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終於發現了她的怒氣,於是立時回過神來,端著討好的笑容說:「威靈頓小姐,那些我早就做好了,你還有沒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幫忙的?」
對啊!她怎麼忘了,既然自己觀察不到,那麼難道就不能向別人打聽到嗎?
這個嚴肅拘謹的威靈頓小姐已經當了房雲華這麼久的秘書, 自然可以知道一些旁人所不能知道的事,所以她得罪不起。
「嗯!」聽到這個答案,威靈頓小姐終於滿意地點點頭,但仍不忘訓斥她:「既然你已經做好了,那就該主動去請問房先生,還有沒有別的事要你幫忙的。」
「我知道了!」雨晴乖巧地點了點頭,一雙眼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後,不經意地問:「威靈頓小姐,你知不知道房先生他有沒有什麼要好的女朋友啊?」
聽到她的問題,威靈頓小姐方才舒緩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你問這個幹嘛?」
「沒有啦!我只是好奇有錢人家的感情世界罷了。」她揮了揮手,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
「真的嗎?」銳利的雙眼審視著雨晴的面容,但見她笑得「天真」,也就真的相信了她的話。「別以為所有的有錢人都一樣糜爛,我們總裁可就是一個例外中的例外。」
「怎麼說呢?」雨晴天真地眨了眨眼,漾出了一臉無害的笑容,她費盡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敲開了威靈頓小姐的話匣子。
「我們房先生是一個認真工作的好人,對於女色這回事,從來不沾的。還記得在前幾年,有些千金小姐還常常來巴著房先生,可是他對她們總是不假辭色。」
騙人!雨晴撇了撇唇,完全不相信這種類似於歌功頌德的話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幹嘛對她提出那種見不得人的「桃色交易」,威靈頓小姐會這麼說,一定是他掩飾的功力太好了。
雨晴忿忿地想著,雙手忍不住地用力揉著方才整理好的資料,直到「嘶」地一聲傳來,再見威靈頓小姐那兩粒超大的白眼,她這才發現自己好像闖了大禍。
但真正讓她覺得頭皮發麻的則是電話的內線,正巧選在此刻響起,傳來了房雲華那低沉渾厚的聲音。
「西門小姐,請你把剛剛和Hand集團簽的合約拿進來。」
聞言,雨晴頓時傻眼,一雙水燦燦的明眸在手中的殘紙和威靈頓小姐那嚴肅的面孔中來來回回,一片烏雲立時罩頂。
他他他……幹嘛像是個背後靈似的?她也不過不小心地撕了那張好像價值千萬的合約,他就急著來索討。
就像每次她只要一不小心闖了禍,他就無所不在似的立刻就知道。
「去啊!」不可諱言的,威靈頓小姐的口氣中有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她相信這次不管西門雨晴有什麼後台,通通都會垮了才是。
那她就再也不必忍受她的愚笨和懶散了。
「我……」難得的,向來莽撞得不畏事情後果的雨晴竟然遲疑了。
畢竟她曾經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原本意氣風發的高級主管罵成一隻垂頭喪氣的喪家犬。
那現在她闖下了這麼大的禍,可別真讓她仇還沒報成,就被罵成豬頭,那她肯定死不瞑目啊!
「去啊!總裁找你,你還不快去?」威靈頓小姐像是看好戲般地催促著她。
「是!」捉著手中的那兩張殘紙,深吸了口氣,她抬起頭,挺起胸,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氣,走進了房雲華的辦公室。
「合約呢?」頭也沒抬的,房雲華兀自低頭振筆疾書,只是開口索討。
「呃,這……」將被撕破的合約牢牢地藏在身後,雨晴支支吾吾地想不出一個好借口。
久等不到答案,房雲華索性停筆抬頭,正視著她。「Hand集團的合約書呢?」
「這……」雨晴還是只能發出這種無助的單音。
原本她在他面前總是理直氣壯的,此刻卻成了一隻無助的落難小貓,只能唔唔唔地哀嚎!
看到她這副模樣,房雲華頭皮一陣發麻。她該不會又出錯了吧?
不過是要她建檔歸檔,這種小事只怕十幾歲的小毛頭都能做,可為什麼偏偏她就是能出意外呢?
