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晉雲亮頹唐的模樣,君翎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放縱、放棄自己。她對他真的很失望,很失望…… 「翎兒。」晉雲亮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吹氣:「別說這種殺風景的事情了。你不是來求我的嗎?我的耐性不是很多,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答應出兵,就立刻滿足我的要求吧!」
「不要碰我!」君翎猛地推開了他,胸膛劇烈起伏,良久,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你三年前那樣欺負我、陷害我,我最後還是願意答應你的求親,是因為我覺得你應該是個有擔當、有智能的男人,可是你真的叫我好失望!如果你以前在我心目中是個奸險小人,那麼你現在根本就是一頭淫獸!不知羞恥的淫獸!」她極度失望地喊了出來,淚水凝於眉睫。
晉雲亮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目光剎那間深沉如黑夜,良久,才又突然笑了起來,「你曾經向全國宣佈,寧願一輩子獨身也不會嫁給我,我還以為你是真的討厭我。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心裡是喜歡我的。」
君翎霍地漲紅了臉,叫道:「你不要胡說八道!誰會喜歡你這個小人?!」
晉雲亮逼近她身邊,笑說:「不要裝了!翎兒,你實在不是說謊的料子,你心裡想著什麼,我一眼就能看穿。
你當然是喜歡我的,否則依你的性情,如果不肯嫁,就算是老天爺逼你,你也不會答應的!因為你心裡喜歡著我,所以你才半推半就地點頭,我說得對不對?」
「你胡說!你胡說!」君翎氣急叫道,不肯承認他話裡的真實度。然而他的話就像針一樣,戳破了她心裡暗藏多年的秘密。她只覺得心慌意亂,想從晉雲亮身邊逃開,卻被他伸手逮住,抵在門板上。
「承認吧!翎兒,老實面對你的內心,告訴我,你喜歡我的那一吻嗎?」晉雲亮深深地注視著她,眼眸內的光芒亮得灼人,磁性的聲音在君翎耳邊誘惑著,帶著極度邪魅的撩撥意味。
「我當然不喜歡!我討厭極了!你這個小人,當年明明就是你……你強吻我的!你居然向大臣們說是我誘惑你?」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君翎就更氣了,當年的那一吻讓她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在大臣們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她都還沒找他算帳,他居然還有臉提起?
「我是個正常男人,也不打算當柳下惠,小美人主動向我投懷送抱,我當然不會辜負美人恩的。」晉雲亮一點也不感到慚愧,理直氣壯地笑說。
「我才沒有向你投懷送抱呢!我當時是跌倒了!你不要故意歪曲事實!」君翎氣得渾身發抖,伸手便要捶打他。
他結實精壯的胸膛半裸露在薄衫外,伸手所及,灼熱的程度叫她嚇得連忙縮手。
晉雲亮的黑眼睛突然變得好亮好亮,他伸手抓住她縮回去的小手,半裸的身軀靠得她更近,近得即使隔著衣裳,君翎也可以感受到自他身體傳來的熱力。
他低聲笑問:「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喜歡那一吻的,對不對?」在他低沉的笑聲似乎裡有著一股致命的誘惑力,叫君翎沒來由地感到害怕。
「不!你走開!你走……」君翎極力抵抗他的誘惑,氣急敗壞地否認,可是微啟的唇瓣卻被他突然俯下來的薄唇捕捉住。
剎那間,天旋地轉,時光彷彿倒退到三年前。當時他也是這樣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不單偷走了她的初吻,也偷走了她少女的一顆芳心。
如今,他故技重施,毫無不同的,再次叫君翎沉淪了下去。
彷彿被吸入了海中無底的漩渦,昏沉旋轉永無止境,她渾身虛軟著,只能靠著他強壯的臂彎支撐。
一吻既了,他慢慢地抬起頭來,唇邊泛起微笑:「你還敢說你不喜歡嗎?翎兒。」
君翎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他唇邊揶揄的笑容。眼淚慢慢湧上眼眶,屈辱的感覺瞬間湧滿心頭。
望著她眼內的水光,晉雲亮唇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
「晉雲亮,你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欺負我,覺得很高興、很得意嗎?你當我是什麼呢?我是女凰國派來向你求助的使者,不是供你作樂的妓女!」她強忍著快將溢出眼眶的淚水,一字一句地說。
她的話叫晉雲亮的心中突然充滿了罪惡感,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欺負她、戲弄她的,只是,每次面對她,他便不由自主地失控了。
他放開緊抱她的雙手,靜靜地說:
「翎兒,我從沒有當過你是妓女,我只是……情不自禁!」
「去你的情不自禁!我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君翎對著他大吼,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轉身就要奔出室外。
她好失望!為什麼晉雲亮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還是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無恥的人,是她以前把他想得太好了?
