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浩天停下掃地動作,冷臉瞪著他。
神偷不知死活,仍抱著肚子狂笑不已。「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哈哈天啊,『豺狼』在掃地?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哇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猛拍膝蓋。
「笑完了沒?」衛浩天瞇起了眼,眼角開始抽搐,單手用勁,掃把受到壓迫,發出淒慘的吱吱聲。
驚人的殺氣襲來,神偷立刻警覺,跳開三公尺,遠離危險。他有些擔心,豺狼接下來要握的,會是他的脖子。
他止住笑聲,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繞過衛浩天,指著蛋糕店。「呃……我笑完了……我進去吃蛋糕,你忙你的……」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溜!
噹啷!噹啷!
「歡迎光臨。啊,你是——」煦煦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到進門的金髮帥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對對,就是我。」神偷笑咪咪的走上去,知道她沒把自個兒忘了。「美人兒,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問話到了一半,她先住了嘴。
這男人也在那間飯店裡出現過,大概和衛浩天是同路人,自然也能找到這兒來。
「你找浩天嗎?他在外頭掃地喔。」煦煦笑了笑,伸手指著窗外。
神偷嘴巴開開,瞪著她。
天啊,這女人直呼豺狼的本名?他認識豺狼兩、三年,才知道那冰雕男的本名,沒想到美人兒才出現沒多久,兩人就已進展神速。光聽這稱呼,就不難猜出,豺狼沒把美人兒當外人,甚至願意說出本名。
唉,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希望咧。
「我知道,我剛看到了。」 神偷雙肩一垮,頓時有點無力。
見他一臉受到打擊,垂頭喪氣的模樣,煦煦將煮湯的火關小,洗好手擦乾走出來。
「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心腸好,見不得人難過。
神偷頹喪地搖搖頭,用可憐小狗的眼神,淚光閃閃、萬分哀怨地看著她。
「我失戀了。」死豺狼!手腳這麼快!
「啊?對不起……」煦煦搞不清楚狀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來,我泡壺熱茶給你。」
他聽見的是安慰嗎?神偷抬起頭來,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嗚嗚,這些年來,他周圍的人都壞心得很,不肯施捨他半分同情。
神偷感動極了,握住她的纖纖柔荑。「美人兒,你真好——」
一隻大手冷不防從旁攔截,奪走煦煦的小手。她驚訝地轉頭,看見一張萬分不悅的酷臉。
衛浩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將她拉進懷裡,不讓她有機會摸其他男人。「用不著同情他,這傢伙一年失戀三百六十五次。」
「咦?真的嗎?」煦煦一愣。
「喂,豺狼,你——」
神偷不滿的抗議,卻聽見煦煦冒出一句。「啊,好可憐。」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神偷和衛浩天都呆了一下,雙雙瞪著她瞧。
她渾然不覺,同情心洶湧澎湃,憐憫地看著神偷。「不要傷心,可能只是你的有緣人還沒出現。」
兩個男人皆傻了眼,呆愣地看著她。
「你千萬別放棄希望喔,知道嗎?」煦煦睜著認真的眼睛,眨啊眨的。
神偷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得乾笑起來,只能點頭。這小女人單純得有趣,隨便的一句玩笑話,她都會認真呢!
煦煦滿意地點頭,再度露出微笑。
「你要是又失戀了,心情不好,可以常到這邊來坐坐,我泡茶給你喝。」
「真的嗎?」神偷聞言,雙眼一亮。
「假的。」衛浩天回答得迅速。
「美人兒說我可以來。」神偷一臉驕傲,拿著雞毛當令箭,藍眸看著豺狼,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想找死,就來。」他口吻平淡,眼神跟話語卻很嚇人。
一想到神偷不時會出現,在煦煦身邊打轉,他就滿心不痛快,幾乎想一拳揍爛神偷那張俊臉。
煦煦瞪了衛浩天一眼,氣他不知體恤。「喂!」
「離他遠一點。」他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小女人,神態有些懊惱。
「不行。」她用力搖頭,不肯乖乖聽話。
衛浩天瞇起黑眸,眼中閃過憤怒與挫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當她的大眼睛眨啊眨,認真地看著他時,他的所有堅持,全都瓦解。
眼前這對情人大眼瞪小眼,神偷看得歎息不已,埋怨上天不公平。
「那麼,我到底能不能來?」他雙手一攤,還在羨慕豺狼的好運氣。
「當然。」煦煦點頭。
「當然不。」衛浩天接話也頗快。
她雙眼一眨,怒火跳躍,讓那雙眼睛格外明亮,纖纖玉指先在他眼前揮了揮,接著毫不客氣,直戳他的胸膛。
「這裡,我說了算。」她警告地低語,威脅地瞪著他,暗示他要再敢有意見,等會兒沒人時,就走著瞧!
