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險了,楚狂的觸摸、熱吻,有著可怕的魔力,差點就讓她失神。她非得用盡自制,才能控制住,不給予任何反應。
唉,下這道命令,是想讓這霸道男人吃點苦頭,沒想到,她竟也跟著難受。
她調勻氣息,才能開口。
「我們不宜同房,但夫君若是堅持,舞衣也只能忍受。」在他放棄興兵前,她在床上就要維持這木頭樣兒,他休想得到以往的熱情待遇!
忍受?!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重重扎到他心坎上。舞衣竟還把決定權留給他,就算他強要,她也不反抗——
「該死的你。」他抵著她的額頭,熱氣噴在粉頰上,額上的汗水,也漫流到她額上。
「香姨說,你還是可以——」
「住口。」冷冷的命令。
她沒照辦,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只是在樂趣方面,可能就會低了些——」
「住口!」這次,升級為咆哮。
這該死的女人,真的以為,他會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硬要了她?他可不是禽獸!
楚狂火速跳下床,憤怒地抓起衣衫,踹開書房大門,龐大的身軀踏出門檻,把舞衣拋在被褥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怒氣騰騰,跨步走到大廳,對正剪著燈芯的香姨喊道:「拿酒來!」
香姨手中還拿著剪刀,先是被那聲暴吼嚇了一跳,接著連忙福了個身,偷偷瞄著臉色發黑的楚狂。
「城主,您忘了嗎?為了籌措軍費,府內不供應酒。」縱然見多識廣,瞧見楚狂那可怕的表情,香姨仍不禁顫抖。
他站在大廳門日,五官僵硬,龐大的身軀緊繃著,雙眼陰騭冷冽,惡狠狠的瞪了香姨一眼,才轉身又走。
方府是舞衣的地盤,他就算吼破嗓子,大概也沒人會忤逆舞衣的意思。府裡不供應酒,他出門去買酒喝,這總行了吧?!
來到客棧裡,竟發現裡頭已經坐著不少愁眉苦臉的男人,全都在喝著悶酒。掌櫃會看臉色,不用楚狂開口,立刻就送上兩罈好酒。
自從舞衣的命令頒布後,城內的客棧夜夜全是男人苦著一張臉,上門來買醉,掌櫃財源廣進,受惠不少呢!
「城主,您慢用。」掌櫃慇勤地說道,退了下去。
楚狂僵硬地點了個頭,舉起酒碗,才一口,酒碗就見了底。他冷著一張臉,倒酒又喝,兩罈酒轉眼就空了。
想想也讓人氣悶,堂堂一個城主,竟還得自個兒掏銀兩,才能打酒買醉。
人在客棧,心卻還在方府的書房裡,他腦海中不斷浮現,舞衣羅衫半褪、紅唇被吻得微腫的模樣。
他的慾望仍然灼燙、疼痛著,而她竟說出那見鬼的命令,不肯跟他——
「該死的女人!」
楚狂猛然咆哮,重擊木桌。
客棧裡響起喃喃的附議聲。
兩方人馬韁持著,楚狂跟舞衣,誰也沒讓步。
日子仍是照常過去,表面看似平靜,實際上暗潮洶湧。兩人相敬如「冰」,府內像是刮著臘月寒風,凍得人發抖。
舞衣睡在書房裡,忙著排定南方商道,見到楚狂時,總維持著溫柔的笑。
楚狂卻始終冷著一張臉,從沒給過她好臉色,他老是不待在府裡,不肯跟妻子碰面,還大費周章,領著黑衫軍到城外山澗演習。
夫妻間的冷戰,可苦了這群大男人。
他們餓得手腳發軟,出城後就軟成一攤,別說是操練了,連狩獵填肚子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頭肥美的母鹿,在他們面前跳啊跳,招搖地拋著媚眼。
久違的聲音,再度響起。
咕嚕嚕——
全體戰士瞪著那頭母鹿,沒人有力氣動,全在幻想著烤得香酥的鹿肉。那肥嫩嫩的肉,在火上烤著,香氣四溢,油脂滋滋作響——
嗚嗚,老大啊老大,別再鬥氣了,求求您就認輸吧!
夫人也真是說到做到,讓他們足足吃了一個月的涼拌黃瓜,吃到大夥兒的血液都快涼透了,只要聽見黃瓜二字,就胃酸直冒,難受得想吐。
眾人哀怨的目光,全集中在軍帳裡,雖然餓得難過,卻沒人有膽子去求老大。畢竟夫人說得沒錯,老大餓著肚子的時候,脾氣可壞得很呢!
