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哪裡說?」三更半夜講公事,對侯競語而言真是破天荒。
「打開我公事包最前面,資料在那裡,我邊開車邊說。」
侯競語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在心裡喃喃有詞,這女人非得這樣枉顧生命安全嗎?隨便她,反正出事她也跑不了,他依言拿出資料文件。
「鴻遠的合約我想請你重新評估條文的正當與否。」她為他打開車內的燈好方便閱讀。
「不是合作關係生變?怎麼,對方拖拖拉拉後發現你們才是最好的合作夥伴啦!」手帕中的冰塊已溶化泰半,滴了一手水,他索性打開車窗擰乾手帕,然後專心看文件。
「沒有,但是我有把握鴻遠會回過頭尋求海棠合作,為了讓鴻遠因自己的反覆、猶豫得到懲罰,我要把合作利潤提高,相對的就是打壓他們。」
「唉,你這樣做行嗎?那天你也看到鴻遠跟第三方的公司洽談順利,你這樣調整,會不會對自己更不利?」
突然車身毫無預警的一個右轉,侯競語險些撞上駕駛座的范景涓,幸好他機停,及時抓住手把。
「唉,范總,你開車真的很恐怖!暢直的馬路不開,非得挑戰這些小巷子,我知道你技術很好啦!
不用這樣子。」
她輕蔑的掃他一眼,「前面十字路口有警察臨檢。」
他訝然的看她一眼,這女人好眼力,十字路口那麼遠的情況她都注意到了,她一定是遠視患者。
「了不起。」他言不由衷的誇獎,「你繼續說,我得先閉目養神一下,順便好好思考一下該怎麼弄。」
說完他順手關上車內的燈。
晚上開車,車內還點著燈,她以為她是神力女超人喔,若真不顧她自己的安危,也顧一下乘客的性命,就不信她這樣開車眼睛會舒服,今天當他積陰德,體貼這女人一回吧!
闔上文件,他雙眼果真跟著閉起,若不是那兩道眉還會挑啊挑的當做是應和,真不知道他是有沒有在聽。
范景涓娓娓道來她的需要以及希望他協助的部分及方向,車子平穩的駛出巷子,往侯家開去。
「侯競語,到家了。」
座位上的男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讓范景涓又好氣又好笑,天知道她剛剛的話是不是全白說了。
手肘擱在方向盤上,她側著身看著他孩子似的睡容,嘴角有凝固的血,那比女人還美的唇還腫著。
這輩子,從沒有男人敢指著她的鼻子大呼小叫,卻又願意在危急的時候,為她挺身而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嘴碎囉嗦得像個女人,有時候又暴躁得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
她用指腹輕輕碰觸他那發腫的唇,他像感受到的一蹙眉,讓她驚慌的縮回手,生怕被他發現自己的愚蠢行為。
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繞過車頭,她輕聲打開侯競語這邊的車門,彎下身為他解開安全帶,好聲的嗓,「侯競語,你家到了。」
「嗯……」他輕哼一聲,沒有醒來的跡象。
「侯競語……」她想要將他喚醒,卻又不想在這夜深人靜的住宅外大聲嚷嚷,她索性推推他的手臂,在他耳邊喚,還輕拍他那未受拳害的另一邊臉頰。
忙和了十多分鐘,他依然未醒,范景涓從來不知道,叫醒一個人是這樣的困難。
她不死心又喚了聲,「侯競語,起床進屋去了。」
沉睡的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攬了過去,變身站立的她來不及應變,整個人跌落在他的身軀上,身體的碰觸連唇都無法倖免。
范景涓的雙手連忙抵在侯競語身後的椅背上,試圖挪開兩人之間僅剩的些許距離,但是下一秒,他甚至大膽的將臉埋入她的頸窩,無視於她漲紅的臉,吐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顧不了許多,她死命的推開他的臉,沉睡如死豬的他這才稍稍有清醒的跡象。
趁著他睡眼惺忪鬆開了手,范景涓倉皇的起身退離車座數步遠的距離,然而心跳卻劇烈得幾乎要讓人負荷不了。
「你幹嗎站在那裡?」
「要踹你下車啊!」她努力緩著語調。
「唔?我到家啦……」侯競語抓抓頭,迷糊的看看四周,是他家沒錯。
「對,你家到了,你快進去,合約的內容禮拜一在海棠討論。」
侯競語不甚清醒的下了車,范景涓連忙關上車門,再匆忙的坐回駕駛座上,連再見都沒說,便急忙驅車離去。
她嘗到他口中的酒香,一想到這,她渾身都燥熱起來,幸虧是晚上,那傢伙才沒瞧出端倪,她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有點慌,「只是意外,忘記就好……」她努力的安撫自己的情緒。
渾然不覺有何異常的侯競語走進屋子,直到梳洗完躺在床上,他都在納悶,死丫頭轉性了,竟然沒有一腳把他踹下車!
