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噤若寒蟬地趕緊轉移方位。
「小姐,一個人?"
褚晨薇醉眼惺忪地欲看清說話的人。
「我請你喝酒。」
她撇唇嗤笑,「幹麼?搭訕啊?"
她的直言不諱,教那男人感到有點窘迫,然而他卻未輕言氣餒,「那你願意接受我的搭訕嗎?"他索性放膽地順水推舟。
「我告訴你。」她伸出手指晃了晃,「不要來煩我,滾開!"她才懶得甩這種見到女人就春心蕩漾的好色登徒子。
男人雖難堪,但仍捺著性子,「別這麼一副冰山美人的酷樣嘛!我看你似乎被什麼傷心事困擾著,怎麼樣?我可以當你忠實的傾聽者哦!"
「你是傻子還是呆子,或者你根本是個智能障礙者?我已經叫你別煩我了,你還杵在這兒囉嗦些什麼?"她才不買這傢伙的帳。
自婧!故作清高,男人心裡惡咒著,「我真是好心被雷親,我善意地想撫慰你,卻這樣被你辱罵。」他佯作委屈。
「無聊!"褚晨薇乾脆主動轉移陣地。
但,那男人卻不肯罷休地箝制住她的手肘。
「何必這麼矜持哩?"他附到她耳邊悄語道:「彼此好好享受一次春宵不是很棒嗎?"
「下流!"她即刻反射動作地狠摑他一巴掌。
酒客們紛紛移目關注。
挨刮的男人極沒面子地自撫著熱辣的頰。
「無恥!你以為……」她的話未竟,男人也揮掌奉還她耳光!他的勁道之猛,教褚晨薇登時眼冒金星。
「像你這種普通貨色,隨便在街上抓也比你強!"撂下辱語,他才大搖大擺地離開酒館。
經過這段插曲,她的醉意足足消褪了大半,而那個色徒的污辱更教她淚眼婆挲。
她這輩子哪裡受過這種無理的羞辱,她的自尊心壓根兒容忍不下這樣的傷害!
滿腔烏氣無處洩的她,自然而然將這份忿怨轉嫁到讓她來喝悶酒的的禍首溫胤寧身上!她現在才不管此刻是午夜十二點鐘,更不理什麼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宣導,跳上車,她直奔牧場。
她瘋狂馳飆,不消多久便橫衝直撞地抵達目的地。
萬籟俱寂,只剩失眠的蛙鳴點綴夜色的寧謐。
「溫胤寧!你給我出來!"褚晨薇失心瘋般地猛按喇叭又扯開嗓子尖喊。
原本黑暗的窗戶,一扇接著一扇明亮起來。
「溫胤寧,你是男人的話就立刻出來!"褚晨薇不在乎自己所造成的騷動,繼續叫囂道。
溫胤寧穿著短褲,胡亂套上件T恤便匆忙趕出。
「是你?"他的眉頭至少打了十幾個死結,「你在搞什麼啊?三更半夜你不在床上睡覺,跑來這兒鬼吼鬼叫地嚷什麼?"
「我失眠,我無聊,我神經可以嗎?"她哭腔甚濃,「而我會這樣都是你害的!"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他如墜五霧。
「都是你害得我愁苦度日,無論做什麼都沒辦法專心,你這個無孔不入的魔鬼,讓我總是心神不寧,一顆心被折磨得扭曲變形!"她體內的酒精又逐漸發酵,一個失衡的顫簸,她仆臥碎石小徑上。
屋內的人紛紛湧到門口一探究竟。
溫胤寧終於有所幡悟了。
他上前去挽扶似乎沒有起身意願的她,但一股嗆鼻的煙酒味卻率先襲來。
「你喝酒?"他詫異道。
「我不要你管!"她擺脫他伸出的扶持。
「你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能撒手不管嗎?"他不禁惱火地責道:「你要怎麼個醉法我無權過問,可是你居然愚蠢到帶著醉意開車來這兒幾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倘若發生意外怎麼辦?"
「你管我!我要死也會死得遠遠地,絕不會拖累你的!"她忽而啜啜泣泣地,「我活生生的一個人都引不起你的注意了,我才不要在死後還淪為讓你厭惡的麻煩!"她語無倫次了。
「她是誰呀?"溫馥萱低語道。
「哦,她是胤寧的同事。」花顏兒對也記憶猶新。
「同事?」她疑道。
「她這副德行,八成是被你哥拒絕愛意的可憐女子。」段默臆測道。
「你怎麼這麼肯定?"溫馥萱睨著他。
「她的每句話都有蛛絲馬跡可尋啊!"
