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鵲兒一見他那鄙視的眼神,立刻也給激怒了。
而這一頭的娉婷氣不過,乾脆撲上前去與芝瑤扭打成一團。
夏庸趕緊上前勸架,雖然他皮粗肉厚,但在兩個女人的狂咬猛抓之下,還是哇哇喊疼起來。那情狀可把眾人惹得一陣哄笑不止。
「兄弟,你快決定放誰呀!這兩個婆娘……媽呀!別咬啊。」
辰騄彷彿置若罔聞,自顧的盯著鵲兒說:
「既然趙度耘這麼看重你,那我只好把你留下了。」
「我也沒說我要走啊!」鵲兒也沒好氣的回他。
辰騄濃眉一橫,隨即轉身去牽馬,一壁對夏庸說了:
「夏大哥,我帶趙夫人去引開官兵,你趕緊領著大伙往山村去吧。」
「兄弟,你可得留神點呀。」夏庸瞧他神情浮躁,不免提醒他一句。
「我知道。」辰騄一招手,便帶著芝瑤走了。
夏庸隨即也下令前進。
不稍多久,馬車便進入了深山區,四周景致更顯荒涼陰森,渺無人煙。暗夜蟲鳴鳥叫,樹影幢幢,更添了一股懾人的氣氛。
只見夏庸騎在馬上,不時往來路回頭去查探。
鵲兒見他神情緊張,一顆心也跟著懸在半空,擔心起單槍匹馬的辰騄起來。可回頭想想又氣著自己,何必為那種人擔憂呢?
這時車陣駛到了一處岔口,婉蜒的山道頓時一分為三。
夏庸立刻說道:
「好!大伙繼續前進,我一個人留下接應就成了。」
話才說完,遠處的山道上竟突然出現點點火光,急速的朝他們接近。
夏庸臉色一變跳下馬來,要車陣快馬加鞭的駛離。
鵲兒所乘的馬車由於走在最後,來不及跟上車隊,夏庸只好將兩人扶下車來,一壁抽出了腰間亮晃晃的長刀,把鵲兒和娉婷嚇得抱在一塊發抖了。
「你們兩個往草叢裡躲去,快!」夏庸命令道。
鵲兒趕緊拉著娉婷躲進齊腰的草叢中,學著夏庸伏低了身子。
不消多久,馬蹄聲漸漸靠近,同時還傳來一陣奇異的夜鳥鳴叫聲。
「哈!是雲兄弟。」夏庸站起身來,回應著相同的鳥叫聲。
鵲兒和娉婷實在忍不住好奇,跟著走出草叢。
只見辰騄倏然躍下馬來遠遠嚷道:
「夏大哥,快!後頭有官兵追來了。」
「啊!」夏庸立刻舉起長刀,一副準備拚命的模樣。
辰騄將馬趕進林裡,拉著他往草叢裡鑽。
「避一下,他們追的是山賊,不是咱們。」
話才說完,餘光掃見一旁的鵲兒,自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二話不說將她壓在草地上。
而夏庸有樣學樣,粗手粗腳將慌張的娉婷直接撲倒在地,疼得她直嚷嚷。
「啊!你……做什麼?快放開我!」鵲兒羞赧的扭動著。
辰騄只將那寒光懾人的匕首貼近,輕聲在她耳邊說:
「別出聲,被發現可就糟了。」
「可你這……」鵲兒拚命推著他,可偏偏動不了他分毫。
「叫你別動!為了大家的安危,你就委屈點吧。」
「可是……」
這生平從未與男人如此親近的鵲兒說穿了只是難為情,怎奈辰騄只顧著眼前情勢,一時也沒去留意她小女兒的心理。
她瘦弱的肩貼著他厚實的胸膛,臉頰上還老被那充滿男性的氣息輕拂,這教她心裡怎不尷尬,如何不面上作燒咧。
然而一盞茶的工夫已過,四下仍無動靜。
鵲兒終於忍不住抬起眼,藉月光偷偷地端詳辰騄。
不知怎麼地,單看他這樣眉頭微蹙、緊抿著唇,鵲兒就是有股說不出的熟悉,彷彿前世就認得他。
望著望著,心裡竟生起一股莫名的疼,教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辰騄一聽她歎氣,遂低下頭,看著她說:「再忍忍吧。」
鵲兒根本不及回眼閃避,就讓辰騄逮著那癡望著他的目光,當下教她羞得恨不能立刻有個地洞可鑽。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夾雜著吆喝突然從山壁間竄出,直朝他們奔來。定睛一瞧,果真見一群山賊倉皇馳騁而過,還有官兵緊追在後。
而這股萬馬奔騰的氣勢,就在僅僅幾步之遙的山道上。當下把鵲兒嚇得根本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一頭便縮進辰騄懷裡去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辰騄在耳邊笑著說:
「要不是還得趕路,就這麼讓你抓著,倒也無妨。」
鵲兒這才遲疑的睜開眼問道:
「……官兵走了嗎?」
「嗯,早走遠了。」
鵲兒望見他臉上的笑意,急嚷道:
「那你還不快讓我起來!」
「耶,是你死命的抓著我,怎說是我不讓你起來咧。」辰騄故意逗她。
鵲兒一低頭,果真看見自己的雙手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放。
