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為什麼三武幫的人要抓韓邵齊?」對面的人搭腔。
「我想可能是幾個月前他們醫治了幾個三武幫的仇家,幫主曾放出風聲,不准任何人醫治他們,想不到饒大夫和韓邵齊全不把幫主的警告當一回事,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懲戒,韓邵齊要生要死,就全看幫主的心情了。」這相貌不壞的小個兒歎了口氣,一副無奈的神情。
冷香縈仔細聆聽他們的對話,不動聲色。
待他們酒足飯飽後,冷香縈緊跟在小個兒身後,趁著暗夜,縱身一躍,翩然立定在這小漢子眼前,一把撥雲寶劍就架在漢子的脖子上。
「你是三武峰的人?」冷香縈問道。
「我是。」這小個兒也不驚怕,冷靜地回應。
「走!帶我去找韓邵齊,別驚動任何人,否則的話——我馬上就讓你的腦袋和身體分家。」冷香縈冷冷地說道。
「姑娘,你不必用強的,像你這麼美的姑娘,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會照辦!」小漢子舉起雙手油嘴滑舌的說道。
「住口!廢話少說,領路!」
冷香縈在小漢子的帶領下潛進了三武幫的宅苑裡,悄悄來到了三武幫的囚室,她三兩下就料理了守門的人,打昏了帶路的漢子,找到韓邵齊。
「冷姑娘,是你!」韓邵齊握著鐵欄大驚。
「不錯!我來救你出來的,我的馬就在山峰下,咱們回聚龍崗,我爹爹會保護你的。」冷香縈說完,用撥雲劍斬斷了鎖鏈,打開了囚房。
「謝謝你,香縈——」
冷香縈第一次聽見韓邵齊直呼她的名字,她愣了愣,並沒有預期該有的狂喜,只有勾著嘴角說道:「走吧!」
冷香縈隨即回身領路,沒見到韓邵齊在那一剎那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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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龍崗
天龍教的總壇是個華麗軒昂的大宅殿,外牆綿延了幾里長,大門口兩旁有一對張牙舞爪的雄獅,門柱上盤旋著展翼飛翔、騰雲駕霧的飛龍,氣勢宏偉磅礡。
天龍教守衛遠遠地就認出了寓教多時的大小姐冷香縈,立即命人打開大門相迎。
冷香縈迴到久違的天龍教,想到她和娟娟一起出這天龍教門,如今卻少了娟娟一起回來,心裡不禁充滿酸楚。
她和韓邵齊兩人一同來到大廳堂上,只見高大魁梧、紅光滿面的冷笑天迎上前,冷教主兩眼炯炯有神,雖然笑著,卻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度,在他右手邊的是新教主夫人——明艷婉約的杜鳳喬。
冷香縈沒看到杜棄仇,心裡竟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虛。
「縈縈,你回來了!爹想死你了,讓我瞧瞧——你瘦了,棄仇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冷笑天狐疑地看著冷香縈身後的男人。少了杜棄仇,卻多了這麼一個翩翩的男子,生得真俊,其相貌不輸杜棄仇,卻少了杜棄仇飛揚神俊的風采。
「爹——」冷香縈哭倒在冷笑天懷裡,她滿腹委屈,想一古腦兒地全向父親傾訴,可是看見父親身後的杜鳳喬充滿了新婚的喜氣,她隨即收起悲痛,挺了挺胸膛,顯出不服輔的傲氣。
「香縈……」杜鳳喬覺得冷香縈帶回來的男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想出聲相詢,又不知從何問起。
冷香縈不等杜鳳喬問,自己就對著父親說道:「爹,他是韓邵齊,我在鳳陽認識的,是個名醫,就是他醫治我的傷。」
「棄仇有派人回來告訴我你受傷的情景,就是他救你的?」冷笑天此時才正眼打量韓邵齊,見他是個俊秀的美男子,但眼神卻有點深沉。
「是啊!爹,所以我才會去三武峰裡將他救了出來。」
「你這瘋丫頭不顧性命了,膽敢獨斷獨行地上三武峰!哈哈——不愧是你爹的女兒!如果他們敢傷你一根寒毛,我天龍教的人絕不善罷甘休。」冷笑天大笑了幾聲,退了一步打量著女兒,確定她毫髮無傷,卻發現她清瘦了許多,頓時收起笑意,換上了一臉不忍。
半晌後冷笑天又疑道:「三武峰,他和武子勁有仇!」
「是啊!」冷香縈迴道。
「太好了!凡是和武家有仇的人,就是我冷笑天的座上賓,對了,我還沒有酬謝你救了縈縈呢!來人!待會兒帶這韓大夫到東廂的客房,給我好好地招待這個貴客,不得怠慢。」
韓邵齊也不答話,只有微笑以對,眼中卻發出了綠幽幽的寒光。