「這女孩也實在大膽,這麼晚了還喝醉酒開車到這裡。」程叔搖頭說道。
「可見她對哥用情之深!"溫馥萱肯定地說。
溫胤寧欲把褚晨薇扶到屋裡。「你醉了,明早再回去。」他罔顧她一堆叨叨絮絮的醉話,堅持要扶起她。
但,她卻頑拗地不肯妥協,一再掙脫他的雙手。
「你不是一直都無視於我的存在嗎?幹麼現在又要收留我、擔心我?"她傷懷地直吐心中哀怨的委屈。
「你能不能別鬧了?"她是在折磨他的耐性。
「鬧?你看不慣的話,可以不理睬我啊!"一股奔騰的欲嘔感,讓她難受地捂著嘴巴欲吐。
「我幫你把她抬進去。」程叔欲援助。
「沒關係,我來就行了。」溫胤寧索性把她整個打橫抱起,不理她的又叫又不安分的舉動。
花顏兒旁觀著這一幕,心裡卻沒來由得感到一股子的低落,一種不知名的味兒淡淡的瑩懷,揮之不卻。
溫胤寧將已困意的褚晨薇安頓於長沙發上。
「你們都去睡,這裡我會處理。」語畢,他便回房拿薄毯。
大夥兒依言各自返回房間,但花顏兒卻毫無動靜地愣停原地。
「顏兒?"溫胤寧搖了搖她的肩膀。
「啊?"她恍如從夢裡乍醒。
「你在發什麼愣啊?"
「沒有啊!」
「兩眼都呆滯了,還說沒有。」他覺得好笑。
「你眼花啦!"也沒好氣地說。
「好吧,好吧,算我睡眼惺忪。回房睡覺吧!"
她邊走邊咕濃,「真是擾人清夢,人家剛剛才夢見凱文科斯納呢!"那是她心目中最欣賞的銀幕英雄。
整個深夜,花顏兒都鬼鬼祟祟地隱身於燈光不及的角隅,偷偷觀察著溫胤寧對同事的盡心照應,他不厭其煩地一會兒調整令她不適的睡姿,一會兒又細心清理她吐得一塌糊塗的積漬。
他的細心的照顧,教花顏兒感到莫名的不舒服,她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樣感覺,總之這景況就是教她不由自主地極不舒服。
第五章
頭痛!
褚晨薇甫甦醒便被這教人難受的感覺佔據,而射進屋內的刺目晨曦愈讓她不想張開眼。
驀然,她恍若意識到某些事地霍然抬起眼瞼。
環視一圈陌生的天花板,她毫訝地警覺,原來是真的!昨晚零零落落的記憶,片片段段地接連浮顯。
她後悔莫及地雙掌後臉,懊惱自己的酒後亂性,怎麼才幾杯黃湯入腹,她的行為就全亂失分寸……不對,都是那個搭訕者惹的禍!
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啊!她居然會像個痛婆子,在更深露濃的夜裡,跑到人家這兒鬧得雞飛狗跳,而且還是……哦!哪兒有坑洞讓她鑽?
「你醒了嗎?"一個輕柔的女聲疑詢道。
褚晨薇聞聲便即刻彈坐起身,但盤踞於腦袋裡的那股子疼,卻突化成撒旦的魔掌般,狠勁地揪擰著她,「唉喲!我的頭!"她雙手捧頭。
「你……你沒事吧?"花顏兒緊張兮兮地趨前,坐到她身旁的沙發空位。
「宿醉實在比懷孕還教人不敢領教。」褚晨薇後悔地嘟嘟嚷嚷著。
「你需不需要鮮乳?我剛剛倒的。」花顏兒將馬克杯遞到她面前。
褚晨薇搖頭婉拒,「這玩意兒令我反胃。」
「是嗎?我倒覺得滋味比露水鮮美多了。」花顏兒喃喃低語。
「對不起,你說什麼?什麼露水?"褚晨薇狐疑地睇著她。
花顏兒知道自己失言了,於是便以淡雅的笑靨相對,企圖就這麼帶過。
褚晨薇也不好強人所難地撇唇一哂,她四周張望,「請問……胤寧呢?"
「哦,他早晨都有出去跑步的習慣。」哎呀!她竟給忘得一乾二淨,胤寧出門前才叮嚀她,別與家庭成員以外的人接觸。可是,她是他的朋友呀,沒有關係吧?
「你怎麼突然發愣?"
「呃……你繼續休息,我不打擾你了。」她的身世背景確實不容許自己與過多人類接觸,她還是聽話點的好。
「哎!你別趕著走嘛,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你……陪我聊聊呀!"為什麼才提到胤寧,她就急著逃開?這更使褚晨薇欲探曉他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花顏兒躊躇著。
「我最不甘寂寞了,你忍心讓我悶得發慌嗎?"她採取哀兵姿態。
「好吧,何妨呢?"她的心腸就似花瓣般細緻柔軟。
「顏兒?我可以這樣喊你嗎?"褚晨薇拿出最好用的名片,微笑,「當然,你也可以直接喊我晨薇。」她必須先建立彼此之間第一道親密聯繫。
「嗯。」花顏兒和善地回應。
「昨晚一定吵到你們的睡眠了吧?實在是不好意思。」褚晨薇羞赧地告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