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他不想被人看穿,尤其是一個小女孩。
「我才沒有胡說,你對她好慇勤,什麼好東西全往她家搬。怕她冷、怕她熱、怕她餓、怕她寂寞、怕她哭——你之所以留在這裡作翻譯的工作全是因為她對不對?」沙也子嫉妒心十足地道。
「我是寧初的好朋友,有能力當然多幫她一些。」
「騙人!什麼好朋友?你根本愛上她了!」沙也子大吼。
「你閉嘴。這些話你別在寧初面前亂說,我不想影響她的心情。」
「她已經結婚,又為別人生了一個孩子,你愛著人家不是很奇怪嗎?」沙也子質疑道。
「寧初以後和她的丈夫不會再見面了。」
「你怎能如此肯定?憑我送去的一封信嗎?我不相信她的丈夫這麼輕易就能相信這件事。」
「沙也子,你到底想怎樣?」朱靖於的脾氣也上來了。
「你根本不該愛上夏寧初,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沙也子說完後,衝出店外,留下一臉驚愕的朱靖於。
他不能怪沙也子,她並不知道發生在香港的悲劇,她只負責送信罷了。
× × ×
夏寧初靠繪畫來尋求心靈的平靜。
朱靖於坐在她身旁,看她畫著外頭池塘裡戲水的雁鴨。「寶寶睡啦?」
「嗯,他午睡一向很準時。」
「今天心情好嗎?」他關心的問。
「不錯,一早上都在畫畫,不想就不會有痛苦,你呢?不是和沙也子一起吃午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很高興靖於和別的女孩子約會,她不希望他把全副的心思放在她身上。
「沙也子太古怪了,老喜歡刺探別人。」他討厭刺探。
「會嗎?我覺得沙也子人很機伶,她是喜歡你所以才刺探你吧!她對你有興趣,希望多瞭解一些你的事。」
「她喜歡我,怎麼會?我們國籍不同,根本不合適。」
「沙也子的母親是香港人,算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我也只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我們不也結成了好朋友。」
他的理由掰得太爛了,馬上詞窮。「哎呀!沙也子已經是朋友了,何必太刻意說什麼喜歡不喜歡?」
「靖於,你也到適婚年齡了,如果周圍有不錯的女孩,不要害羞。」夏寧初語重心長地道。
「不急,男人沒那麼快拉警報,我事業無成,不想太早談感情的事,會耽誤人家。」他四兩撥千斤,這理由夠充足了吧!
「可以同時進行、雙管齊下。」她繼續鼓勵。
「寧初,你在怕什麼?老要把我推銷出去,你是怕我愛上你嗎?怕我像瘋子一樣愛上你後對你糾纏不清嗎?」朱靖於實在承受不住了,他不要寧初一直逼他談戀愛;他只想靜靜等待,等待她的傷口愈口,等待她接受他的愛。
她迴避他灼熱的目光。「這輩子我再也無法愛了,靖於,不要放太多心思在我身上。」
朱靖於意亂情迷地看著她,他的唇印上她的,溫柔、細膩,充滿試探。
她愣了一下,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和諾揚給她的吻是如此的不同。她推開朱靖於,不能讓他誤會她半推半就,所以她加重了力道。
但仍嫌太遲,這一幕全映人正站在窗前的南諾揚和沙也子眼裡。
兩人的眼中都燃著妒火。
× × ×
「哦!老天爺。」夏寧初低喃道。她看見諾揚眼裡盛滿憤怒,他怎會在這裡出現?
首先回過神的是朱靖於。「是我主動吻寧初的,你也看見她正要把我推開。」
「那是因為她看見我來了。」他的心裡有看見她的喜悅也有憤怒,五味雜陳。
他推門而入,冷冷地看向他們,「你出去!」他指著朱靖於,用令人顫抖韻聲音道。
沙也子也進入屋內,用力將朱靖於推出門外。「人家一家團圓,你在裡面會妨礙到他們。」
夏寧初的身體好像被定住了,無法移動。
他看著她。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就算你不再愛我了,也不要用死亡的方式離開我。這樣不會讓我死心,只會讓我心碎。」
他走向她,拉她站起來,用手指輕拭她的唇,似乎想擦去其他男人的痕跡。然後他撫向她的腹部——不可思議的平坦,根本不像生過孩子的模樣。
「我們不是兄妹,沒有一點血親關係。」為了讓她安心,他說完這句話才開始吻她。
他的吻飢渴、挑逗、粗魯也多情,不可思議地令人灼燒。他想要懲罰她,也想要取悅她,一個矛盾的狂野之吻,揭開了久別重逢的情潮。
她有點苦澀地推開他,迴避他的凝視,她臉上的疤痕讓她強烈意識到自卑心。
「你不想看到我嗎?」他悵然地反問。
「你說我們不是兄妹,沒有一點血親關係?」她吶吶地問。
「母親告訴我二十多年前確實有捐精子的事件,不過母親運用一些關係花了一些錢以一位檢驗師的精子移花接木——」他娓娓道來事情的始末。
這一層新的認知讓夏寧初釋懷了些,但卻不能讓她毫無顧忌地愛他。
她的親生父親由一位英國的爵士,變成一名在醫學中心工作的檢驗師?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當年捐了精子,讓一位來自上海的女子懷孕?
