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表妹真的只是表妹。」方靜瑤喃喃的說。
梅英傑看了她一眼,「本來表妹就只是表妹,是你這八婆喜歡加油添醋。」
方靜瑤扮了個鬼臉,「是你神秘兮兮的,讓我有了幻想的空間。」
「你知道胡秋霖在香港的落腳處嗎?」梅英傑問。
方靜瑤搖搖頭。「他又不認識我,怎麼會告訴我?」
梅英傑沉思了一會兒。「不,我認為他根本就知道你是誰。」
方靜瑤被嚇了一跳。「你別嚇我。」
「不然,你以為胡秋霖為什麼告訴你他到香港來上他女兒的墳?胡秋霖給我的印象比較像沉默寡言的孤獨老人,會在飛機上長舌,令人匪夷所思。」
「天啊!聽你這麼分析,胡秋霖真的不懷好意。」
「我覺得他心病很重,人格分裂。」這下梅英傑更擔心了。
第五章
南諾揚到俄羅斯去了。
寧初開始有些不習慣。原來她已經這麼依賴他,在她不自覺的時候在乎他,成為一種依戀。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她就是她,不是胡老安排來毀掉南諾揚的夏寧初,而是過著簡單生活的夏寧初。
福嫂在這個時候探頭進書房。「下午二點三十分,胡老約你在大街右側的『向日葵甜品屋』見。」
夏寧初微愕,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聽到了沒有?裝聾子!」福嫂怒道。
夏寧初點點頭。她也很想見胡老,當面問他寧遠的事和這個謎樣的計劃。
下午,她依約來到約定的地點,但她反而被他臉上嚴肅的表情給駭住,所有想問的話全吞進肚子裡。
「你在南諾揚身邊已經快三個月了,在日本時我怎麼告訴你的!」胡秋霖不甚高興的問。
「若三個月還是不能毀掉南諾揚,就自行了斷。」她囁嚅地道。
「你毀掉了嗎?」胡秋霖聲音低啞,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抱歉,胡老,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毀掉一個人。」
「福嫂沒告訴你嗎?」
「不知道胡老指的是哪件事?」
「懷南諾揚的孩子就能替我毀掉他。」
夏寧初不解地看著胡秋霖。「我不明白胡老的用意。」
「你現在不需要明白,等到時機成熟時,你想不明白都不行了。你現在最好乖乖照辦,不要耍什麼花樣;寧遠患了腎病,需要動手術換腎,如果你表現得好,我會替他到中國大陸內地買個腎治他的病。你是知道的,器官的移植不容易,尤其要找到和寧遠相容的腎更難。」
夏寧初驚詫地呼道:「怎麼會這樣?寧遠怎麼會有腎病?」
胡秋霖站起身來。「有很多事都是你不知道的。不用太驚訝,寧遠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讓寧遠活得好好的。」
「胡老,可以用我的腎,我們是親姊弟,我的腎應該不會有問題。」夏寧初憂心如焚。
「不行!你身體現在唯一的功用是用來毀掉南諾揚,其他都不干你的事。」
胡老說完話後拂袖而去,留下跌坐回椅子裡的夏寧初一臉愕和擔憂。
她該怎麼辦呢?
夏寧初一個人遊魂似地走在街上,她現在能求誰呢?求神嗎?聽說黃大仙很靈驗,她去求求黃大仙吧!
