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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奚齊德將元鳳棲帶進林中俊,就說要去將自己馴養的老虎帶來,安排伏襲,只叫元鳳棲留在林子裡,要她等在狼主預定會通過的小徑上。
漫步在野林中,元鳳棲拿出事先藏在衣袖中的小張羊皮紙卷,做最後確認。
怕她應答不得體,達奚齊德還特別為她做好了問答集,備有各種狼主可能會提出的問題,附上應該會讓狼主感動的答案,叫她好好記著。
元鳳棲看著達奚齊德龍飛鳳舞的字體,對照上面的問答,她只覺得肉麻。
盯著第一行的問題,她輕聲念道:「為何身在此處?」這句是狼主的台辭。
「因為想見……狼主。」念第二行的時候,她渾身都有點冷。
第三行還是狼主的。「怎麼沒帶護衛?」
「因為只念著狼主,顧不得自身安危。」念第四行的時候,她想搖頭歎氣。
看著第五行、第六行,到了第十行時她終於投降。這能怪她老是背不完嗎?
諸如此類全都繞著狼主打轉的答案,光看就叫她頭暈,照著念舌頭還會打結,達奚齊德真的認為靠這種愚蠢的腳本,能讓她打動他王兄的心嗎?
她若真照著這麼表演下去,狼主不會認為她是什麼柔弱佳人,只會認為地在發花癡。「我看,最想念狼主的,根本不是我,是他的好王弟達奚齊德。」
拿出手中樸實卻鋒利的匕首,元鳳棲又陷入難得的沉思中。
自從認識他以來,她很清楚他什麼事都為了他王兄,雖然很敬佩他的忠心,但是……「他就不能多替他自己想想嗎?」
他從沒表現過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就連他拒絕她,也全是為了他王兄。「這樣的人生,不是太累了?」
別提他,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帶著和親之名離家遠行,說是為了保住家人,可是……她好想由自己決定想做的事,而不是老是聽憑別人擺佈。
只是,她沒有勇氣掙脫這些啊。若有勇氣,她就能夠告訴達奚齊德,她--
「呀!」
她突然大喝一聲的原因,是冷不防有一支流箭,突然往她所在之處飛了過來。
元鳳棲機警的在感到殺氣那瞬間躲開-步,恰恰讓飛箭劃過她腳邊,將她漂亮長裙邊緣釘住。她轉身望向陰暗不明的樹林裡,從腳步聲開始揣測來者身份。
「誰在那裡?」此刻她不適合與別人起爭執,要是捲進了什麼無聊紛爭中可就糟了。她一時拔不出飛箭,索性將長裙給扯破,退離數步。
「你……不是步六孤家的人。」隱隱約約的,從樹林中傳出虛弱而低沉嘶啞的聲音,幾乎要讓元鳳棲一時聽不太清楚。
「是我誤會,把你當成那些傢伙了……看來我這耳朵也不靈光了。」
那是弓月國的語言,但,當見著元鳳棲的裝扮時,來人便改口以略為彆扭的天朝語開始說話。「還想活命,你就快離開這兒!」
她循聲望去,才發現那潛藏在樹林陰影中,半倚著樹幹,垂於身子旁的雙手尚緊緊握住弓箭的,是一各看起來早上了年紀的白髮老人。
「老丈您不要緊吧?」讓那老人身上沾染了血跡、與被劃上數道傷痕的殘破衣裳給嚇一跳的元鳳棲,說話的同時,身於早已跑上前。
「別過來,女人……你快走……這兒不是讓你散步的地方!」想擺出威嚇表情趕走元鳳棲的老人,一踏前作勢嚇人,卻力不從心的整個人往前傾倒。
「小心!」元鳳棲一把扶住老人,讓他靠著樹幹休息。她自腰帶間取出昂貴方巾,沒等這壞脾氣老人趕她,她早將方巾縛上他手臂。
「叫你走,你還不走,天朝的女人都是笨蛋嗎?」
「趕我走也要有理由,我寧願當笨蛋,也不能對個槽老頭見死不救,那樣不僅是笨蛋,還是個一點同情心部沒有的笨蛋--呀!這又是怎麼了?」
元鳳棲話還沒完,就見一把彎刀突然殺進她與老人的中間,紮實的釘在樹上。
「總算找到你了!旗主!」毫無預警的從樹林間道衝出來,將元鳳棲與老人團團圓住的,是五六各身強力壯的青年。
「旗主?」這句話元鳳棲是聽得懂的。
她回頭看著受傷疲累的老人,再回頭看看偷襲的傢伙們,瞪大了眼睛。
從那些突襲他們的青年身上服飾圖案來看,那是步六孤家的人,一個個散發強烈殺氣……呃,難道說,這位旗主會弄成這副淒慘模樣,是讓自家人砍殺的呀?
