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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典心

  舞衣摸摸胸口,偏頭想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回答。

  「是嗎?我自己倒沒看過。」她拿起絹布擦拭筷子,再體貼地攔到他面前。「夫君,用膳了。」

  用膳?哪來的膳可用?桌邊的男人們全苦著一張臉,瞪著桌上的清粥小菜,楚狂則是面目猙獰,氣得咬牙切齒。

  「拿食物來。」咆哮聲起。

  「這就是食物。」她不動如山,連眼兒都沒眨一下。

  「把那些該死的黃瓜撤下!」咆哮聲更響了。

  這女人太惡劣,先用美食養刁他的嘴,這會兒不如她的意了,就端出這些薄粥小菜,逼他就範。天堂與地獄間的差別,讓他脾氣暴躁到極點。

  舞衣挑眉,有些詫異。都到這種地步了,他還挑食?

  「夫人,老大可是最討厭吃黃瓜了。」秦不換說道,瞪著那些菜餚歎氣。浣紗城豐衣足食,要去弄來這些爛菜葉,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吧!

  「是嗎?」舞衣微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她的微笑太過甜蜜,讓男人們背脊發涼,不禁要開始懷疑,此後黃瓜將成為他們的主食。

  始終皺著眉頭的北海烈,視線在桌上轉了兩圈後,忍不住開了口。

  「沒有酒?」他不滿地問道。

  「府內不供應酒,不過城內的客棧裡還買得著,請烈叔自個兒去打酒。」言下之意,就是要北海烈自己掏錢。

  男人們的表情更難看,壓根兒沒想到,向來溫馴的小女人,有膽子做出這些事。如今才知道,先前那些溫馴都是假象,方舞衣的確善良溫柔,但她的頑固,絕對足以跟楚狂媲美。

  舞衣保持微笑,仰頭望著丈夫。

  「用膳了。」她說道。

  他怒瞪著她。「我說——」

  「夫君,為了儲備軍費,我們必須縮衣節食。」

  「你要我的部隊們吃黃瓜上戰場?」

  「你覺得我讓他們吃得太好?」她更加無辜。

  「你!」他額上浮現青筋,龐大的身軀顫抖。

  「夫君,請用膳。」她露出最溫馴無害的笑容,毫不畏懼地看著他。「您不用膳,是不餓嗎?春步,城主不餓,把這些菜給撤——」

  「住手!」他怒吼,一臉猙獰。誰敢碰他的菜,他就跟誰翻臉!

  春步縮起雙手,膽怯地躲到角落去,怕城主會氣得咬人。

  「那夫君,您用是不用?」她又問,紅唇上噙著笑。

  楚狂瞪著那盤黃瓜,嘴上咒罵著,肚子裡的饞蟲卻在狂叫,蠶食他的自尊。在連續餓了幾天之後,自尊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了,就連昔日棄若敝屐的黃瓜,如今看來也很可口——

  他吃了。

  噩夢不只如此。

  入夜之後,楚狂臭著一張臉,回到空無一人的房中。他等了又等,卻始終不見舞衣回房,直到二更過後,轟的一聲巨響,那扇木門被強大的力量,由內而外的踹開。

  秋意遠遠瞧見凶神惡煞似的楚狂,還沒等他開口,立刻主動報告。

  「小姐在書房裡。」她的聲音在發抖。

  如雷的腳步聲,筆直往書房而去,又是一聲踹門的巨響,緊接著的,是春步的驚叫聲。

  「出去!」楚狂的吼叫聲同時響起。

  春步扔下墨條,哪裡還敢久留,立刻連滾帶爬地離開書房。她老早就被警告,這些男人們肚子餓的時候,脾氣格外惡劣。

  坐在桌案旁的舞衣,仍是氣定神閒,她慢吞吞地擱下筆,像是早就料到,楚狂會出現在這兒。

  「夫君,夜安。」她微笑著,面前攤著好幾本的帳冊。

  「怎麼不回房裡?」他瞪著她,銳利的黑眸裡迸射慍怒。以往就算城裡事情再多,她也是入了夜就會回房,這會兒都二更天了,她竟還杵在書房裡不回來。

  「我在處理帳目。夫君先前提的南方商道,已經規劃好路子,馬隊們就要出發探路了。」

  「那都擱下,回房。」他命令道,不耐地瞪了帳冊一眼。

  舞衣用左手撐著小腦袋,又處理了兩筆帳目,這才開口。

  「這事很急,不能擱下。」她輕描淡寫地說道,沒有看他。「再說,我不回房,夫君請自個兒先就寢吧!」

  「你不回房?」他危險地瞇起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道,簡單幾個字,由他口中吐出,卻令人不寒而慄。

  只是,舞衣沒被嚇著,繼續揮著手中硃筆。

  「是的,從今晚起,我睡在書房裡。」她指向角落,那兒早鋪好一張床,上頭擱著繡花枕跟繡花被,寢具一應俱全,佈置得舒舒服服。

  憤怒的咆哮,響徹寂靜的宅邸。

  「你要分房?!」才新婚不到一個月,這女人就要跟他分房!