突然間,她被人撞了一下。
「對不起。」撞她的女人聲音嬌嬌地道。「我心不在焉,不是故意的,你沒怎麼樣吧?」
夏寧初朝她虛弱地笑了笑,「不要緊,我自己也不留神。」
「咦?你是不是人不舒服啊?臉色自得像一張白紙。要不要我扶你到前面公園坐坐?」
夏寧初搖了搖手。「謝謝你,我沒什麼,只是心裡有點悶,走走路、散散心就會好了。」
「這樣好了,我幫你把把脈吧,我是開業的中醫師。」
夏寧初看著眼前熱心的婦人,點了點頭,也好,這兩天她是真的覺得人有點微恙,本以為是秋老虎的天氣讓她中暑了。
「我的中醫診所就在前面,是社區型的溫馨診所,到我那兒去休息一下吧。」
不到五分鐘的路,兩人彼此自我介紹了一番。中醫婦人叫林心雲,四十多歲。
「叫我心雲姨就可以了。」她這麼說。
進了診所大門,已經有幾個病人在傲例行的物理治療,這問診所大約二十來坪左右,兩位助理護士,一位掛號小姐。明亮、乾淨是夏寧初對它的第一印象。
「你坐一下,我一會兒就來。」
夏寧初微笑地點點頭。
這個時候診所大門推了開來,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推門而入,爽朗的聲音揚起:「心雲姨,你要的野花我替你從姨丈的花店拿來了。」
年輕人捧了一束散著淡淡清香的純潔野花姜立在診所正中央,正忙著招呼病人的年輕護士也不禁微笑的投以愛慕的目光。
夏寧初回眸,迎上他探尋的目光。
是他?朱靖於。
朱靖於先是震驚,然後是不敢相信。「寧初,是你嗎?」
林心雲聞聲好奇地問:「你們認識呀?」
「心雲姨,寧初是我在上海的好朋友,真巧。能在香港重逢。」他又轉頭朝夏寧初道:「我找你好久,這幾年你都到哪兒去了?」
「靖於,先等一等,我替寧初把把脈,你們一會兒多的是時間聊天。」
朱靖於和夏寧初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塊兒長大的,朱靖於一直希望長大後能娶她為妻,總覺得這樣的生命才算圓滿,不過這種想法他不曾說給誰聽。
林心雲為夏寧初把了脈後綻開笑顏。「看來是喜脈,寧初,恭喜你懷孕了,大約一個多月。」
朱靖於聞言愣了一下。「你結婚了?」
夏寧初輕輕地點頭,「嗯,三個月前吧!」
敏感的林心雲看見外甥的表情,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姊姊老是抱怨靖於大學都畢業了,連個女朋友也不曾交過,看來是大有文章——
他可能一直在等著這位叫夏寧初的小姐。
「你們到後頭休息室聊聊天、敘敘舊吧!來,靖於,野薑花拿給我。」林心雲笑著道。
× × ×
昨日當我年輕時
生命的滋味,甜蜜一如舌尖的甘霖
我嘲弄生命彷彿它是一場愚昧的遊戲
就像夜晚的和風嘲弄看燭火……
兩人聊了半個鐘頭,最後,朱靖於堅持開車送夏寧初回去。
一路上兩人並未交談,只是和著齊豫的歌聲唱著Ye8terdayWhenIWasYoung。這是他倆最愛的一首歌,如今聽來更有感觸。
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唱著,被歌詞裡的意境所感動,產生心靈的共鳴——
朱靖於今年自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和多數的青年一樣想闊步追逐夢想。香港是他第一個想來拜訪的城市,卻在這裡見著了他的心上人——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夏寧初。
夏寧初話不多,在中醫診所裡多半是他說她聆聽,而且心事重重。
朱靖於突然將音響的聲音調小,問她:「為什麼離開上海?」
她只是回答:「我母親叫我帶寧遠離開上海,哪裡有更好的機會就往哪裡發展。」
「你母親在你離開後半年過世。」朱靖於淡淡地道,不想加入太多悲傷的情緒,怕影響她。
「是肺病吧!」她的眼眶微濕。
「嗯,不過她走得挺安詳的,好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寧遠呢?和你一起住在香港嗎?」他一直記得這個可愛的小兄弟。
「寧遠不在香港,他在日本,和當初帶我們離開上海的人一起住。」夏寧初幾乎要把胡老的事全盤托出,但又怕惹出更大的事端來。
「把他放在那麼遠的地方,你放心嗎?」朱靖於問。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說:「過些時候等我在這裡更安定些,再接寧遠來香港——我家到了。」
「不好意思,為了貪圖和你多說點話繞了些路。你家的房子挺大的。」朱靖於看了一眼豪宅道。
夏寧初趕緊下車,生怕聊得愈多透露愈多。
道了再見,看著朱靖於的車開走她才準備進屋。
「寧初,等等我!」方靜瑤在對街叫著她。
「你來多久了?」夏寧初回過頭,看著她跑向自己。她有點心虛地問。
「久到足以看到一位靚男送你回家,他是誰呀?」
「朱靖於,我的朋友。」
兩人進了屋回到畫室。邊走邊聊。
「才剛認識嗎?感覺他好像跟你很熟。」方靜瑤奉梅英傑之令,密切親察這邊的情況,一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向他報告。
「不,不是剛認識,靖於是我在老家的朋友。如果你想認識他,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在外頭待了一下午,她有一點累,再加上心雲姨替她把了脈說她懷孕,不知該讓她高興還是憂心。
「兩個小時前我就來了,福嫂說你一點多鐘就出去,我本想坐在這裡找幾本書翻翻等你回來,結果十分鐘內福嫂進進出出三次,好像怕我偷東西似的,所以我乾脆出去逛逛再來。我覺得你家的下人不太像下人,倒像是蓋世太保,專門監視主人和客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