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傷,不勞各位費心。」他微微一笑,指掌沒有用勁,否則以他的內力之渾厚,眼前這些女人們,非被震出房間不可。
禮貌的拒絕,很明顯的不具備任何效力。那些滿是皺紋的手,撥開素扇,再度黏上褲衫下結實精壯的小腿,摸啊摸,捏啊捏的!
「是啊,要是沒治好,往後別說騎馬走路了,連娶老婆生兒子都有問題呢!」老婆婆一臉關心,語重心長的說道,雙手有如八爪蜘蛛,從小腿一路往大腿摸去。
「啊,真的嗎?」後頭有人發問,還偷偷嚥著口水。
少女少婦們臉皮薄,只敢在後頭,瞪大眼睛瞧著,儘管心癢難耐,全想上來摸兩把,卻不敢動手。
畢竟,這麼俊俏的男人,平常可遇不到啊!那俊美無儔又氣勢非凡的模樣,要是能摸上一把,也是不枉此生呢!
老婆婆一面說著,也不讓觀眾們失望,手漸漸往上挪。
「是啊,隔壁村裡,有個丁家的長子,摔斷了腿,卻擱著沒去治,後來娶了個閨女。」
「是有這麼一回事。」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目光卻全跟著那雙手挪動。
哇,越過膝蓋了呢!!
「後來啊,隔了半年,那新娘跟人跑了。」老婆婆仍在說,雙手照舊住上挪。
女人們愈靠愈近,目光灼灼,吞嚥的聲音清晰可聞,全握著拳頭,恨不得擱在秦不換腿上那雙手,就是自個兒的。
「那是怎麼回事?」只有月兒一臉擔憂,沒察覺情況有異,秦不換的清白正遭受著空前危機。
她的雙手正扭著綠襖裙,臉上滿是憂慮,急著想知道下文。
唉,秦不換的腿可是被她壓斷的,要是造成什麼無法挽回的傷害,她該如何是好?嗚嗚,難道要拿自個兒去賠他嗎?
小腦袋偏頭想了一會兒,盯著那俊美無儔,看似溫和,實則內斂英敏的男人瞧,粉臉霎時湧上紅霞。
哼,就怕她自願拿一生賠給他,他還不要呢!
月兒老早就在浣紗城裡,聽其他人說了,秦不換眼高於頂,已經昭告眾人,他今生的妻子,絕對會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麼,他會從「楊柳山莊」帶回她,壓根兒就是個誤會。她完全清楚,自個兒的模樣,跟美人兒可搭不上干係,更不會是他想迎娶的絕世美女。
月兒偷偷歎息,白嫩的雙手,扭得更為用力,弄縐了綠襖裙。
她真的很清楚、很清楚呢——
只是,心頭這酸酸疼疼的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沒人察覺月兒古怪的表情,女人們湊在桌子旁,愈靠愈近。
老婆婆雙手沒離開定點,神秘兮兮,嘴上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還不就是風邪入骨,讓那話兒不行,新娘受不了,才跟別人跑了。」滿是皺紋的手挪啊挪,只差毫釐,即將堂堂邁入禁區。
女人們一臉癡迷,捨不得挪開視線,幾乎要發出滿足的歎息——
驀地,素扇唰的一聲抖開。
高大的身軀站了起來,在眾女子間,如鶴立雞群,居高臨下的氣勢,立刻形成強大的壓力。
雖然他臉上還帶著笑,但那令人神魂顛倒的俊容,添了幾分陰冷,足以令空氣凍結。
那優雅有力的男性指掌,內蘊著強大的力道,陡然伸來,神准的往前一扣,擋開瀕臨「禁區」的祿山之爪。
「虧得您費心了,秦某感激不盡。」秦不換皮笑肉不笑,看似禮貌,下顎卻咬得死緊,讓笑容看來有幾分嚇人。
眾人如夢初醒,老婆婆更是火速收回雙手,不敢造次。
嘖,可惜了!就還差那麼一丁點兒,就要——
「喂,她們是一片好意吶!」月兒往前一跳,拍開秦不換的手,沒留意到老婆婆一臉不捨。「婆婆,後來那人怎麼辦?傷有好嗎?」她急著要知道下文。
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是聽大夥兒的口氣,那個——不行什麼的,似乎是挺嚴重的一件事呢!
