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跟你無關!」段安樵寒著臉,別開頭去。
「是無關。」雪莉輕輕一笑,微翹的唇角透露著無情。
她緩步走回自己的病床,看到段安樵那開朗的笑顏終於也被冰雪所掩蓋.而感到暢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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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段安榕臉色沉重的咬著硬邦邦的麵包,無奈的歎氣。
醫生說安樵的腳再不開刀,怕會有生命危險。可是現在別說開刀費了,她就連住院費都快付不出來了。
錐然她安慰段安樵說有健保給付,其實她從去年就沒有繳健保費,身上連健保卡都沒有,是段安樵個性較大而化之,很多事情都交給段安榕處理,所以不知家裡的困境。
她抓不到兇手,無法要求賠償,這下可怎麼是好啊?
而且如果動了手術,段安樵就會曉得他的腳得鋸掉一事,她要怎麼開口呢?
段安榕垮著臉,眼淚盈眶,方寸大亂的她完全失了主意。
即使事實殘忍,這手術還是得動,少了腿總比失了性命來得好。他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她無法接受再失去弟弟啊!
「唉……」重重歎了口氣,那無味的麵包咬了老半天,就是吞不進去。
秋風捲起人們亂丟的垃圾,一張報紙吹到段安榕腳下,纏住她的腳。
「討厭!」段安榕叨念了聲,拿開腳上的報紙,起身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欲將報紙丟入垃圾桶的剎那,一段文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連忙細心的讀著報紙上的內容。
只要有困難就可以借錢?不管要借多少?而且利息很低?段安榕的臉亮起來了。
這世上的好心人真多,看報紙上願意幫人紓困的善心人士印了好幾排,就可知道人間還是有溫情的。
段安榕小心翼翼的將方格撕下,放人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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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段安榕心不在焉的削著梨。
床上,段安樵不再故意嘲諷段安榕從不見長進的削水果技術,默默的盯著汽車雜誌上的車種,久久不曾翻頁。
兩人心事重重,為的卻是同一件事。
猶豫了好久,段安榕輕輕開了口,「安樵……」
「什麼事?」
「那個……」
隱隱知道段安榕想說的是什麼,段安樵的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病床的對面,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機遊戲的雪莉抬起眼來,偷瞄著欲言又止的段安榕,臉上有著期待。
「我想……我跟你說……」段安榕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一口氣,「你的……
「姊,你非得要這麼浪費水果嗎?」不想面對現實的段安樵出聲打斷她,「你到底要練習多久啊?我入院一個多禮拜了耶,每天都吃那種酸不拉嘰的果核,天啊!求您賜給我一個賢慧的姊姊吧!」
「你要嫌幾次啊?每天念你不煩嗎?難道你不知道做人要惜福嗎?小心我以後都不來,讓你嘗嘗沒人探望的痛苦!」
段安榕只是很單純的威脅弟弟,卻不知此話引發了對面雪莉心裡的痛,她的眼瞬時變得陰沉而闃暗。
「謝謝!」段安樵坐在床上深深一鞠躬,「請記得叫宅配把水果送來就好!」
「死小孩,不知感恩!」段安榕抓住段安憔的頭一陣亂搖,「宅配個頭!」
「腦震盪啦!醫生,救人啦!」
「今天我就讓你知道姊姊的威嚴!」段安榕將塑膠袋裡的果皮塞人段安樵的嘴裡,「削得差是吧?給你吃果皮,讓你知道你有多幸福!」
想不到段安樵竟然發出幸福的歎息,「我終於吃到果肉了,啊……幸福也不過如此……」
他誇張的表情把病房的人都給惹笑了。
旁邊一位因為車禍而住院的先生提議道:「現在不是都有賣削好的水果嗎?雖然比較貴,不過總比把錢丟到垃圾桶裡的好。」
一聽有人站在他那邊,段安樵立刻點頭,「大哥,這主意不錯。」
段安榕氣得歪了嘴,「你是說我的刀法差?」亮晃晃的水果刀衝到男子眼前。
「姊姊,」不畏刀子威脅的男子歎口氣,學著段安樵喊他姊姊,還拍拍她的肩膀,「你還是……」他惋惜的一甩頭,「放棄吧!」
「你……」段安榕氣得直跳腳,一旁的觀眾卻是全笑倒在床。
「別再硬撐了吧!」冷冷的聲音打破一室歡樂。雪莉鄙視的看著段安榕,「你想害死你弟弟嗎?」
段安榕一頭霧水,「什麼意思?」沒讓弟弟吃到果肉的罪有這麼大嗎?
這女孩似乎是衝著她來的,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敵意重重。
她不清楚她是哪裡惹到她了,畢竟她不曾跟她說過話啊!
