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有一天,太陽西下以前,假使沒人能帶著令符到達狼主面前,就表示沒有繼承人,那麼……狼旗步六弧家,在我死後,就會歸於狼主管轄。再也不是個擁有兵權的獨立家族了。」
不管到哪個地方,為了家族繼承、為了擁有自由活下去的機會,都是無比重要的啊,元鳳棲看著老人孤軍奮戰的模樣,不免覺得有些可憐。
「與其將令符讓給那些不成才的傢伙,我還寧願讓給你。只是,自此之後,也許你會遇上一些不願碰上的麻煩。」
「這,感謝旗主您的厚愛,可是,事關步六孤家,玩笑不能這樣開。」元鳳棲有些震驚,不過她嘻嘻哈哈的不當一回事。
「我步六孤崇信,決定的事情不會更改。假若讓給那些目無尊長,只懂愚蠢掠奪,完全忘了旗主不是為了個人私利、而是為了守護步六孤家而存在的人,恐怕才會為這個家族帶來真正的災禍。」
「但……」發現老人異樣的堅定,元鳳棲不免慌了。「如果步六孤家,交由狼主管轄,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啊。」
老人原先住元鳳棲面前還算客氣的表情,立刻轉為深沉。「那個男人太恐怖,如果沒有三旗牽制他,太過危險。」
「危險?」沒想到步六孤崇信對狼主的評價竟是這樣?
「步六弧家之所以沒有繼承人,全是因為八年前,當前任狼主沒來得及決定繼承人就因病亡故,繼而引起三旗爭霸。三旗旗主均想稱王,於是打了起來。」
老人愈說愈憤恨,那壓抑在眼中的陰沉悔恨,讓元鳳棲明白,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內戰三年,最後,我那可憐的孩子,死於達奚齊義的詭計中。」
看著單純而富正義感的元鳳淒,無端將她扯入這世代恩怨中,老人是有些不忍心,但,就為了無法輕易吞忍這口怨氣,他不願意將步六孤家交給狼主。
何況,打他一見到元鳳棲,她出手相救之時,就已經沒辦法脫身了。
「一旦真正統一這個國家,那男人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你千萬別讓他的笑臉騙了。」
「可是……」就她看來,狼主人明明不壞呀。
「你就當作是幫我這個活不久的老人,暫時托管這個家,直到家族中有合適的人出現,你再將旗主之位還回去。」
「您未免也太信任我這個初次見面的小女子了。」她為了婚事已經夠頭疼,無力再負擔一個大家族的命運。「說不定我是壞人哪!」
「你的眼中沒有野心,不會使壞的。」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又讓追兵追上,元鳳棲想也不想的,再次被迫應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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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東西?明明跟她說了別亂跑,這下,甭說來不及告訴她王兄臨時改變進入林中的路徑,就連她人都不見蹤影?」
騎著馬,吆喝著自己打小馴養的老虎跟上自己,達奚齊德來到先前與元鳳淒分別的地點,不知怎的,見到空無一人的林地,他心生一股不安。
「那是……」前方不遠處的樹上,插著弓箭,樹幹上還殘留數道劈砍的刀痕,單地上猶見血跡與凌亂足印,彷彿之前有過爭鬥。
有支射在地上的箭勾著一小塊絲布,那色澤……極為眼熟。
那是一早出門,他特別為她挑選的裙色,沒有理由忘記。
「有人互相爭鬥,可想而知……難道鳳棲被捲進步六孤家的紛爭?這傢伙總愛讓人擔心,早要她先躲著,沒事別出來呀!該死!這與事先說好的不同,她這迷糊蛋,怎會讓自己置身那危險境地?」
向來能保持冷靜的達奚齊德,竟忽然心慌意亂起來。強自按捺下焦急,他仔細觀察草地上殘留的足跡,試圖找出她的下落。
「一個受了傷的騎士……與一名女人……」他一面思索,而後毫不猶豫的駕馬往前狂奔。
「他們騎了馬,住樹林深處,三旗領地交界的『弓月河谷』前進!」
照計畫,他應該等候達奚齊義出面救她,但他就是沉不住氣,王兄根本不在此處,猜想憑她被封住了手腳的現在,根本無力自保!
別說林中野獸眾多,為了繼承旗主後能減少敵人,受邀見證的三旗旗主,往往在比試中,受到暗殺攻擊也是常有的事,他怎會大意忘了這點?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達奚齊德也不管臉上身上是否讓沿途樹枝勾傷幾處,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出元鳳棲!
