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連開了數槍,應該有人中彈。」江易平推斷。
「你用『應該』這個字眼,那表示坐在車裡頭的人很有可能平安無事,我這樣說對不對?」真是可惡!
江易平彎腰致歉,道:「沒錯,兩次失敗證明我們能力不足,請見諒。」
「你們的能力的確讓人懷疑,不過我不會因此而中斷我們的合作關係。」
「李先生?」江易平驚訝地抬起頭。
李升明舉起手,示意他繼續聽下去,「我會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請說。」
「我要加入你們下一次的行動。」
「這……」江易平面有難色。依照以前的經驗,委託者參與行動,往往容易因為意氣用事而壞了大事。
「放心,我不會阻礙你們,該怎麼做還是由你來安排,如何?」
「好吧。」
這一次他要放手一搏,若不成功,就讓他去陪伴死去的妻兒吧!李升明苦笑著。
※※※
「怎麼回事?」
鴻語神情嚴肅地坐在曉汲躺臥的床邊,望著她泛白的朱唇與褪盡血色的臉蛋,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心痛。原本期盼她會像往常一樣,笑容可掬地迎著他回來,誰知看到的卻是這般景象,她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幾個小時以前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送葉小姐回來的路上遇到狙擊,對方槍法不錯,很有可能是職業殺手。」楚克寒簡單的道。
「說下去。」
「由現場遺留下來的彈頭看來,這批人應該與上次狙擊龍先生的殺手是同一批。」楚克寒判斷。
「哦?」看樣子對方真正的目的是要除掉他,進而解決掉龍拓,而曉汲卻險些成了他的替死鬼。
楚克寒接著道:「這陣子鴻門頻頻受到宏碩的密切注意,假如是因為上回少爺公然拒絕與宏碩的合作關係,俞靜瑄因而挾怨報復,那把龍少爺牽扯其中似乎說不過去,再說狙擊龍少爺的人真正的目的不像是在打擊整個貴族,而是……」
「而是什麼?」與他對望了一眼,鴻語心裡有數。
「而是要龍少爺的命。」楚克寒大膽假設。
鴻語臉色陰惻惻的。不管幕後的主使者是誰,既然動了他的人,就應該有心裡準備。
「克寒,找個適當的時機,我要親自拜訪宏碩。」這裡頭大有文章,不查個明白,龍拓隨時都會有危險。眾所周知,同為貴族,他卻形同龍拓的保鏢,如果克寒推測無誤,那麼對方既然想要龍拓的命,以保護龍拓安危為使命的他,自然首當其衝,相對的,跟在他身邊的人也會受波及,曉汲就是一個例子。
「是,我會盡快安排。很抱歉,沒有將葉小姐保護好。」楚克寒自認沒有盡到保護之責。
「你盡力了。」鴻語心裡清楚,若不是楚克寒,曉汲早沒命了。一思及這個可能性,他的心不免一陣抽痛,此時此刻,他慶幸老天爺沒有奪走她,否則他如何承擔因一時的逃避所造成的遺憾?就在他認清自己的心已決定將她留在身邊的時候。「醫生怎麼說?」
「葉小姐手上的傷經過包紮後已經不要緊了,但因為葉小姐有先天性心臟病,經歷這次的驚嚇,情況可能不樂觀。」楚克寒將醫生的話一字不漏陳述了一遍。
鴻語聽得膽戰心驚,心中莫名的恐懼感悄然襲來,令他惴惴不安。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這麼彷徨心驚。「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有,但要看少爺願不願意。」楚克寒意味深長地道。
鴻語當然知道楚克寒話中的含意。失去時才懂得珍惜,以前曉汲端著小點心追著他跑時,他總是嫌她煩,如今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煩他了,他反而懷念她活潑俏皮的樣子。倘若她的病情真如克寒所說的嚴重,那麼當前有能力救她的人只有龍拓,只要他開口,龍拓不會不買帳,只是鴻門欠龍門的人情已經太多了,他如何再開口請龍拓幫他?任何債都可以還,唯有人情債怎麼也還不了,否則他也不會承襲父親交代他的使命,這個枷鎖整整束縛了他二十幾年,是以自小到大,他獨斷獨行,從不開口求人,更不接受別人的幫助,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如今這個原則怕是要改變了。
「但願你值得……」鴻語若有所思地喃道。
※※※
「你要我救那個女人?」
龍拓挑高眉,不太相信鴻語會為了一個女人開口求人。鴻語向來不輕易在人前洩漏情緒,眼前這一個可是他認識的鴻語?儘管鴻語掩飾得很好,但眉眼之間仍可見擔憂與焦慮。
「嗯。」鴻語的聲音聽來平靜,但深邃的眼眸裡卻透著堅定的意念。
「鴻語,你我都清楚鴻長老在打什麼主意,救了那個女人只會稱了他的心意,既是如此,你還要我救她?」就他對鴻語的瞭解,鴻語這輩子最不想欠的,就是他的人情。