她趕忙鬆手,輕推著他說:「噯,你快讓我起來啊!」
「我這不就起來了嘛。」
說著辰騄便站起身來,一面伸手要去拉她。
鵲兒見那一臉似笑非笑,悠哉從容的神情,心裡更覺有氣。於是撥開他的手,自顧自的爬了起來。這時另一頭傳來一陣清脆的巴掌聲。
一回頭,只見夏庸摀著臉頰,一臉無辜地說:
「你怎麼動手打人啊!」
「打你已經算是便宜你了咧!」娉婷插腰指鼻的罵說。
「便宜我什麼呀?」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我一個大姑娘被你又摟又抱,還說……」娉婷話說到一半,臉卻先紅了,想想不甘,又追著他要打。而那人高馬大的夏庸竟只能抱頭躲竄,由著她打。
辰騄見狀,只得面露笑意的瞅著鵲兒,鵲兒也是心照不宣的抓著辮,朝娉婷走去。
經過這一鬧,緊張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辰騄於是下令返回山村,他牽了馬過來對鵲兒說:
「上來吧,我帶你進村子裡去。」
鵲兒揚起下巴,故意駁他說:「不用,我自個兒走。」
「走?那怕天亮也到不了山村。而且這荒山野嶺的,說不定鑽出什麼野獸……你往哪逃?」辰驗笑說。
「我不怕!總之,我不上你的馬。」鵲兒不服輸的應他。
辰騄自顧的躍上馬背,居高臨下的盯著她說:
「山賊你伯不怕?要是他們見了你這模樣,肯定抓了去做押寨夫人。」
「我……」
鵲兒環顧四周,心裡怕,但嘴就是不肯休。
辰騄頓了頓,也不管她依不依,一個彎身,將她一把抱上馬背,按坐自己胸前。
「你做什麼?放我下去,我不坐你的馬!」鵲兒直嚷道:「還說你不是強盜,這樣粗暴無禮,跟強盜有什麼兩樣!」
辰騄一手勒著韁繩,一手擁著她說:
「為了安全,這就由不得你千金大小姐使性子了。」
「我才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鵲兒仍不安分的想掙脫他的手臂。
「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執拗的女孩子家。瞧你這秀氣模樣,還以為是個文靜的姑娘,沒想到性子這麼烈。」
「我就是這麼著。」
被他這一激,鵲兒更是氣得不肯乖乖就範。但她愈是不肯就範,辰騄的手就攬得更緊。到最後,鵲兒只得紅著臉依在他懷裡了。
經過整夜的折騰,天已漸露曙光。辰騄揮揮手,蹭著馬腹朗聲說道:
「兄弟們,咱們回村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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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鵲兒入山也已經數十天。
雖然來此之前辰騄曾說過山裡的生活不容易,那時她還嘴硬,這會兒親身經歷了,她才明白縱使天災難免,但是人禍才是使得百姓生活更加艱辛的主因。在這彷彿世外桃源的山村裡,男女老少約莫四五十人。主要糧食除了靠劫富囤積而來,還是必須自行耕種才能勉強維持。
由於是避難,住的房舍簡陋不堪,頂多只夠夜裡遮風避雨而已,更別談什麼舒適溫暖了。
這般艱困的環境,鵲兒倒還能適應。但對自小就華衣錦食的娉婷而言,就當真是受罪了。
這天夜裡,娉婷有感而發的對她說:
「鵲兒,倘若我真死在這了,你要記得轉告我哥哥,要他鄉做些好事為趙家積點德。」
「你別淨說些喪氣話,我們會一起回去的。」鵲兒安慰她說:「為了報答老爺當年的救命之恩,就算賠上這條命我也要平安的把你帶回去。」
娉婷一聽,感動的挨著她又說:
「還回得去嗎?在這裡簡直像個下人,洗衣挑水的折磨死我了。那死婆娘一去沒了音訊,她肯定是跟哥哥說我們死了,否則不可能放著我們不管的。」
鵲兒仍是好聲好氣的安撫說:
「下人的工作交給我就行了,只要能保住性命怎麼都行。你呢,別想那麼多了,快睡吧,明兒個還得早起呢。」
鵲兒一面哄娉婷睡,一面又想起那已離村好些時日的辰騄來。
雖說住在一個山村,因為他是領頭,在村裡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人,處理著大大小小的瑣事,要不就離村去辦事。這一走,少說也三五天,他們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而最近不知怎地思念的緊,她愈要自己不去想,心裡就愈掛記。
然而這樣掛念他,不知他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