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什麼?」不甚熱衷地瞄了他手中的香檳一眼,她訕訕地說道:「現在開慶功宴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通常,風尚揚會這麼好心地拿酒來和她慶祝,只有在一種情況下,那就是「風大師」的名號又響亮了一些的時候。
他的春季服裝秀才剛過,夏秀服裝秀還遠在三個月後,她著實搞不懂他想慶祝的是什麼?
而且正在良心不安的她也沒有那個心情!
「慶祝你成功地完成了復仇的第一步啊!」風尚揚興高采烈地說道,甚至還逕自在她的房裡尋起了玻璃杯。
當初雨晴說要進行「殺豬計劃」時,他還認定了她不會成功,可怎麼知道她竟然成功地搞了破壞。
聽說雲華對那一張被撕毀的合約可是挺傷腦筋的,那個集團的總經理是出了名的難搞。今天只怕他是要直著走進餐廳,橫著給人抬出來了。
當然不是因為被人給砍了,而是因為他絕對會被灌下難以計數的酒。
「什麼第一步?」兩道柳眉緊皺,雨晴顯然還不能理解他在高興些什麼。
「就是復仇的第一步啊!聽說你今天撕了一張重要的合約,而那個合作對像特難搞定。今天雲華那傢伙只怕得喝到醉死,才能補起你闖的禍喲!」
風尚揚愈說愈興起,想那房雲華與他雖是好友,可是平時總冷得像塊冰,能夠見他吃癟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也。
「是嗎?」
聽到他這樣說,雨晴心裡一點兒得意都沒有,他的話反而該死的讓她心中的愧疚愈來愈深。
「是啊!你就不知道雲華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不應酬,偏偏你出了這個差錯,得讓他低頭去拜託人,所以那個總經理怎麼可能不逮著機會惡整他一番。」
他邊說邊倒了兩杯滿滿的香檳,並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她。
「乾杯吧!喝了這杯,你的氣也該消了一大半了吧?」
「他真的會被整得很慘?」下意識地接過了酒杯,雨晴咬著唇問道。
「對啊!搞不好會被人抬著回家呢?」
「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一顆心被內疚揪得難受極了。
遲鈍了好半天,風尚揚終於發現了雨晴那完全不似喜上眉梢的不對勁。
瞧她那幾乎已經被啃成光禿禿一片的手指甲,這可是她在心虛不安時的招牌動作呢!
但她究竟是在心虛不安什麼呢?他暗自忖測了一番,眸中一抹深思驀地一閃而逝。
為了測試她是否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憂心」,於是他刻意又說:「報應啊!誰讓他這麼欺負我們雨晴公主,就算他最後被浸在酒缸裡,也是活該啊!最好他還醉倒在大馬路邊,被人當成流浪漢踹個幾腳,這樣才真正稱了你的心意,對不對?」
「天啊!」聽到這裡,雨晴再也忍受不住內疚的煎熬,猛地站了起來。
「他住在哪裡?」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風尚揚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心中所想果然成真,他的臉上倏地浮現一抹深思的微笑。「你問這幹什麼?」
雨晴沒有心思解釋,只是往前踏了一步,然後一把揪住風尚揚的衣領,不耐煩地問:「你快告訴我,他住在哪裡?」
「他……他……」被她的激動給嚇了一跳,他連忙說了一長串的地址。
像是變魔術似的,風尚揚地址才念完,眼前那纖細的身影便一溜煙地不見了。
「嘖!跑那麼快,也不瞧瞧她身上那衣服,能見人嗎?報仇?只怕報到最後連心都丟了。」他喃喃地念著,臉上還浮著一抹算計的笑容。
這護花使者的任務,只怕要換人來做做看嘍!
寒風颯颯,正值隆冬的夜,天上甚至還緩緩地飄落幾絲雪花。
可向來愛雪的雨晴,這會兒壓根沒有那個心情賞雪,一雙眼只是眼巴巴地瞪著路的盡頭,任由心中的不安與內疚不斷地擴大再擴大。
他該不會真的醉倒在路邊,被人給當成了流浪漢吧?
雨晴一心慌,想也沒想的,便跨出了屋簷,順著路往前邁了幾步。
驀地她又停下!
因為她壓根就不知道他今天在哪裡和人應酬。
怎麼辦?怎麼辦?