兄妹相奸這個指控已不存在,除去這個罩著兩人的魔障她應該很高興才是,但她怎麼也無法真正開懷。
她伸手摸著右臉上的疤痕,這疤痕明顯的破壞了她整張臉的美麗。她瑟縮了一下,這道疤痕讓她想到配與不配的問題。
諾揚在香港社交圈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總不能帶著一位臉上有著瑕疵的妻子交際,會讓人恥笑的。
她正思考這個問題,南諾揚見她不答腔,以為她根本不認為這項澄清有何珍貴,他深受打擊,所以準備反擊。「你和朱靖於在一起多久了?」
她愣了一下,回過神。「什麼?」
「我問你,你和朱靖於在一起有多少了?」他朝她大吼。
夏寧初嚇了一跳,看向他憤怒的臉孔,「什麼在一起?」她不懂他指的是什麼。
「少裝模作樣!」南諾揚咒罵了一聲。
「我和靖於之間……只是好朋友。」她害怕地回答,她見識過他的怒氣。
「該死的你,好朋友之間會像剛才那樣擁吻嗎?」他嚴苛地斥道。
「那只是巧合。」她自己也被靖於的舉止嚇了一跳。
「我不夠好是不是?不值得等待是不是?我千里迢迢發狂地找你,收到你的絕筆信魂魄掉了一半,而你卻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背叛了我。」他低啞粗嗄地道,抓住她的肩膀讓兩人目光相鎖。「為什麼?」他低喃。
夏寧初望著他的面孔,優雅、英挺,這麼高貴、完美,他應該配一個完美的女人,而不是她。
她絕望地看著他,說出違心之言:「我從來不曾愛過你。」
他聞言幾乎崩潰,但他只是冷冷地放開她的肩膀,讓她柔弱的身子跌回椅子裡。
然後他輕輕地推上門,離開。
× × ×
朱靖於掙脫出沙也子的手,微慍地低吼:「你把我拉走做什麼?」
「人家夫婦小別勝新婚,你去湊什麼熱鬧?」沙也子嘲諷的說。
「是不是你通知南諾揚來的?」朱靖於指著她興師問罪。
「我是很想這麼做,可是人家丈夫早了一步。我早說過,如果真正相愛的人,不會只憑一封信就相信這一切。還好他來得夠快,否則你和寧初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下流的事。」沙也子心裡也有氣,心上人竟然吻著另一個女人,真想狠狠他兩拳。
「你什麼都不知。」朱靖於橫了她一眼。
「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南先生全告訴我了,根本是一個大團圓的結局。」沙也子有點得意地看著他。
「你胡說什麼?」他侷促不安地問。
沙也子將南諾揚稍早為了取得她的信任而透露的真相全部說了一遍。
這個讓寧初開心的消息,對朱靖於而言卻是一記青天霹靂,他的白日夢就只是白日夢,永遠不可能有美夢成真的一天,蒼天啊!為何他的快樂如此短暫?
「你還好吧?」沙也子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擔憂地同。
「能好嗎?」他苦澀一笑。
「沒了夏寧初,還有我呀。」
朱靖於陰鬱地看著她。「我真的只是把你當作普通朋友,就像寧初永遠也不可能愛上我一樣,我也不可能愛上你。夠清楚了嗎?」
沙也子難過地流下淚來,「為什麼?」
他笑了笑,「如果我知道原因。也能對症下藥的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 × ×
朱靖於返回家時見夏寧初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掉眼淚,覺得不可思議。不是已經真相大白了嗎?應該允喜相聚、有道不盡的溫柔情懷才是啊,怎麼——
「寧初?」他叫了一聲。
南諾揚呢?他看了看屋內,沒有人。
夏寧初止住淚水,堅強地朝他扯出一抹笑。「我真愛哭,老是讓你看到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