日光透過厚氈,照入軍帳時,只剩偏暗的餘光。
楚狂龐大的身子坐在角落,陰影遮住半張俊臉,黑瞳更加閃亮,看來格外懾人。
「你交代的事,我們幾個全去查過了。」北海烈率先開口,手中拎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酒。仔細一聞,酒香中帶著藥香,是藥酒。
「查得如何?」楚狂面無表情,目光閃爍。
練兵只是藉口,特意將黑衫軍帶到城外,是為了避開小妻子無所不在的耳目。
留在方府內討論,走動的僕人們,肯定會立刻將他們的對話回報給舞衣。
楚狂察覺到,她有事瞞著他,那雙慧黠的眼兒後,藏著某些事情。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愈來愈濃厚——
她不是個普通的小女人,至少在收服人心上,她的確天賦異稟,憑著一介女流之輩,竟能讓全浣紗城的人服服貼貼,她說的話、下的指示,沒人會違逆。
秦不換悠閒地開口,搖著手中的素扇。
「浣紗城的確富庶,方家對城民很寬厚。」這些日子,他們照著吩咐,將浣紗城內外全摸透了。
夏始仁接著說道:「城內還設了義學,孩童不分男女,滿五歲後由私塾啟蒙,再送到學堂上課。」
「女娃兒也讀書?」楚狂問。
「是的。」
他挑眉,想起舞衣那一手娟秀的字跡。她不但識字,而且學富五車,比起京城裡的文官毫不遜色。
「這倒是少見,富庶如京城,也沒有讓女子讀書的學堂。」北海烈淡淡說道,啜了一口酒。
夏道仁哼了一聲。「我管她們讀不讀書,別讓我再吃黃瓜就行了。」他抱怨著,肚子裡回應地一響。
咕嚕嚕——
夏始仁踹了弟弟一腳,連忙轉移話題。「對了,北方有飛鴿捎了信來,說是卿卿姑娘想念老大,也想見見嫂子,已經動身來浣紗城了。」
卿卿是楚狂的妹妹,兩人相差十歲,楚家對這掌上明珠照顧得很,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溶了。楚狂在外征戰的幾年,卿卿總靠著飛鴿,不時捎信來關切。
「別讓她來。」楚狂皺眉。
他可不想讓小妹瞧見,他被妻子整得沒飯可吃,孤枕獨眠的窘樣。
「老大!」夏始仁苦著一張臉,可沒法子阻止。卿卿是個甜極了的姑娘,哪個人捨得拂逆呢?
「卿卿很擔心你。」北海烈開口了。
「是啊,先前是四處飄蕩,沒個落腳處,不能讓她來,現在成了家,該讓她來看看了。」秦不換答腔。
「再說,也沒鴿子能捎信去要她別來了。」夏道仁小聲說道。
聲音雖小,卻吸引了眾人注意。
「飛鴿呢?」北海烈問。
夏家兄弟無言以對,慚愧地垂下腦袋,靜靜懺悔。
「呃,老大——我們——我們餓啊!」兩人癟著嘴,快哭出來了。
肚子餓著,正好有只肥鴿子飛進懷裡,他們哪裡能抗拒?嗚嗚,就等卿卿姑娘來,再一併賠罪就是了。
楚狂冷冷地瞥了兩人一眼。
「淨顧著吃鴿子,是把我交代你們查方肆的事全給忘了?」他沒有動氣,自有讓人膽怯的氣勢。
兄弟二人連忙搖頭,搶著報告。
「都查過了,不論方府,還是城裡,提到方肆,每張嘴巴就閉上了。」
「還有,祠堂裡有香火,卻不見方肆的牌位。他們說,滿百日後會擺上。」
「墓呢?」
「空的。」
軍裡有弟兄,家中世代是風水師。墓裡有人沒人,躺的是男或是女,瞧瞧墓上的封土就能知道了。
楚狂挑起眉頭。「方肆沒死?」
墓是空的?那麼先前的種種,都只是做戲?甚至連那紙懇婚的來信,都是謊言?
「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出現?」
「或許是這些女人把他囚禁起來了。」夏道仁猜道。
楚狂搖頭。
「她不會這麼做。」舞衣不是會囚禁親人的女人。
「方肆聰明絕頂,也不會任女人擺佈 。」北海烈贊同。
軍帳內的男人,有志一同點頭。方肆的絕妙兵法,可是天下聞名的。
三年大戰,浣紗城東推西擋,直到征戰末期才派兵,由城主方肆領軍入營。參戰沒幾個月,蠻族就大敗而逃,屈指算來,方肆入軍的時間不長,卻以精湛的兵法,嬴得眾將士的推崇。
男人都奈何不了方肆,何況女人?
秦不換搖著扇子,偏頭回想。「他是夠聰明,不過,就是害羞了點。」
「這倒是跟他妹妹不同。」
眾人附議,楚狂的思緒,也繞回妻子身上。
方肆的事,她一定心知肚明,卻又不肯說。
濃眉緊擰,始終沒有鬆開,他的黑眸中,閃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到底,舞衣隱藏著什麼秘密?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