她焦急萬分地想著,腦海中已然出現報紙版面,上面的標題是這麼寫著——
名商巨賈醉倒路邊,一代發藝大師英年早逝。
這個標題旁甚至還有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被埋在雪堆裡,只剩下一張英挺臉孔的男人。
想到這裡,雨晴猛地搖了搖頭,企圖甩去那幾乎令人發狂的畫面。
終於兩盞車燈慢慢地由遠而近,那兩盞光芒彷彿就像是她曾經看過的—部卡通裡的「龍貓公車」一般,帶給她無限的希望。
果不其然,當車子緩緩地停靠在她的身側,她一眼便瞧見幾乎醉到癱在駕駛座動彈不得的房雲華。
當下,滿懷的憂心被滔天的怒焰所取代,雨晴帶著強烈的正義感,大步地踏向前去,猛地一把拉開了車門。
「你該死的為什麼要酒醉駕車,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咦?」透過迷濛的眼,看著眼前那化成好幾個分身的臉龐,房雲華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她是誰。「你是誰?」
「我是你的仇人!」怒瞪著他,雨晴沒好氣地回答。
早知道他能安然返家,她就不來了!
她白白地在寒風中等了幾個鐘頭,卻等到他那不要命的酒駕行為,真是讓人既氣結又後悔。
「仇人,我的仇人太多了,你又是哪一個?」帶著—抹笑,被酒精麻痺了些許理智的房雲華打趣地說道。
「我……」望著他那微酣的笑容,雨晴呼吸突地一窒。
本來她下意識地想要轉身走人,可雙眸卻定定地移不開他那不帶算計的酣笑。
「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她心想算了,反正既然她人已經來了,就好人做到底吧!
於是她不情不願地朝他伸出了手。
「來吧!除非你是不畏風雪的無敵鐵金鋼,否則你必須立刻進屋去。」
喝了酒,散熱快,她雖懶,但這點常識還有。
「不了!我要在這兒賞雪。」還是那抹酣笑,房雲華搖搖頭,像個孩子似的耍賴。
「賞你個大頭雪,你會冷死的。」沒好氣地低吼,雨晴的胸膛再次劇烈起伏。
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她的耐心特少,很容易就成了個潑婦。
「你好凶!」皺起了好看的眉眼,房雲華用孩子氣的口吻指控道:「小雪每次都好溫柔,才不像你。」
噴,真是好心去給雷親!雨晴不悅地撇了撇唇,不耐地伸手去拉他。 』
「誰是小雪?」
「小雪是天使!」瞇起了眼,他的臉上露出了神往的神色,成功地勾起了雨晴的好奇心。
不過現在可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畢竟此刻天氣冷得嚇人,再不把他拖進屋裡去,只怕她那已經凍僵的手都麻了,也沒力氣拉他了。
於是她索性哄起他來:「好,小雪是天使!現在天使在屋裡頭等你,你進不進去?」
「真的嗎?小雪在裡頭等我?」房雲華愣愣地問,眸中乍現驚喜。
「當然是真的嘍!你再不起來,到時候天使跑了,你可別怪我。」
雨晴一邊恐嚇著他,一邊用力地拉著他,終於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將他那結實的身軀移動了些許。
「好,進去看小雪,看天使!」房雲華動了心,認真地點頭說道。
「走吧!」半拖半拉的,她終於將他那沉重的身軀給拉出了車子。
雨晴氣都還來不及喘,半邊的肩膀就被他壓得垮下了一半。
「該死的,你這個救命之恩可欠大了!」她一邊咕噥著,一邊使力將他給扛進屋裡。
在歷經了三個小時又二十分鐘的折騰之後,雨晴的內疚心虛終於被房雲華的「魯功」給魯光光了。
「砰」地一聲響起!
兩人才踏進了他的家門,他就給她毫不客氣地倒在客廳的地板上。
雨晴雙手叉腰地低頭看著地上那宛如死屍的身軀,忍不住出腳踹了他兩下,以洩心中的氣憤。
「你這個該死的男人,確定要睡在這邊?」雨晴怒瞪著他。
「小雪呢?天使呢?」房雲華從進門到現在,嘴裡叨叨唸唸的就是這兩句話。
雨晴沒好氣地應道:「天使飛了!」她將從房間拿來的被褥往他的身上一丟。
「飛了?」聽到這個答案,他瞇起了眼,一股危險的氣息瞬間流露。
「對,早飛了!所以你就認命,好好睡工一覺吧!」完全沒有察覺危險將近,雨晴自顧自地說著。
「真的飛了嗎?」勉強地撐著虛軟的身子,房雲華再問一次。
」說飛了就是飛了,像你這種男人有什麼榮幸可以瞧見天使嗎……」
看著他顫巍巍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再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的危險光芒,她不由自主地閉上嘴,往後退了一步。
「是不是你把她趕跑的?」憤怒的質問方才出口,房雲華已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雨晴的身邊,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