就在元鳳棲還沒來得及會意,便因對方展開攻擊,不得不為求自保而反擊。
「搞什麼?現在還在進行狩獵比試,你們不去射狼獵狐狸,做什麼對著你們家旗主砍殺呀?」
對方以弓月國語言,嘰哩咕嚕說了一長串,元鳳棲聽也聽不全,一知半解的,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似乎被捲入不該捲入的紛爭了。
「你還沒弄懂啊,天朝女人,這場比試,原本就不只有獵野獸而已,他們想獵的,是我這個老頭子。」
「啊?」一面閃躲著敵人偷襲,一面勉強拔出腰間匕首應戰。
身子不若往常靈活,元鳳棲應對得明顯吃力,自保還可以,但要幫助那老人脫困,可能有點困難。
「不管獵了多少東西,只要能取得我身上的狼旗令符,就能成為下任旗主!」
「這種事!有需要鬧出人命嗎?」該死!達奚齊德怎麼沒向她說清楚?難怪他會給她武器防身,原來這裡還真是危險的地方。
「真要比武就比武,犯不著下殺手啊!」
元鳳棲咬牙投入戰局前,她只知道,現在假若還能活命,她才不願繼續留下來裝柔弱可憐,等著狼主到來!
她還想活下去,還想與喜歡的人共度幸福的日子!
與其死得不明不白,在那之前·她要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她要告訴達奚齊德--她喜歡他!
然後為了他老想將她推給狼主,而讓她捲入步六弧家的紛爭,還面臨危險境地一事,好好揍他一頭!
「這裡的規則是,無論生死,只求勝負。每個繼承者都不會想讓自己的競爭者活命,因此這當然是除去心頭大患最好的機會。這正是為何這場傳統的比賽,一直以來都只有最強的人能成為旗主,因為只有強者才能活著出去!」
老人抽出腰間彎刀,難以置信方纔那樣虛弱模樣的他,一拿起武器後,竟然會散發出如此強烈的鋒利氣勢,叫一票想殺他的人,反而震驚得倒退數步。
「早叫你快走的,現在你就算死於這混戰中,你也怨不得人了!天朝來的笨公主。」
第七章
「你……知道我是天朝的公主?」
好不容易擊退了那批眼中只有權勢的競爭者,搶到兩匹迷失在路上的馬兒,元鳳棲相步六孤崇信,兩人騎馬邊跑邊躲。
元鳳棲就算知道自己已經插手了不該管的閒事,卻也沒有辦法就此撒手不管。等到遇見達奚齊德之俊,大慨會挨他訓誡吧。
可是,他也有錯,錯在不該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瞞著她,只光顧著要她演練如何拐騙狼主的同情……唉。
「猜得出來。在弓月國,沒人會裝扮的像天朝女子一般累贅,臉上塗抹得紅通通、像猴子屁股一個樣兒的。聽說達奚旗主搶來了天朝公主,指的就是你吧?」
老人雖笑得好像已沒事了,可仔細看,那張精明強悍的臉色卻益發蒼白。
「對。」她只能尷尬笑笑。
「那麼你在這兒幹什麼?」老人一語中的。
「我……」這真是個要命的問題。不過,還奸她有準備問題集……「我是為了想見--」
「因為擔心達奚旗主吧?我聽說公主要嫁給狼主,可其實卻是與達奚旗主一對嗎?」老人指著元鳳棲握在手中的匕首。
「那是與虎旗旗主的寶刀成對的匕首,向來只傳旗主夫人,你不用不好意思,喜歡他所以想跟著他,既然來到咱們弓月國,女人就該這麼直率。」
「……」她想否認卻無從否認。
「天朝來的公王,尚且如此重情義,可惜我那些不成才的兒孫輩,卻只知道爭權,連丁點道義都不顧了。」想起步六孤家的現況,老人只想歎氣。
「可是我不懂,齊德明明說是狩獵……」
「狩獵只是方法之一,最終目的則是要由旗主手中取得代表身份的那面令符,當著其他旗主與狼主的面前見證,取得傳承資格。過去,代八旗主選擇繼承人時還是壯年,競爭者打不過旗主,所以多半是靠狩獵的實績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老人唇邊泛起苦笑。「不過……我年紀大了,讓人覺得容易下手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的兒子竟然……」
元鳳淒想起達奚齊德曾說過,步六孤家的繼承人幾年前死於戰爭中:怕勾起老人傷心,她連忙轉栘話題。
「那麼,今天的選拔,您要如何打算?」聽說比試只有一天時間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