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浩天看著她,面無表情,坐是坐起身了,卻俐落地出手,一把將她拉到懷裡。
「喂,你做什麼啦?」煦煦抵著他的裸胸,小臉微微泛紅。「別鬧了,我今天要到孤兒院去,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他似乎還沒清醒,低頭貼近她的臉,熱燙的唇找到了她的,用最有效的方式,讓她住嘴。
這一吻,可把煦煦吻得差點又躺回床上去,熱吻結束後,衛浩天是清醒了。反倒是她自個兒,紅著臉不停輕喘,呆呆看著他,被吻得腦子一片空白,連扣子都被他解開,渾厚的大手探進衣服裡,握著她的渾圓——
「早。」衛浩天簡單說道。
「呃,早。」她愣愣的回應,嘴上還有著他的味道。
他平復氣息,摸摸她泛紅的小臉,撤出雙手,擱到她的酥胸上,替她把半褪的上衣拉好。
「為什麼要去孤兒院?」
「什麼?」煦煦雙眼迷濛,一臉茫然。
「孤兒院。你剛剛說的。」他提醒她,眼中閃過笑意。
「啊,喔,那個。」煦煦回過神來,雙手捂著發紅髮燙的小臉。老天,她是怎麼了?被他一吻,就啥事都忘光光了。
「去孤兒院做什麼?」他開口問道,適時解去她的尷尬。
「我一個月中會挑一天假日,到院裡當義工,做些小蛋糕和麵包給大家吃,平常都是阿壽開車載我去,不過他今天有事。」她抬起頭來,用清澈的眼睛望著他。「你願意陪我去嗎?」
一個小時後,他後悔了。
衛浩天瞪著那群蜂擁而上的小鬼,全身寒毛直豎,開始懷疑之前為什麼會點頭。
他們才下車,小蘿蔔頭們就衝上來,對煦煦嘰嘰喳喳,全圍著她叫著梁姊姊,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分開兩人緊握的手。
以人海戰術佔了上風的小蘿蔔頭們,在煦煦身邊又推又扯,將她拉進屋子裡。
衛浩天站在車子旁,考慮著要不要跟進去。他的耳朵想念她的聲音,他的手想念她的溫度,但一想到那些小鬼,他就有些卻步。
算了,他還是在這裡等她。
這想法才閃過腦海,腳跟前不知何時,冒出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
「我要尿尿。」她說道,一本正經的皺著小眉頭。
衛浩天瞪著她,一動也不動。
「我要尿尿!」她發出尖叫,抗議他的沈默。
下一秒,衛浩天用最快的速度拎起她,將尖叫不已的小女孩帶進房子,丟給煦煦。
「拿去。」
「怎麼了?」煦煦接過小女孩,不知道他為什麼滿臉驚慌,活像扔的不是小孩,而是燙手山芋。
小女孩哇的一聲哭出來,尖叫著替她解答。
「我要尿尿!」
煦煦啞然失笑,趕緊帶著小女孩到廁所去。
進屋沒有多久,衛浩天就發現,自己犯了嚴重錯誤。
該死,屋裡的小鬼比外頭還多,當煦煦離開,他們找到新目標,全往他的方向或爬或走,不懷好意地靠過來。他不動聲色,往門口退去,妄想要全身而退。
一步、兩步——第三步還沒踏出,在地上爬行的小男孩動作頗快,已經巴住他的褲腳,一臉好奇的亂扯。
他用最嚇人的目光,瞪著那些不鬼,無言的警告。
可三歲娃兒哪裡知道要害怕?把他當成新玩具,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爬,雙手還亂拍亂摸。
衛浩天忍住甩開他們的衝動,彎腰將腿上的小孩拉開,另一個卻乘機爬到他背上。
忍住、忍住,要忍住。
「啊咑咑咑咑,打敗惡魔黨,啦啦啦啦——」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突然從正前方冒出,手裡拿著水槍跑過,住他臉上噴。
搶法神准,正中目標。
遭受奇襲,他全身僵硬,自製鬆動,差點就一拳揮出。
「你敢打小孩,我就扁你!」煦煦衝過來,手裡拿著法國麵包對他揮舞,又叫又跳地警告他。
他低咒一聲,抹去一臉水,又有頑皮鬼從後面撞上來。
照理說,他身手敏捷,出生入死數次都能全身而退,絕不會因這小小的一撞就倒下。但是猛虎難敵猴群,眾多小鬼手腳並用,努力要讓他重心不穩。
就聽見砰然一聲巨響,他沒能站好,以最狼狽的姿態,在地上躺平了。
銀鈴似的笑聲傳來,煦煦站在旁邊,笑得前俯後仰。
「你還笑。」衛浩天瞪著她,表情兇惡,心情惡劣極了。他的懷裡,還抱著倒地前,緊急從背上救下來的小男娃。
「對、對不起,你——呃,你別生氣。」煦煦跑過來,跪在他身旁,仍是笑意不減。「我怕你積習難改,會攻擊他們。」她解釋著,以為是自己的叫喚,讓他分神。
「是他們攻擊我。」他皺起濃眉。
「好嘛好嘛,你好乖,來,親一個。」她像安慰小孩般,拍拍他的頭,還捧著他的臉,獎勵似的親親他的臉頰。
衛浩天手上的三歲娃兒,見狀竟然有樣學樣,也伸出肥肥的小手拍拍他的頭,然後捧著他的頭,把濕濕的嘴往他臉上貼。
啾。
好響好濕的一個親親。
衛浩天被親得一臉口水,錯愕地瞪著懷裡的小孩。小男娃咧開嘴,還附贈一抹大大的笑容。
煦煦再度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春風暖暖的,而風裡,始終迴盪著笑聲,一陣又一陣,吹暖了每顆心。
第八章
忙了一整天,踏上歸途時,煦煦幾乎快累癱了。
她坐在車上,全身放軟,頭靠著椅墊,看著他開車時專注的側臉。
「謝謝你陪我來。」她輕聲說道,伸出小手,替他翻好撫平亂掉的衣領。
衛浩天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她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得更深一些,眼睛沒有離開過他的臉。打從第一天見西,她就覺得,他長得好好看,她可以一直一直這麼看著他,永遠看不厭——
永遠?