  舞衣眨著眼兒,克制搗住雙耳的衝動,沒想到他會吼得這麼大聲。

  那聲巨吼,肯定驚醒所有人,這會兒,說不定府裡數十隻的耳朵,全豎得高高的,想聽聽他接著又想吼些什麼。

  「夫君不是即將出兵嗎?」她不答反問,抬頭看著他,保持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光芒。

  「是又怎麼樣?」他皺眉,心中浮現不祥預感,知道當她那雙眼兒變得過度閃亮時,肯定有古怪。

  這個女人,跟他先前遇過的都不同,不但更香更嫩更軟,也更不聽話!僅是出兵這件事,她耍的小把戲,就夠讓他頭疼的了。

  「戰役耗費的體力過多,為了讓你儲備體力,我們不宜同房。」舞衣低下頭,將硃筆擱在硃砂硯裡,沾飽了紅墨。

  「什麼?」他的眉頭皺得更緊。苛扣糧食不夠,她還想耍什麼花樣?

  她拿起硃筆,在帳冊上畫了幾筆,才又抬頭。

  「為了讓士兵專心操練,夫君一天不放棄興兵,要加入戰役的男人,就一日不得近女色。」她輕咬著唇,不敢洩漏笑意,免得激怒了他。

  這道命令一宣佈,可比不許他們吃飯更有效,先前倒戈的城民們,九成以上乖乖放棄先前的念頭,被老婆揪著耳朵拎回家,再也不敢說要出征,願意跟隨城主去攻打山寨的人數銳減。

  楚狂聽見這荒謬的藉口,雙眸倏地一瞇,青筋抽動。

  「你憑什麼下這道命令?」

  「我有軍令狀,記得嗎?」舞衣提醒。

  楚狂瞪著她。

  「拿來。」他說道,伸手。

  「拿什麼?」

  「軍令狀,我這就撕了,一了百了,省得你再作怪。」

  「夫君!」舞衣輕叫。「軍令如山,您這是想反悔?」

  她垂下眼兒,透過長長的眼睫瞅著那張陰沈的俊臉。她夠瞭解楚狂,知道他向來重視承諾,說出的話就絕不會反悔。

  果然,他沒再提撕軍令狀的事,只是冷著一張臉,大步走了過來,單手一撈,輕易就將她扔上角落的那張床。

  「你要睡這裡,也行!」他雙眼閃亮,靠在她耳邊咆哮。

  她要拿著軍令狀不放,干預出兵的決定、對黑衫軍頤指氣使,甚至端那些該死的黃瓜上桌,他都可以勉強忍受,但,要他放棄享用她的權利?

  休想!

  「這兒睡不下的。」舞衣輕喊著,略微掙扎。

  楚狂龐大的身子,挾住她的纖腰,往精緻的床鋪上躺。她是好端端的被擺了上去,但他的一雙堅實長腿,可還全掛在床沿呢!

  雖然心裡有些詫異,心中卻沒半點恐懼。她心裡清楚,楚狂雖然霸道了些,卻絕對不會傷害她。

  「我們不睡。」楚狂瞥來一眼。

  「噢。」她立刻明白,粉頰上浮現兩朵紅雲。

  香姨說得沒錯,楚狂沒那麼容易打發,她縱然拒絕跟他同床,他卻也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人。

  只是,事情還沒水落石出,絲綢未必是山狼搶去的,有太多事情要調查,為了阻止楚狂興兵,她可得堅持立場,不能被動搖啊——

  黝黑的大手輕易就解開她的衣扣,綾羅綢緞掉了一地,轉眼她身上只剩一件兜兒,跟菲薄的綢褲,粉嫩的嬌軀,全暴露在他如火的雙眼下。

  她剛想遮,雙手就被握住,龐大的身軀已經壓了過來。

  他霸道地吻住她,輕輕啃咬她的唇,再下滑至白嫩的頸間,一吻一啃。

  舞衣握緊拳頭,繃緊全身,柳眉緊皺著,極力忍耐什麼。

  她在心裡默默背著四書五經,抵抗楚狂的「攻擊」,但背著背著,那些詩雲子曰老是轉了樣兒,全變成《閨艷聲嬌》裡的荒唐句子

  他熱燙的唇、熱燙的舌、熱燙的——

  呃,啊,不行不行,她得忍著。

  但是——嗯——但是——他的手——  啊!

  雪白的牙,咬住嫩嫩的紅唇,小腦袋偏了過去。她發出悶悶的輕哼,不像歡愉,倒像折磨。

  黑眸中氤氳的情慾,逐漸被不解取代。

  楚狂愛撫著懷中的妻子,挑逗著她敏感的每一處,濃眉卻也擰了起來。

  她那生澀卻熱情的回應,這會兒全消失,就連令他瘋狂的嬌吟,也聽不見了。她就躺在那兒,不言不動不給反應,身子硬得像根木頭,紅唇咬得死緊。

  「你見鬼的到底在作什麼?」他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俯視,懸宕在她上方,臉色十分難看。

  舞衣喘了幾聲,鬆開牙關,眼睛卻還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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