「你弟弟的腳如果再不鋸……」
「關你什麼事!」暴吼打斷了雪莉。
沒看過弟弟發這麼大脾氣的段安榕嚇了一大跳。
「是不關我的事。」雪莉眼神掃過段安樵包裹在被單裡頭的腿,「瘸腿、斷腳的人又不是我!」
「你不要太過分!」段安榕板起臉。
「反正他的腳已經沒救了,非鋸斷不可,你就老實……」
啪的一聲,雪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一時衝動的段安榕甩了一巴掌在雪莉的臉上。
「對不起……」從不曾動手打人的段安榕才一開口道歉,雪莉立刻回了一記。
「你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打我!?」回一巴掌並無法熄滅她的怒氣,她惡狠狠地扯住段安榕的頭髮,口出穢言,「你說不出口的我幫你說,你該感謝我才是,竟敢打我,賤女人!」
見對方下手毫不留情,無法閃避的段安榕索性與她扭打成一團,順便發洩近日來的不順與壓力。
一時之間,其他人都愣住了。
「放開我姊!」段安樵拄著枴杖想前來分開兩人,不料因為走得太快,摔倒在地。
「安樵!」段安榕眼角餘光瞧見段安樵摔倒在地,想離開戰局,雪莉卻不肯放開她。
「你籌不出醫藥費對不對?哈哈!窮光蛋就注定該有這種下場!死了好!死了好!」雪莉像瘋了似的拚命大笑。
她瘋了嗎!?段安榕想到她是因為自殺未遂而送入醫院來的,精神方面說不定有些問題。她閃躲著雪莉的攻擊,雪莉卻是招招狠辣,一拳拳往段安榕臉上狠狠揍去。
段安榕摔跌在地.雪莉仍想往她身上踢的時候,一旁的病人前來阻止。
「放開我!」雪莉用力將勸架的人推開。
這間病房的人除了雪莉以外,全都是因故而傷了腿的人,所以個個行動不便,雪莉只要用手一推,就東倒西歪。
所有病人當中,她看段安樵特別不順眼!
只會一天到晚作白日夢,家裡又窮.唯一的大姊又沒用,連顆蘋果都削不好,偏偏兩人的姊弟情又十分濃厚,不管颳風、下雨,段安榕絕對準時七點到醫院,陪段安樵直到會客時間結束為止。
只要段安樵的身體稍有問題,段安榕一定擔心得陪一整晚,直到醫生說沒事才放心離去。兩姊弟雖然老是拌嘴、打打鬧鬧,感情卻是好得讓旁人十分欣羨,看在雪莉的眼裡,令她噁心得想吐。
「討厭鬼!討厭鬼!」雪莉打紅了眼,抓起一旁的點滴架正想狠狠往察看弟弟是否摔傷的段安榕背上敲下去,冷不防地攻擊的手被抓住了。
「放開我!」雪莉用力甩,卻甩不開對方,她惱怒的轉過頭去,兇惡的臉在見到對方時起了變化。
「你在發什麼瘋?」杜泊懷沉著臉,拿走雪莉手上的武器。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雪莉錯愕的看著杜泊懷。
「你以為你能躲一輩子嗎?」杜泊懷抓起雪莉的手,看著手腕上的縫針,面目扭曲,「你做了什麼傻事?」
「不用你管!」雪莉將手抽回來。「我不會回去的。」
「我也沒有打算帶你回去。」
「那你來幹嘛?」
杜泊懷沒有回答,他轉頭看著東倒西歪的一群人,不禁搖頭,「你的火爆個性一點也沒變。」
雪莉哼了一聲,「是那個女人先動手的。」
「一定是你先挑釁的吧?」杜泊懷側目看她。
「哈!」雪莉怪笑,「我是好心替那個女人說出她說不出口的話,哪有挑釁?」
「喂!」將段安樵扶回去躺好的段安榕餘怒未消,大步走過來,站在杜泊懷背後,很不客氣的問:「你們是朋友嗎?」
「關你屁事!」雪莉瞪了段安榕一眼。
段安榕厭惡死了這女孩的說話態度,「那我弟弟的傷又關你屁事.你憑什麼大放……厥……辭……」段安榕驚慌地一轉身,快步走回弟弟的病床邊。
那個人……那個人竟然是撞傷段安樵的兇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跟雪莉是什麼關係?朋友?情人?她說她不會跟他回去,難不成是他老婆……
不對,她管他跟雪莉的關係幹嘛?他是兇手,兇手的老婆當然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才會那麼恰,說話才會那麼不留口德。
「姊?」段安樵狐疑的看著一臉驚慌、面色潮紅的段安榕,「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