她一路奔到了船尾,雙手緊緊地握住船舷,喘著氣乎息喉頭的哽咽。
唇瓣像在灼燒,是他剛才的吻。他的吻一如三年前強硬熱烈,像要吻去她的靈魂。
不!她不要再想他了!君翎用力擦著唇瓣,卻怎麼也擦不去他留下的味道。
她盯著船舷下青綠色的流水,心中既失落失望,又混亂彷徨。她不知道以後該再怎麼面對這個男人,也真的不想再面對他了。
也許京兒說得對,她真的曾經暗暗喜歡過晉雲亮,否則她不會因他的頹廢而激動,因他的吻而火熱,又因對他失望而想要掉眼淚。
可是江水終將東流去,就像她對他的感情,那暗藏在心裡幾年說不出口的好感,也終將因失望而煙消雲散!
第四章
第二天,晉雲亮的樓船隊在一處重巒疊嶂的山林峽谷附近泊岸,幾百名騎馬持矛、獵裝颯然的侍衛下了船,策騎奔進了山谷。
晉雲亮的隨身侍衛敲響了君翎的房門,「公主殿下,太子要到前方山谷打獵,邀公主殿下一同前往。」
「打獵?!」君翎秀眉微蹙,重複著侍從的話,心中有一點點不快。
在她這麼煩惱的時候,晉雲亮倒快活,居然打獵去了!
侍從笑說:「太子殿下最喜歡狩獵,無論到哪裡都帶著他的獵隊,每當發現新的獵場,總要待上好幾天。這是國人皆知的喜好。」
君翎猶豫了片刻,既想見他,又不想見他,心裡矛盾得緊。昨天跟晉雲亮鬧了一場,過了一夜,火氣已經消散了大半,可挫敗感猶在。
驕傲如她,實在拉不下臉三番四次地去求他,可是她也明白,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說服晉雲亮的機會。
可是晉雲亮實在太可惡了,竟然提出那麼輕佻齷齪的條件來羞辱她,叫她怎麼能忍下這口氣呢?
「公主殿下……」侍從輕聲催促。
君翎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只能妥協。她咬了咬牙,勉強點頭:「請回太子,我隨後就到。」
初冬季節,天高雲淡,山林寂寂,一行大雁從清澄的天空齊齊地飛過。騎馬持矛的侍衛將山谷口封鎖起來,防止獵物從這唯一的出口逃竄。
「小心!」君翎突然叫了起來。
當她騎馬進入了山谷,就看到了非常危險的一幕--
一頭負傷的黑熊正人立在晉雲亮面前,揮著巨掌向著晉雲亮襲去。晉雲亮策騎著胯下駿馬,扭身避過了致命的襲擊。危險之極的場面,晉雲亮卻像遊戲般,他並不趁這空檔逃走,而是反身又一劍刺在黑熊的胸膛上。
黑熊痛得仰天嗷叫,更是發了狂似的向著晉雲亮撲去。晉雲亮策騎著駿馬,箭一般地飛快向前奔跑。黑熊在身後急追,突然,旁邊的大樹上落下了一張巨網,將黑熊團團罩住,拉到了半空。這時,一隊弓箭手從樹叢中躍了出來,彎弓搭箭,將網中的獵物當場射成箭豬。
整個獵熊過程連貫而流暢,獵手的動作非常嫻熟,彷彿早已準備充足,訓練了上百次似的。
君翎正看得入了神,晉雲亮回身發現了她,打量了她一會,向著旁邊的侍從吩咐了兩句,侍從立刻策馬離去,他則拍馬向著君翎奔來。
君翎遠遠地注視著他,他身穿純黑獵裝向著自己策騎而來的樣子,叫她的心猛然亂跳了兩下。
是她的錯覺嗎?乍看之下,今日的晉雲亮與幾日前完全不同,端坐於馬背上的他,顯得神采奕奕又尊貴不凡,完全不復昨日的頹廢糜爛,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轉眼間,晉雲亮已經來到了君翎面前。他注視著紅衣白馬的君翎,向她展露出笑容,絲毫不掩飾眼底流露出的欣賞神色。
「你是我所見過最英姿颯爽的女人。」他微笑著說。
「你卻是我所見過最討厭的男人!」因他突然的讚美,君翎莫名地紅了臉。她霍然轉過臉去,用嫌惡的語氣掩飾心中突如其來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