她在心裡咀嚼著這兩個字,紅唇不自覺地往上揚。不知為什麼,在她心裡,早已把衛浩天,跟這兩個字劃上等號。
看見他衣袖上又紅又藍,被人亂畫一通,她挑起秀眉。
「袖子怎麼了?」她問。
他低頭看了一眼。
「小孩畫的。」那些小孩,不但拿水槍攻擊,還拿原子筆偷襲他。
「啊,我幫你洗。」煦煦自告奮勇。
「洗不掉的。」他淡淡地說道。
她把小臉湊進衣袖,確定損害範圍太大,無法彌補後,才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
「那我賠你一件好了。」她抓著那只袖子,沒有鬆手。
他瞄了眼被畫壞的衣袖,將車子開出巷子。
「不用,再買就有了。」
「真的嗎?」煦煦鬆了一口氣,笑意點燃小臉。
老實說,衛浩天的衣服可是貴得要死的名牌,真要她賠一件,搞不好還要分期付款才付得出來。
「只是衣服而已。」他不在意地說。
「你不氣我?」
他搖頭。
「也不氣那些小孩子?」
他僵硬半晌,才又搖頭。
煦煦好感動,睜大眼兒看著他,心裡又暖又燙。她靠了過去,攬著他的手,心滿意足地將小腦袋靠在他肩上。
「你真是個好人。」她歎息著,小腦袋在他身上磨蹭。
活到這麼大,衛浩天首度覺得尷尬。
他從來以冷酷無情聞名,還沒人說過他是好人,煦煦卻說得不經思索,彷彿理所當然。
她打了個呵欠,疲倦地靠著他,眼睛看著窗外。「你雖然成天繃著臉,但其實挺面惡心善的呢,當然我不是說你很醜啦,你一點也不醜,只不過老是板著臉瞪人,看起來可真像個壞人呢……」
他直視前方,眼角抽動。
煦煦又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眼皮愈來愈重。「可是院長說,小孩子最會看人了,如果你是壞人,他們就不會賴到你身上去……」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轉為規律的呼吸聲,那些讓他尷尬的話,到此時才宣告結束。
衛浩天側過頭,看著她在暮色中沈睡的小臉。肩上的小女人全然放鬆,沒有分毫懷疑或警戒,全心全意地信賴他。
那種擁著她時,總會浮現的溫暖,此刻又充滿心間。
他動作輕柔地替她調整一個較舒服的睡姿,沒有驚醒她,還俯身偷了一個香吻。
煦煦喃喃囈語著,在睡夢中露出甜甜的微笑。
衛浩天輕撫著那柔嫩的紅唇,視線落在她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他希望,她的微笑,是因為他的吻。
遠遠看見那灰黑色的裊裊餘煙,衛浩天眉一挑,心頭浮現不祥預感。
車行至蛋糕店的街上,果然瞧見,那家可愛溫馨的小店已經付之一炬,火焰熄滅,原處只剩殘燼仍冒出滾滾煙灰。
衛浩天緊握著方向盤,如鷹隼的眼,瞪著倒塌的殘跡。他全身緊繃,壓抑著想殺人的暴怒。
要是讓煦煦瞧見,她不知會有多麼傷心!
他一踩油門,本想驅車離開,誰知圍在一旁觀看的鄰居眼尖,已認出他的車子,全都擾擾攘攘地圍過來。
「唉呀,煦煦、衛先生,你們可回來。」高八度的女高音響起。
「啊?怎麼了?」煦煦睡眼惺忪地爬坐起來,揉著眼兒,茫然地看著衝到窗邊的林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