可是他怎麼好像有種抱住什麼東西的感覺,香香軟軟的……不對,應該是錯覺,要不以那女人的歹毒個性研判,她早罵得他七葷八素了,哪會放他 ?
第五章
失眠一夜,范景涓雙眼佈滿血絲,脾氣也跟著暴躁起來。
「侯競語你這超級大色鬼,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的雙手剁下來餵狗!」
氣惱的起床梳洗後,她往一樓移動,客廳上端坐著的貴婦讓她愣了半晌。
「媽,你啥時候回來的?爸呢?」
她這貴婦母親不是說要回美國度假嗎?那好歹也得兩三個月後才會出現在台灣,怎麼才半個月就回來了?
「昨晚回到台灣,我知道你又加班,三更半夜才回來,所以沒出來跟你碰面。」范夫人喝著傭人送來的牛奶,「你爸下禮拜才回台灣。」
「喔,你這回怎麼沒多住幾天?我還以為你跟爸得三個月後才會回台灣。」她跟著入座。
「你一個人在台灣我不放心。」
「媽,你不放心啥?」范景涓突然覺得好笑。
她向來獨立慣了,家人也都習慣她這樣不是嗎?
怎麼母親現在卻開始對她不放心了?該不會是哥哥已屬於大嫂,讓母親的心情有了轉變?
「景涓,你都幾歲了,成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有啥時間交男朋友?你不會一輩子都不結婚吧?這工作也應該讓你認識很多優秀的富家子弟啊!」
富家子弟?她對那種人敬謝不敏。
「結婚不是人生惟一的事情,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得做。」范景涓接過牛奶,不忘偷偷忖度起母親的心思。
「你今天不會又要到公司去吧?」禮拜天不是嗎?
是該喘口氣的日子。
「嗯,再看看,應該會在家裡把事情處理好吧!
那就不會進辦公室。」現在她想辦公也靜不下心來,都怪侯競語那個傢伙捅的婁子,害她心神不寧的。
「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跟你?」媽媽今天真是不對勁,范景涓很不習慣。
「嗯,你大哥大嫂要帶君棠出去玩,待會來接我,你要不要也出去走走?順便散散心,不要成天只會工作。」
她瞪大眼睛,傻愣得說不出話來,今天是怎麼了?好像延續著昨天的失序,一切都顯得乖張,才過了一夜,她家這水火不容的貴婦媽媽跟鬼靈精怪的大嫂,竟然可以和諧的共處?!
「太太,少爺跟少奶奶到了。」傭人的話才說完,只見范景棠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出現在客廳。
「姑姑!」別君棠仍是舞著她的芭蕾出現。
她這侄女將來若不成為芭蕾明星,還真是可惜了,有哪個學舞蹈的孩子能夠身體力行的把所學融入生活,也多虧別君棠才幹得出這種事情。
「君棠,你今天怎麼沒賴床?」孩子愛賴床的習性,為啥這寶貝一點都沒有沾染到?
「姑姑不也沒賴床,我要成為成功的芭蕾明星,就像姑姑要成為成功的女企業家一樣,我們都不可以賴床!」
「告訴姑姑,是誰這樣跟你說的?」惟有在這孩子面前,范景涓會卸下冷漠,像個大女孩。
「媽咪啊!她說小舅就是愛賴床,才會沒有姑姑成功。」豎起的大拇指,是對姑姑的唉崇。
這侯競語在孩子心目中是這樣糟糕的形象啊!
范景涓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好笑。
「景涓,一起出去兜風、散散步。」別恩渲說。
「不了大嫂,你們去吧!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趁這兩天處理好。」
「景涓,下個禮拜你挪出一個晚上的時間,我跟你大嫂請個人吃飯,你一起去吧!」
「可是媽,我下禮拜……」
「景涓,我們先走了。」范景棠雙臂一攬,帶走了媽媽、大嫂,連別君棠都笑得詭異的開溜,這讓人真納悶。
「吃飯?不會是相親吧?!」突然想到母親有時一魯,還真讓人吃不消,現在勢利的母親跟生性搞怪的大嫂沆瀣一氣,看來倒霉的不是大哥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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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他也得出席這種悶死人的酒會?真不知道老爸跟大哥到底是安啥心眼,存心把娛樂他當做生活樂趣嗎?
侯競語僵著那皮笑肉不笑的臉孔,一方面還得斟酌自己的言談措詞,免得一時不察,褻瀆了在場的紳士貴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