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用什麼材質製作的?你用哪種接著劑?這種人造皮膚對酸鹼會有何種反應?」
她辟哩啪啦接連問了一串問題,室內卻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音。一回頭,才發現戰不屈早已不見人影。
「啊,人呢?跑哪裡去了?」她把顯微鏡跟手套收好,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戰不屈站在客廳中,將幾瓶藥劑混合,動作很熟練。
「那是什麼?」她問。
他沒回答。
「喂,戰先生,你沒聽見嗎?我在問你話呢!」
仍舊沒吭聲。
滿腔熱烈的求知慾得不到回應,熱燙燙的小臉去貼了他的冷屁股,她心裡當然不好受。
哼,不說就不說!小器!
她索性自力救濟,纖細的小手探進大背包,一陣亂摸,拿出一台高性能的數位攝影機。她心裡打著如意算盤,打算先把一切記錄下來,等之後有機會,再慢慢搞清楚。
只是,機器開始運轉不到十秒鐘,她就從液晶螢幕中瞧見,戰不屈緩緩的抬頭,幽暗的目光掃過來,緊緊的鎖住她。
那樣的目光,閃亮難測,讓她有些頭皮發麻。
「住手。」他輕輕的說道,雙眼注視著她。
不知為何,她的雙手抖了一下,幾乎要握不住攝影機。
「呃,我只是想做個紀錄嘛,請放心,純屬個人研究,我絕對不會洩漏出去的。」她保證的說道,卻在他的注視下,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
「抱歉,不行。」他話說得很客氣,動作卻很霸道,大手一探,輕易就奪走攝影機。
「為什麼?」
「事關商業機密。」
他按下一個鍵,立刻就消去所有紀錄。
小夕心疼極了,卻無法搶救,只能挫敗的咬著小拳頭,哀怨又無能為力的瞪著眼前的男人。
嗚嗚,她好想念李姊的親切隨和喔!可惡的傢伙,把善良的李姊還來啊!
好吧,不能攝影,那她用看的總行吧!
她走近幾步,跟在他身旁不肯離開,只差沒有整個人貼上去,一雙滴溜溜的眸子更是瞪得圓圓的,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你沒事好做了嗎?」戰不屈淡淡的說道,把一片細密的尼龍纖維網浸入一罐乳白色的液體中,再滴入幾滴透明的液體。
「是啊!」她點頭,還盯著那些瓶瓶罐罐,在心裡思忖著,裡頭不知裝了些什麼。
「餓了嗎?」他慢條斯理的問,手上的動作沒停,看來是不打算制止她的「貼身」觀察。
小夕偏著小腦袋,伸手摸著肚子,一經他提醒,這才發覺自個兒還真有些餓了。忙了大半天,還在貴賓室裡被那兩個人追著跑,一場劇烈運動下來,熱量早就消耗殆盡,如今肚子裡的饞蟲正在哀叫,咕嚕嚕響個不停。
「電鍋裡還有白飯跟海鮮咖哩,冰箱裡有火腿筍片湯。」他懶懶的開口,列出的全是她無法抗拒的佳餚。
她吞了一口口水,光是聽見菜名,肚子裡的饞蟲就開始暴動,主動接掌了她的意識。她受不了誘惑,三步並成兩步的衝向廚房,迅速拿盤子、開電鍋,盛出滿滿的一盤咖哩飯,還把火腿筍片湯端上瓦斯爐加熱。
當她喝了兩碗湯,再端著咖哩飯,滿臉笑容的走回客廳時,戰不屈已經做好兩片面具,正從那兩人的臉上小心翼翼的取下。
小夕的笑容僵掉了!
「啊,你騙我!」她發出尖叫,發現自己中計了!!
「我沒有。」他看都沒看她一 眼,只是拿出一個盒子,將新製作的面具收妥。
「還說沒有,你明明就刻意支開我!」她揮舞著湯匙,指控說道,懊悔自己竟會因為貪吃而錯過最精采、最重要的部分。
嗚嗚,這不公平啊,戰不屈完全掌握到她的弱點了!他在她身旁潛伏了這麼久,清楚的知道闕家的首條家訓是「吃飯皇帝大」,全家人一旦肚子餓起來,聰明的腦袋立刻罷工,全都不管用了。
她恨得牙癢癢的,只能用力啃著花枝洩憤,一個悅耳的男性嗓音陡然在背後響起。
「好香啊,吃消夜了嗎?」說話的是一個金髮藍眼的白種男人,他打開大門,慢吞吞的晃進屋裡來,那輕鬆愜意的模樣,就像是正走進自已的屋子。
小夕嚇得倒抽一口涼氣,花枝沒吞下肚,卻梗在喉間,上不上、下不下,阻斷她的呼吸。
「唔、唔唔唔唔--」
鸚鵡一看主人有難,連忙伸出援「爪」,飛到她背上猛跳。「嘎嘎,吞下去、吞下去--」
鸚鵡的大力相救,沒能解除她的危難,只是有效的搾出她肺部的呼吸,她的小臉愈來愈紅,眼看就要被這塊小小的花枝弄得窒息--
戰不屈從容的走上前,伸出大手,往她頸項輕輕一敲。那力道拿摸得恰到好處,沒有傷到她分毫,卻能讓她吐出那塊花枝。
「還好嗎?」他問道,低頭俯視著脫離苦海的小夕,她一手撫著胸口,正在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
「我、我沒事。」她點點頭,圓亮的眼兒望向剛進屋的陌生人,表情訝異極了。「你怎麼進來的?」竟然有人能夠突破「長平」的保全系統?