忍不住地探手撫向自己微微發痛的額際,房雲華再一次繼她將咖啡泡成了鹹咖啡後,後悔自己不該因為一時的興起而將她留下來當助理。
「東西……」
「不見了?」他閉上眼,強忍著滿腔即將爆發的怒火,兀自猜測道。
「不是不見了!」雨晴連忙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
「那合約呢?」稍稍放下心來的房雲華再一次地問道,深邃的雙眸倏地染上了一抹危險的訊息。
雨晴當然知曉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道理,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將被撕成兩半的合約伸至他眼前。
「合約在這裡。」—手拿著一半的合約,她勉強地漾起一抹無辜的笑容。
「你……」房雲華知道自己應該生氣。
而且應該很生氣!
可不知道為了什麼?當他的眸子映入她那怯生生的示好笑容之後,一肚子的氣卻突兀地消失了一大半。
剩下的只有滿腔的無奈和不可思議。
「你竟然撕了合約?」
「我是無辜的!」雨晴連忙澄清,誰知道現在的紙張都這般偷工減料,她不過是稍稍用力了些,那合約就變成了兩半。
人真的不是她殺的,火更不是她放的。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要進我的公司了。」撫著愈發疼痛的額際,房雲華自嘲地說。
「咦,你知道?」難不成她的復仇計劃露出了什麼馬腳嗎?
可是她壓根什麼都還沒做,只是在搜集資料的階段而已啊!
「你根本就是來搞破壞的,因為你記恨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你丟了臉,所以你準備來搞垮我的公司。」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他兀自挖苦道。
「我……」
「好了,你出去吧!」
「就這樣?」雨晴一愣,難不成他不罵自己嗎?
從威靈頓小姐那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她當然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麼大錯。
而她都已經硬著頭皮等著他罵了,他竟然就這麼原諒了她。
「不然你想怎樣?」房雲華沒好氣地反問。
為了這份被撕毀的合約,只怕他今天晚上得挑燈夜戰陪那個Hand集團的總經理喝上幾瓶的酒。
她這個該死的惹禍精啊!
看來他得趕快忙完手邊的事情,然後立刻著手設計出幾款足以與尚揚的新裝發表會匹配的髮型,否則他真怕有一天,會不小心掐死這個他自己指定的助理兼模特兒。
第五章
聽說因為她的疏忽,他今天晚上得和人應酬到半夜。
聽說被她撕毀的那份合約,是他努力了將近半年才得到的,交易金額佔了巨擘集團全午百分之三十的營收。
聽說向來公私分明的他,從來不曾這樣輕饒犯了錯的員工。
聽說他對她總是特別的寬容……
無數的聽說讓雨晴在這夜幕低垂的時刻,顯得特別坐立難安。
望著眼前的杯盤狼藉,她知道她應該收拾乾淨,然後窩進那暖乎乎的棉被中,和周公約個小會。
而且明天一早再神清氣爽地到公司去,得意地看他那被折騰了一夜的疲憊,畢竟他可是和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呢?
但那些無數個「聽說」卻像一隻蠶似的,吞食去了她原本的理直氣壯。
心虛呵!
她雖然是因為想要報仇而潛伏在他的身邊,可她想揭穿的只是他私生活的那一部分,從來就沒有想要讓他的事業因為她而面臨危機,就更別提他手底下那成百上千個員工,會因為她的大意,可能少領許多的紅利。
心虛啊!心虛他那甚至沒有吼她一聲的縱容。
事實上,她也知道從她進入巨擘集團之後,替他召來多少的麻煩和不便,但除了「大長臉」之外,他甚至絕少將他的吼功用在自己的身上。
從來她都以為那只是他的心虛,是他那日在宴會上錯待她的報應,可是直到今日,他那份縱容卻徹徹底底地蠶食掉她的理直氣壯。
「該死的!」像是受不了心頭的煩躁,雨晴低吼了一聲,彷彿這樣就能驅走她的心虛一般。
然而巧合的是,她的吼聲未落,門鈴聲便已經像是要與她來個二重奏似的響了起來。
她氣沖沖地起身,發洩似的踩著重重的步伐,伸手一把拉開了大門,甚至連問都懶得問一聲站在門外的是什麼人。
「幹嘛?」像是個潑婦似的,雨晴在門開啟的那一刻,語氣不善地質問來人。
被她那莫名其妙的怒氣給嚇了一跳,風尚揚微微一怔之後,立刻關心地問候:「你怎麼了?」
「沒怎麼了!」雨晴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怒氣沖沖地轉身回到自己剛剛窩著的懶骨頭中,獨自生著悶氣。「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慶祝啊!」風尚揚理所當然地說道,甚至還高舉著手中的香檳,以求平息女皇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