「我只知道我要什麼,其他的不重要。」鴻語輕狂的道。除非他願意,否則沒有人能夠左右他的思想與行為。
「總有理由吧?」龍拓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有,等我確定了,我會讓你們知道。」他不想多說,在一切尚未明朗化之前,過多的言語只會給一些好事者更多的破壞空間而已。
「你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救她?」龍拓饒富興味地說道。雖說他做事一向毫無準則,但要他為女人醫病,未免有失格調。
「我肯定你一定會幫我。」鴻語眉頭深鎖。他的生命因曉汲而有所不同,她樂天知命、單純天真,她讓他擺脫過去的羈絆,懂得為自己而活;她甚至讓他瞭解什麼是幸福與快樂,也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不只是為別人犧牲而已,更要為自己的人生規畫。她讓他的生命充滿了活力,失去她就等於讓他失去了活力,一切終將回到過去。
「是嗎?」龍拓笑望著他,「想不到一個平凡的女病人也有如此魅力。」
「她如果平凡就不可能完成你做不到的事。」鴻語神情認真而嚴肅,「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不要再如影隨形的跟著你嗎?」
「這是條件交換?」龍拓輕哼。他還以為只有豪宴懂得放話威脅人,原來鴻語也懂這一套。
「這是提醒。」鴻語嘴角微揚。
龍拓重視貴族的情誼遠超過自己,必要時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要有人為他付出性命,姑且不論鴻語明不明白他的用心,光是鴻語執意信守父親留下的承諾,著實就讓他傷透腦筋了,偏偏鴻名教育的觀念已在鴻語的腦中根深柢固,任憑貴族其他三人挖空心思也無法改變鴻語的決心,現在既然鴻語自己奇跡式的想開了,他心中的顧慮也可放下了。
被反將了一軍,龍拓不以為意笑了笑,「分文未取救一個女人,還得失去一個好保鏢,你的『提醒』讓我吃了大虧。」
「不值得?」
「值得、值得!吃一個虧可以換得朋友的推心置腹,當然值得。」
「謝謝。」鴻語動容地道。
「用不著說謝謝,不要忘了我們是好兄弟。」
「是的,一輩子的好兄弟。」鴻語淡笑。
※※※
天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槍聲一聲接著一聲,一顆子彈由她的手臂擦過,她發現自己快窒息了,誰來救救她,她好難過,好難過……「啊——」曉汲驚叫出聲,冷汗流了一身。
「作噩夢了?」
好熟悉的聲音。曉汲睜開眼望向身旁的人,然後立即撲進他懷中,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樣,淚水撲簌簌地流下。
「是你!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鴻語輕摟著她,溫柔地輕撫她的背。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她哭得他的心都擰了,讓他心疼萬分。
「我作了一個夢……夢見好多人要殺我……他們拿著槍一直不停朝我坐的車子掃射……槍聲好大……震得我的耳朵都快聾了……」她哽咽道。
「那不是夢。」鴻語冷冽地說道,聲音冷得駭人。
「呃?」曉汲先是一陣愕然,望了一眼手臂上的繃帶,可怕的記憶一幕幕回到她的腦海中,她想起來了。
鴻語讓楚先生送她回會館,車子開到一半就因路障停下來了,隨後出現一群身著黑色西裝的人,掏出槍便朝他們射擊,嚇壞她了。她自認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為什麼那群人要致她於死地呢?她又不認識他們。
第八章
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道:「這件事與你無關,他們要殺的人是我。」
鴻語的話讓曉汲更是心驚,不由得脫口而出,「幸好坐在車子裡的人不是你!」否則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他的心口震了一下,「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因為我不希望你受傷啊!」曉汲自然的答道,卻不知道自己簡單的一句話造成他心中多大的震撼。
這個女人居然不希望他受傷,即使是父親也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父親只會諄諄告誡他該保護龍拓的使命,並要他有隨時為龍拓犧牲的準備。他向來都只有為別人受傷的份,誰會想到他也需要別人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