女人們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月兒陡然間高了好幾寸,一雙胖腿兒竟就離開了地面。
「你、你做什麼啦,快放我下來!」她驚呼一聲,不斷踢著雙腿,急著想下地。
在叫嚷不休的圓臉後方,是秦不換微笑的俊臉,他僅用單手,就將這枚圓月揪上了半空,模樣輕鬆,看來不費吹灰之力。
「各位,想插手鳳陽村之事的,只有月兒一人,你們何不只找她討論去?在下氣弱體虛,不堪連日奔波,實在需要好好休息,恕我不奉陪了。」他皮笑肉不笑,擺明要趕人,那高大的身軀,看似平和,實則充滿內斂的戾氣。
他前進一小步,女人們就連退好幾大步。只憑最尋常的走動,就將一群女人,硬是從桌邊堵到了門外。
月兒掙扎不休,領口卻被拎得高高的,根本下不了地。
「喂,放我下來啊!」她叫嚷著,甚至還扭過頭,想去咬他的手。
秦不換瞇著眼睛,保持微笑,左手卻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捏住她的小嘴,沒讓那口白牙逞兇成功。
「唔——唔唔!」被捏住的小嘴裡,吐出含糊的字眼。
瞧她氣得雙頰通紅的模樣,任何人都猜得出,她此刻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這是你自個兒攬的差事,可別讓她們失望了。」薄唇維持上揚,笑意裡卻添了幾分諷刺,他走到門邊,稍微鬆開手,準備扔人。
「秦不換,你敢!」她柳眉倒豎,洞悉他的意圖。
他笑得更愉快,將那圓滾滾的身子提到面前,深幽的視線,與那雙清澈眼兒平視。他的臉靠得好近,熱燙燙的呼吸,順著粉嫩的肌膚,一路飄進她的頸窩……
月兒的胸口,莫名燃起一陣熱燙,怒火瞬間減了大半。
糟糕,這招不公平啊!那堪稱傾國傾城的俊容,住她眼前這麼一擺,她的心就陡然跳得好慌,哪裡還能冒什麼火——
秦不換靠得更近了些,注視著那雙清澈瞳眸,笑意更深。
他往前傾身,靠在她的耳邊,聞見她身上有糖果子香甜甜的氣息。
「你說,我敢不敢?」醇厚的男聲,極為低沈,話語裡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呃?!
月兒猛地回過神來,雙眼瞪大。
不對啊,她在發什麼呆?
還沒來得及罵人或求饒,她只覺得領口的力這陡然一鬆,眼前一花,整個人往外飛去。
在累人的驚呼聲中,月兒咚的一聲,一屁股跌在門外走廊上。
「啊!」她慘叫一聲,粉臀兒疼得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晶瑩的眼兒,立刻就蓄滿了淚,又痛又怒。
該死的,這傢伙還真的把她扔出來了!
「月兒,事情辦妥當了,記得回客棧來,別在外頭亂闖亂晃。」秦不換笑意盈盈,仔細叮囑的表情,就像個善良的兄長。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屁股被摔得發疼的月兒,才清楚他的心地其實有多壞!!
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關上,這碗閉門羹,可讓大夥兒都吃得撐了。
第五章
長達數日的時間裡,月兒比陀螺還忙,整日東跑西跑,在客棧內外進進出出。秦不換拒絕提供幫助,令鳳陽村的女人們大為失望,月兒義憤填膺,忙著鼓勵眾人,還提出不少主意。她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反倒比女人們更積極奔走。
每日早晨,天才濛濛亮,月兒就出門去,直到月上柳梢頭,她才回客棧。
只是,秦不換比她還忙。
早晨她起來後,掌櫃會告訴她,秦不換早她一步出了門;晚上她回來後,掌櫃會告訴她,秦不換尚未歸來。
怪了,不是說了,不管鳳陽村的事嗎?那麼他還有啥事可忙的?
好不容易,一個下著春雨的夜裡,月兒回來的時候,瞧見了秦不換的房裡,透出幾許燭光。
非但如此,她還聞見食物的味道。
沒有敲門,月兒推開房門,直接闖了進去。
「你這幾天都上哪裡去了?」她劈頭就問,圓滾滾的身軀往前一跳,自動自發的來到桌邊,抓了筷子,就開始大啖桌上的消夜。
秦不換坐在桌邊,穿著藏青色的袍子,手中執著筆,不知在寫些什麼。他隨身的素扇,擱在桌案上,素扇旁則擺滿了書籍。
聽見這沒頭沒腦的質問,他沒有抬頭,悠閒的翻著書冊。
「忙。」秦不換淡淡的說道。
她咬著筷子,瞪著他瞧。
「忙什麼?」她又問。
薄唇上掀起笑意,他抬起頭,黑眸瞅著她。「我還能忙什麼?不就是看看這城裡的姑娘。」
「喔。」她小聲的回答,低頭哨著烙餅,在心中暗罵他死性不改。
看姑娘?哼,難道他這幾日不見蹤影,是去打探這座臨海鎮,是否有構得上他標準的女子?
心裡那酸疼的感覺,像小螞蟻般爬啊爬,悄悄的佔據了她的心口。
烙餅被她啃得七零八落,餅屑兒掉滿了一桌,粉嫩的雙頰上,也沾了不少。
秦不換放下書冊,再度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幾句。「鳳陽村的女人們,打算怎麼做?」他問得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