冷笑天看見女兒回來,別來無恙,他終日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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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笑天房內,杜鳳喬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凝想出神。
「娘!」杜棄仇敲門輕喚。
「啊是棄仇!你回來了,你怎麼沒有和香縈一起回來?你怎麼了?幾天不見,你瘦了……」杜鳳喬見兒子歸來,喜不自勝,欣然起身迎上前。
「教主人呢?」杜棄仇環顧房內。
「他正和陳長老他們在商議事情,這幾天他們老是談得忘記了時辰。陳長老一直想要你接下一些教務,可是教主不肯,他想讓你多出去闖闖,不要時常困在這聚龍崗。他說淺灘裡不該困住巨龍,可見他對你期望有多高。」
「教主對我說過,我知道他的苦心。」杜棄仇又想到了冷香縈,想到自己捨不得離開聚龍崗全是為了她,不禁黯然。
「棄仇,香縈和那個韓大夫,他們……」杜鳳喬看見兒子神情憔悴,忍不住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娘!不要說他們了,香縈的事情我都清楚,只要她安全回來就好了。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為什麼決定走得這麼急?」
杜棄仇皺眉,沉吟了一會兒後道:「一來我對香縈說過,我會離開,好讓她可以安心地回聚龍崗;二來——教主查到三武幫他們近來不惜重金招兵買馬,意圖不軌。我想,我該去查清楚,看他們到底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免得天龍教著了他們的道兒。」
「唉!你這孩子,還在和香縈賭氣!好吧!記得,這次你離開聚龍崗,不要忘了打聽你大哥的消息,知道嗎?武家的人將他四處輾轉寄養,我總是打探不到他的消息。」杜鳳喬說完,坐了下來,兩眉蹙得比杜棄仇還緊。
杜鳳喬思索了許久,終於又說:「棄仇,還有……我想要你好好打聽這……這香縈帶回來的韓大夫,我想要多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他是哪裡人?父母安在?」
「為什麼!」
「他……他長得很像你失散多年的大哥,我不敢肯定……又不敢旁敲側擊地問。所以——你一定替娘打聽——」杜鳳喬緊緊拉住了杜棄仇的衣袖,就怕兒子會疏忽了她的懇求。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的。請您轉告教主,我回房收拾些東西,夜裡就要離開。」
「我會告訴他的。」
「娘,多保重,我會回來的。」
杜棄仇看了一眼母親,不再言語,回頭逕自往庭苑小徑走去。
夜裡的寒氣凜冽,枝芽在微風中搖動,四周昏暗,飛簷石橋上好似鑲了一層暗褐的霧氣,恍若聚龍崗上悄然沉睡不醒的巨龍。
第六章
冷香縈親自領著韓邵齊到客房,兩人走在後苑花園的小徑上,一路無言,直到遠處傳來了陣陣的山寺鐘聲,冷香縈突然停下腳步,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猛然回頭,怔怔地看著曾經令她如癡如狂的韓邵齊,恍然覺得,韓邵齊那一雙深邃有神的眼眸,還有看著她時那種專注的神情,簡直和杜棄仇一模一樣。
「韓邵齊,我有話要問你。」
冷香縈見他背對著灼灼的月光,臉上形成半邊的陰影,竟然帶有些陰沉的寒意。
「我也有話要對你說。」韓邵齊說道。
「什麼話?」
「謝謝你救了我。」
「這話我也說過,你行醫從不計值拿酬,我不欠你什
麼,所以你也不欠我。」
「那是我在風坡口的時候說的,你……都還記得。」韓邵齊道。
「我記得,你還說過——」冷香縈道。
「我還說過你貌美無匹,聰明可人,沒有人會不喜歡你。香縈,我……我並沒有和惜致洞房,我告訴她,在我的心裡魂牽夢繫的其實是——你。」
「你……你真的這麼說?」冷香縈掩不住訝異的神情。
「我知道我不能再欺騙自己。」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早對我說,現在——」香縈的心亂得理不出頭緒。
「現在說並不晚。」
晚了!晚了!冷香縈心中惴惴不安。聽見韓邵齊說著她夢寐以求的話語,為什麼全然沒有歡喜的感動?這不就是她要的?可是她自己都不懂自己的心意。
「難怪惜致她求我救你,還說要到庵裡做尼姑成全我們。」她恍然大悟,饒惜致對韓邵齊的愛比她還要多,至少她冷香縈是絕不會為誰出家的。
「她真要如此,我也無法……」
聽見韓邵齊的語氣裡沒有一點留戀和憐惜,冷香縈愣住了。男人的心怎麼會如此絕情?她當初就是愛上韓邵齊要娶饒惜致的決心,縱使她表白情意,他也不為所動;那時的韓邵齊是個有情有義、重情重諾的男子;忽然間,冷香縈覺得自己看著的是個她不再熟悉的韓邵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