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堅強的活下去,也只有你才能將你對他的期許正確地帶給他。」
「靖於,謝謝你。」
「不要跟我見外。心雲姨來電說南諾揚向她打聽我在上海的住所,他要到上海找你。他大概猜到你可能會來找我,要不要告訴他你很平安?」朱靖於試探地問。他雖然愛寧初,但並不想積極地奪取,他只想默默的為她付出。
夏寧初又摸了臉上的疤痕。「不!我不能再害他了,就讓時問沖淡一切吧!」
「他不會死心的,他會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你為止。」
「不會的,再深的兒女私情都會被歲月沖淡,時間久了他一定會忘記我,他會再找到喜歡的女子共組家庭。」想到這裡,不爭氣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朱靖於見她落淚,張開雙臂摟緊她和孩子,眼裡也含著淚水。「別哭,你哭孩子也跟著開始哭了。」
「我決定告訴他我已經死了,跳下纖細斷崖死了。」夏寧初一臉決然。
「他不會相信的。就算相信,你現在這麼告訴他,你想他還能活下去嗎?他一定也活不下去。」
可能是氣氛實在太悲傷,孩子哭的聲音更大了些,夏寧初溫柔地哄著他,又幽幽地開口:「我不希望他一直抱著能再見到我的想法苦苦尋覓。」
「可是——這樣太殘忍了。」
「長痛不如短痛。」
× × ×
十一月 香港
雖是秋冬交替時節,但不算太冷。南諾揚去了三趟上海,找遍許多可疑的地方,就是沒有夏寧初的蹤影,就連朱靖於也不在上海。
他也問了朱靖於的阿姨——林心雲,她也不確定她的外甥是否和寧初一起離開香港。
為了怕使問題複雜化,他並未對林心雲談及太多寧初之所以離開的原因,只說是夫妻為了一些觀念不合鬧僵了,寧初負氣不告而別。
這天,梅英傑和方靜瑤又到南諾揚家會合,商量尋人的新方向。
「真是奇怪,看寧初纖弱柔順,還真會躲,我們找了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梅英傑疑惑的說。
「因為她是刻意躲開我們,有沒有試著報警?」方靜瑤問。
「不會有多大的效用,如果據實以告,又會引來媒體的關切,連七年前胡敏、胡秋霖的事件都會重新被挖出來。到最後警方會像處理鬧劇一樣,丟給影劇新聞的記者來辦案,就像影星被狗仔隊追蹤,反而麻煩。」南諾揚心煩意亂的接口。
電鈴這時響起。下人開門後,一位充滿嬌貴氣質的女孩被下人迎了進來。
「哪一位是南諾揚先生?」女孩有著古怪的腔調。
南諾揚站起身。「我就是南諾揚。」
「你是誰?」方靜瑤也站了起來。
「我叫沙也子,從日本來的。」
「我們這應該不會有你認識的人。」
沙也子點點頭,「肯定不會有,我是受人之托來到香港。有一個叫夏寧初的女人跳崖自盡後,留下一筆錢和一封信,另外在信封上寫下:『若有好心人將信送到寫在信封右側的地址,則可得到那筆錢,以及向這封信的收信者索討一百萬日幣的報酬。』最近,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很需要這筆錢,所以,在那個女人死後好幾個月,我才下定決心來香港送信,因為我不相信真的可以拿到錢。」
「你說什麼跳崖自盡?什麼信?」方靜瑤不敢置信地問。
南諾揚整個人早已呆住了,彷彿死去一般,根本無法站穩,還好梅英傑站在他身旁扶住他。
千思百轉,他腦中一片空白。
「諾揚,冷靜一點,看信上怎麼說。」梅英傑提醒他。
他雙手顫抖,哪裡拿得住信。梅英傑一手扶著他,一手替他拿信,而信已由方靜瑤拆開。
諾揚:
本來答應你要好好活下去,但在來到纖細斷崖時,我改變了主意,總覺得應該由我死,才會有你的生,如果我們沒有人來替這一切的罪行作個交代,不論在哪裡活著,都是一種罪。
請你、請你、請你,忘了我。
求你、求你、求你,忘了我。
寧初 絕筆
第八章
南諾揚就像行屍走肉一樣,人活著心卻死了。
梅英傑和方靜瑤二十四小時守著他,怕他結束自己的生命追尋寧初而去。
那個送信的沙也子拿了等值一百萬日幣的美金,只待了一夜,第二天就離去。
她知道的並不多,所以說的也不多,只說她是湊巧到纖斷崖想心事、散心,看到一個女人跳下崖來不及喊救命,就被海浪捲走了。