「走進來的啊!」神偷用字正腔圓的國語回答,一臉迷人的笑。
「但是,社區裡有保全系統--」
他面帶微笑,嘖嘖有聲,伸出食指對著那張粉嫩的小臉左搖右晃。「大眼兒,這世上還沒有我闖不進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的確是門禁森嚴,我剛剛避開了幾處監視系統,那樣嚴密精巧的設計,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經典。」
即使再經典,還不是讓他闖進來了!
小夕乾笑幾聲,不知道是否該謝謝對方的「讚美」。唉,負責保全的韓傲,要是聽見這番讚美,肯定會氣到吐血的。
神偷走上前來,饒富興趣的看著她,碧藍色的眼睛還不停上下打量。半晌後他偏過頭,看向好友。
「鬼面,這位就是老大交代,你必須貼身保護的那位闕七夕?」
戰不屈還沒開口,小夕就搶著回答。
「沒錯!」她抬起小腦袋,睨著神偷,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止目定也是「絕世」裡的人。
「嘖嘖,真沒想到。」他搖著腦袋,一臉惋惜。
「沒想到什麼?」
「我原本以為,鬼面要保護的是個成熟美艷的大美人,心裡還挺羨慕的。沒想到如今一見,竟只是個小丫頭。」神偷看向戰不屈,惋惜轉為同情。「辛苦你了,沒撈到什麼好處,卻在這兒當了一個月的保母。」瞧那生嫩嬌甜的模樣,也不曉得成年了沒有,跟他想像中的美艷女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戰不屈聳聳肩膀,只是勾起嘴角微笑,一手拎起那兩個昏迷不醒的男人,扔給神偷。
「交給你處置了。」
「要留活口嗎?」
「可以。」
「好,那我就先帶回去,等到拍一買會之後,再看看該怎麼處理。」神偷提起兩個沈重的行李,還回過頭,對小夕拋了個飛吻。「夜深了,小丫頭不要熬夜,快點上床睡覺。」他轉頭看向鬼面,一臉好奇。「你的工作職責,還包括在睡前念故事書給她聽嗎?」
小夕氣得粉臉通紅,拿起湯匙,用力砸向那張礙眼的笑臉。他迅速開門離開,閃過攻擊。
咚的一聲,湯匙錯過目標,敲中大門,接著跌落地面,孤零零的轉個不停,而神愉的大笑聲則在夜色中逐漸遠去--
第四章
一件衣裳被拋在雪白的瓷磚上。
不到幾秒,一件長褲也被扔下,緊接著是粉紅色的緞質內衣,最後是同色系的小小底褲。
褪光衣裳後,柔潤雪白的嬌小胴體踏入浴室,按開燈光,才順手拉上霧面玻璃門。
浴室的角落有一個內嵌式的石質大浴缸,她走過去,伸出白嫩的小腳,撥動水龍頭,清澈的熱水嘩啦啦的流瀉而出,注入浴缸。
她走回洗手台前,鏡子裡出現一張可愛的小臉,短髮有些凌亂,雙唇紅嫩嫩的,只是那雙彎彎的柳眉卻打了結。她瞪著鏡子,半晌之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可憐的小夕,再度嘗到由天堂墜入地獄的可怕滋味。
知道屋裡多了個男人之後,她為所欲為的日子正式終結,戰不屈的存在,簡直讓她頭疼極了。
雖然他的舉止,跟先前沒有兩樣,但是當他恢復了男人的身份時,那些細心的照料,反倒讓小夕處處覺得彆扭。
她可以對著李姊撒嬌,但是面對戰不屈那張俊臉,她連躲都來不及了,哪裡還能想到要撒嬌?
先前所有理所當然的請求,她這會兒全不好意思開口,就連找東西都不敢麻煩他。偏偏屋子老早就被收拾乾淨,東西擱在哪裡,只有他清楚,她不敢開口的下場,就是只能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屋子裡瞎摸。
例如,她這會兒就找不到沐浴乳了。
「奇怪,放到哪裡去了?」小夕在偌大的浴室裡繞了一圈,卻還是遍尋不著,她光溜溜的坐在乾淨的地磚上回想,一會兒之後才想起,昨晚沐浴乳已經用盡,空瓶被她扔進垃圾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