」

  「閉嘴!別多話。」夏庸一面解著娉婷手上的繩,一面喝住她說。

  可娉婷誰都怕,就是不把這大漢放在眼裡,她抱怨著:

  「喂,大鬍子你別這麼粗魯,輕點行嗎?」

  夏庸經她這麼一說,剛剛的殺氣全不見,反倒手忙腳亂了起來。

  而獨獨關照鵲兒一人的辰騄,動作也慢了下來。

  鵲兒一等鬆開了手,急忙轉身想下車。結果那張教她魂縈夢牽的臉龐竟然就在跟前,正用那雙黑磷磷的眼睛看著她。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辰騄問。

  鵲兒望著那冷峻中夾雜著倦倦溫柔的眼神,逼自己強硬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不就是強盜頭子嗎?」

  「如果我是強盜,你這樣對我說話,不怕我一刀殺了你?」辰騄似笑非笑的問她。

  鵲兒被他這麼一駁,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不過只是倔嘛。就這麼沒來由的被人給勾了心神,偏偏那人又一副冷漠孤傲,不把人放在眼裡。

  其實她哪裡真見過強盜呢。而且怎麼看,他也不像窮兇惡極的盜匪啊。

  辰騄也不為難她,苦笑了一聲說:

  「你瞭解也好,誤解也罷,總之我們是迫於無奈才這麼做的。」

  鵲兒一聽也不禁軟了語氣問:

  「那……你現在打算拿我們怎麼辦?」

  辰騄看著她說:

  「我想請你帶個口信給趙度耘。」

  「口信?你……要放我回去?那她們呢?」鵲兒不敢置信地問。

  「夫人和小姐不能走,只有你一個人回去。」

  此話一出,芝瑤立刻搶道:

  「你們放我吧!只要放我回去,別說是話,要多少銀兩都沒問題的。」

  「那不成!」一旁的夏庸頭一個反對:「媽拉巴子非要那姓趙的小子也嘗嘗妻離子散的滋味不可,他老婆絕不能放。」

  眾人一聽,隨即跟著應和起來。

  辰騄知道眾怒難平,於是安撫說:

  「大伙別急,咱們放人不單只為了傳話,同時也是利用她聲東擊西,引開後頭的追兵。夏大哥,你說呢?」

  身形栗悍壯碩,一臉落腮鬍的夏庸望著辰騄說:

  「我們既然跟了你,一切就聽你的。我沒意見,大伙也一樣,是吧?」

  這夏庸本也是趙家佃農,因生在天災最嚴重的鄉鎮,年前便因鼓動鄉親拒繳佃糧,而遭趙度耘報官以亂民為名拘提,逼得他不得不遠走它鄉。

  夏庸出身清寒未曾讀書習字,但為人耿直講義氣,且習得一身好武藝。

  結識辰騄之後,兩人志氣相投,登高一呼,集結了許多處境相同的農民,接著也就這麼幹起了劫富濟貧的義行來了。

  狡猶的芝瑤見機不可失,指著鵲兒大聲嚷著:

  「我說啊……其實真正得趙度耘歡心的不是我,是這丫頭。若要威脅趙度耘,可千萬將她看緊,她才真的有用啊!」

  「少奶奶你……」鵲兒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一旁的娉婷也嚷了起來:「你這女人好陰毒啊!」

  「莫非我說錯啦!你哥哥不是一直想收她做妾嗎?」

  「妳……」

  「別吵!」辰騄突然低吼一聲,撇頭問著鵲兒:「她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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