就像胡敏一樣。
很簡單、很悲哀。也很壯烈。
「怎麼辦?他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不吃、不喝、不說話。等於是自殺。」方靜瑤歎了口氣。
「寧初為什麼不再等一些時候?她這樣子不是死得很冤枉嗎?愛情真的傷人好深。」梅英傑看著南諾揚,他整個人憔悴得瘦了一大圈。
「有一個人更該死卻沒死。」方靜瑤想到什麼似的咒道。
「是啊,該死的胡秋霖!」
「找幾個人修理修理他。」方靜瑤提讓。
「這樣好嗎?我怕我找的打手會把他的老骨頭拆散了,到時候曝屍街頭,你我也會有事。」
「膽小鬼!」方靜瑤啐了一聲。
「不是膽小,是怕多事之秋,又給諾揚找來麻煩。」
南諾揚靜靜坐著,心思飄到很遠的地方,他心痛得麻木不堪;他應該怎麼辦?寧初。你竟這樣走了,留我獨活在世上……
不!不會的,他的寧初不會這麼殘忍。
他要去纖細斷崖,他要親自弄明白。
隔天,他一個人離開香港,追尋他的最愛,尋訪她的蹤跡。
× × ×
沙也子回到日本,夏寧初和朱靖於立刻找她問清楚詳細情況。
「這是一百萬日幣的等值美鈔。」她將裝錢的紙袋放在桌上,推向夏寧初。
「不,這是你該得的,謝謝你的幫忙。」夏寧初又將紙袋推向沙也子。
沙也子看向朱靖於。「這錢太多了,我不能收。」她很有義氣,也很善良,不是趁火打劫的女孩。
「當初我之所以這麼設計,是因為希望這個計劃能夠更合邏輯,不至於太誇張,竟有人會心甘情願幫助一個陌生女子千里送信,所以有了這一百萬日幣報酬的構思。寧初,這錢是南諾揚的,理該歸你所有。」朱靖於看了夏寧初一眼,然後誠摯的謝了沙也子。
「不,這錢是沙也子的報酬,諾揚要給的人也是送信人,而不是我。」
大家都不想收下這筆錢。
「這樣吧!這錢就給寶寶當作教育基金。沙也子,改天我再請你吃一頓上等料理,算是謝謝你。」
沙也子高興地笑開,能和心儀的朱靖於單獨約會吃飯,比給她一百萬日幣還令人高興。
「沙也子……」夏寧初欲言又止。
「嗯?」沙也子看向她。
「寧初的丈夫看了信的內容有什麼反應?」朱靖於體貼的替夏寧初開口。他知道寧初作這個決定有多不捨,更清楚其中含著多麼強烈的不得已。
「哦!他看完信差點站不住還要人扶著,完全不能接受事實,然後大哭了一場。我第一次看大男人掉眼淚,有點難過,也跟著哭了,忍不住想要告訴他們實話,又想到你們拜託我千萬保密,只好硬下心腸不開口。」
夏寧初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有朋友陪在一旁,會比較容易熬過去的,南諾揚一向堅毅,她希望他在一切明確之後能重新開始,不要對她再有懸念。
她站起身,抱著寶寶先行離去。她必須一個人,必須獨處,就算流淚,也要自己擦。
她知道他的痛苦,她何嘗不是呢?以死亡的方式離開他,就表示今生永遠不能再見面了,一切的情緣從此切斷。
原諒我,諾揚。
× × ×
自從朱靖於許下承諾要單獨好好的謝謝沙也子後,他再也得不到安寧,她跟前跟後,像一粒特級跳豆般,纏功一流地非要他盡速履約。
朱靖於本想等寧初情緒穩定一些時再履約,不然他實在很不放心,但是沙也子哪有耐心等候,所以他只好投降。
「這家店氣氛很好對不對?」沙也子興奮的說。
朱靖於連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他只顧著埋頭吃東西,只想早點吃完早點回家,寧初一個人在家照顧寶寶,他真想立刻飛回她身邊。
沙也子一直找話題,得到的只有三兩句簡短的回答;他要快,她偏慢,而且特別慢。他早已盤底朝天不耐煩地看著手錶,她還老神在在的吃著壽司。
「沙也子,你要不要帶回去慢慢吃?」朱靖於撩著性子問。
「為什麼?你有什麼事急著要離開嗎?」她的口氣不是很好。
「我想早點回家。」他老實回答。
「是誰的家,你的家或是夏寧初的家?」她提高音量。
「都一樣,我和她是隔壁鄰居。回我家就是回她家。」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不一樣,怎麼會一樣?我看你待在她家的時間比待在你自己家裡的時間還多,你是不是打算娶她?」她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