「可惡!我說過一定會保護你的!」沒法信守承諾,竟如此叫他難受。
直到聽見湍急流水聲,近乎狂奔半個樹林俊,達奚齊德終於找到了她。
「鳳棲!」
看週遭失去意識,橫躺草地上的十來各魁梧大漢,達奚齊德該慶幸她仍好好活著,可是他只覺惱怒。不知是氣她莽撞,還是氣自己不夠謹慎。
「齊德!」原來決定要將他打罵一頓的元鳳棲,見他出現,卻完全忘了這個決定,她欣喜迎向他,卻換來他難看至極的臉色。
「誰准你動手的?」他怒不可遏。
「你知不知道我要你等在那兒的?」她太可惡,讓自己置身險境,讓他擔心會失去她,尤其見到她手臂上數處劃破的刀傷,叫他氣得渾身顫抖,險些說不出話。
他完全沒注意到,此處不只有他們兩人,逕自對她大發脾氣。
「這老爺爺有難,我不能將人家撇下不管哪!」指著步六弧旗主,元鳳棲委屈萬分的辯解著。
「老爺爺……步六弧旗主?」轉頭一看,馬上發現自己在別人面前失態的達奚齊德,這才驚覺自己竟為她失去理智,這……意味著什麼?
他自己在那當口,忘了他明明是希望王兄來救人,最俊竟忍不住搶先一步來救元鳳棲……她當真影響他太大。
「別怪公主衝動,達奚旗主,是老夫拖累公主。」拖著身子走出來的步六孤崇信,眼見達奚齊德少見的激動,更加肯定自己應該沒有看錯人。
公主是個好姑娘。
「這……」一甩頭,達奚齊德刻意壓抑情緒。真要不在意她,他就不該動怒才對。「唉,算了算了。」
這……到底是好是壞?不成,這樣下去,他也許會對她產生下該有的眷戀!
像是下了決定,步六孤崇信說道:「既然達奚旗主在此,那麼我就宣佈,按照規矩,拿到我手上令符的,即為下一任狼旗旗主。所以,公主是--什麼聲音?」
老人敏銳發現週遭有異樣腳步聲,伴隨極輕而咬牙切齒的嘶吼;他們三人幾乎同時停下動作,轉頭看向身後。
「吼--」的一聲,最先採取行動的,是達奚齊德豢養的老虎,兇猛躍上前,咬住了包圍他們的其中一隻銀狼。
銀狼逼近他們,可他們身後就是弓月河谷,雖然夾道懸崖並不算高,可河水湍急,萬一他們失足墜河,仍有受傷殞命的可能。
「銀狼!」元鳳棲看著那全身毛髮呈現銀白色澤,雙眼通紅的龐然巨獸,就算達奚齊德從沒教過她,她也很清楚那個是什麼。
「鳳棲,到我身後!」不讓她身陷危機,達奚齊德率先掄起彎刀衝出去。這一次有他在,絕不容許她再受傷。
「別逞強!」元鳳棲將手指含入口中,嘟起唇猛力吹著口哨,想將達奚齊德的愛駒喚來身邊。平時她未必會輸,可現在,識時務者為俊傑,走為上策。
「齊德,步六弧旗主,咱們先逃--小心!」
才正想勸說達奚齊德先行離開的元鳳棲,一看向他,便見樹上竟躍下另一匹銀狼,揮舞著利爪朝他攻擊。
她沒有多加思考,知道自己就算擲出匕首,也沒有足夠力量擋下銀狼爪子,那瞬間,她使盡全身的力氣,飛撲過去,搶在他被襲擊之前,以身相護。
「不行!」
注意到身後異動時,達奚齊德揮刀將眼前銀狼劈成兩半,一回頭,卻眼睜睜看著她迎向他,代他承受致命一擊。
「鳳棲--」
自己不能保護好她,讓她身陷危機已夠讓他自責,見她為了救他而承受銀狼一爪,他的心彷彿頓時也被那銀狼撕裂開來。
他怎麼會這麼糊塗?定下這樣漏洞百出的計謀?
「鳳棲!」他喚著她名字,握緊手上彎刀,想也不想的使勁揮下,一刀斬下那正想咬斷元鳳棲頸子的銀狼頭顱。
搶在銀狼龐大身軀將她壓垮前,他及時將她扯落懷中。
「你為何要做這種有勇無謀的事?明知你自個兒身受重重束縛,沒辦法動手還硬要冒險?衝動也該有個限度啊!」
達奚齊德一手緊抓著受銀狼一爪撕裂肩頭血肉的元鳳棲,抱著她飛身跳躍,同時另一手以閃電神速猛力揮砍,一瞬間便以驚人的氣勢,將剩餘的三匹銀狼當場格殺。
他完全管不了別的,只知一面手忙腳亂的扯下自己衣裳,縛住她出血不止的傷口,一面狂暴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