他瞪著她,一言不發。
該死,他可以對任何人擺出冷酷的表情,卻獨獨對她,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戳在他胸膛上的食指,有些軟化,跟她眼裡的光亮一樣,教他無法拒絕。
「再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小聲地說,直視他的眼睛。
這句話,讓他所有反對的話,全都消失不見。他的心莫名狂跳,感受到某種熱燙的液體,緩緩流過,熨燙了所有冰冷的角落。
為什麼他無法抗拒她?
為什麼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他的心?
為什麼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安適平和,擁有不曾擁有的喜悅?
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從不曾遇見,所以一時之間認不出。
看見豺狼點頭,對這場爭論做出讓步,再瞧瞧這以冷酷著名的男人,對那美人兒「委曲求全」的態度,神偷可真是大開眼界。
他張大嘴,想要再說幾句,冰冷的眼神卻在這時掃了過來。
唉啊,偏心喔!看美人兒時,就那麼溫柔似水,看他的時候,就兇惡得嚇人,他要不是心臟夠強,早就奪門而逃了。
神偷識相地閉上了嘴,在櫃檯前乖乖坐好,等著要吃蛋糕。不過,他的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嘴角仍忍不住牽起,露出既無奈又感慨的笑容。
愛情啊,看來「絕世」裡,又多了一個掉入愛情陷阱的男人。
夤夜深深,窗外升起一輪明月。
月光灑進窗內,身旁傳來輕淺規律的呼吸,他握住她的小手,望著天花板,久久無眠。
他不太常入睡,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裡也是一片暗沈沈的黑。
那些黑暗,像是要把他吞沒。
他總是隱身黑暗裡,就算是不用親自上陣,也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方式,終日與電腦儀器為伍。
日復一日,他的心變得冷酷。他用冰冷的機器操縱一切,喜怒哀樂的情緒,不知何時起,已經變得麻木。
漸漸的,他的心甚至比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罪犯更冷硬。
黑暗侵蝕了他的人、他的夢、他的心,還有他的生活,直到她有如溫暖的光源闖進他的心扉。
方纔睡著時,他作了一個夢,一個溫暖的夢。
夢見一個有人等待他的家,柔和的燈光、熱燙的食物;溫暖的手,甜美沁心的笑,以及一個頤指氣使的火爆小女人。
然後,當他醒來,他發現她就在他身邊,睡得那麼熟、那麼安適、那麼甜美。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害怕,怕這個夢也會醒。他惶惑不安,緊盯著她的睡顏,不敢移開視線,心裡五味雜陳。
如果這個夢醒了,他是不是又會陷身在黑暗裡?他是不是會失去她?只是稍微想像,他的心就傳來一陣刺痛——
突然,凌空飛來一拳,敲上他的額頭。
這是她的壞習慣,連睡著了也不安分,睡得迷糊時,總會亂揮亂踹。幸好這時他醒著,要不她又要無辜挨扁。
煦煦的拳打在身上,對他來說像是蚊子的叮咬,完全不痛不癢。
可她半夢半醒間打到人,仍半朦朧的睜開眼,很負責的半爬起身,伸手揉揉他的額角。
「乖乖,不痛不痛……呼一呼……」確定痛痛飛走後,煦煦往後一倒,繼續跟周公下棋去。
她倒的方向不對,要不是衛浩天迅速的拉住她,肯定又要翻到床下去了。
他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攬進懷裡,深吸一口她的芬芳,嘴角不覺輕揚著,莫名地有些感動。
她的舉止,總能讓他心中一暖。似乎只要抱著她,那些黑暗就會遠離,緊張的心情就能逐漸放鬆下來。
隱約知道,他心裡的空洞,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小女人填補。
他低下頭,閉上眼,無限輕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七點鐘,清脆的聲音響起。
「起床了。快,動作快,起床起床。」
睜開眼,粉嫩嬌美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起床了,快點!」煦煦精神奕奕,已經綁好了馬尾,跪坐在床上,雙手推著還在睡的衛浩天,要他起來。
真難得呢!她竟起得比他早,每次都是她起床,就見他已經清醒。有一陣子,她還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都不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