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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古亭葳

  搬家工人走了,剩他一個人忙裡忙外,拖鞋咕達咱達的走來走去,有些吵。突然一聲砰然巨響與慘叫聲同時響起,傅意湖連忙手一推桌子,裝有滑輪的椅子筆直往門口方向滑去。

  「該死,哪來的水?」

  他滑倒了?將耳朵貼在門上,她聽到他的連聲咒罵。

  他拿著那麼重的紙箱滑倒,不曉得有沒有怎麼樣?手剛靠近門把,又縮了回來。

  他那麼大一個人會怎麼樣?了不起屁股痛而已。

  才想將椅子滑回書桌前,她又聽到他大喊的聲音。

  「別亂跑,回來。」

  什麼東西別亂跑?她立刻又側耳傾聽。

  「再亂咬東西,扁屁屁喔!」

  他在跟誰講話,為什麼會使用這麼溫柔、寵溺的聲音?她從不曾聽過他用那足以讓人臉紅心跳的嗓音與語氣跟任何人說話。

  她立刻對那個愛亂跑、愛亂咬東西的東西起了好奇心。

  一拉開門,她就瞧見討厭鬼蹲在地上,而在他前方不遠處,她的腳前有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小東西呆立,它至少過了五秒鐘才回過神來,拚命擺動四肢想逃離現場,卻又花了兩秒鐘才有辦法讓身體移動。它慌亂的直接街上左廷蔚的手,爬上他堅實的胸、寬挺的肩,在他身上四處亂竄。

  「乖,沒事。」左廷蔚將肩上的小東西抓下來,像抱嬰兒一樣抱在胸前。

  兔子?傅意湖詫異的望著在他寬厚大掌上,嬌小得不像話的小東西。

  這男人竟然會養兔子?跟他的外型一點也不配!

  「幫我照顧它一下。」左廷蔚不由分說,直接將兔子塞到她手上,「一定要托住它的臀,不然它會沒有安全感。」他拉她的手托在小東西的臀下。「讓它趴在你胸前就可以。」

  小東西認命的趴在她身上,頭與前掌靠在她起伏的胸前。左廷蔚突然有些羨慕起享有艷福的小兔子。

  「LUCKY RABBIT!」他摸摸小兔子的頭。

  小兔子的頭正好在她的渾圓之上,傅意湖望著那大手,雙頰驀地紅了。感覺異樣的她慌忙退後了一步。

  她沒法照顧小兔子,她還要讀書,還要制定生活公約,而且她也不知道怎麼照顧它。

  「它……」

  「它叫黑輪。」

  黑……輪?哪來的俗氣名字啊?

  「你看他眼睛旁一圈黑色的毛皮,這名字眼它很搭吧!」左廷蔚邊說指尖邊撫弄著小兔子眼睛周圍的黑色毛皮。

  小兔子又圓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周圍的確圍著一圈黑色毛皮,兩隻耳朵也是黑色的,背上同樣染了些許黑色斑點。她從沒看過這麼可愛的小兔子,她一直以為兔子都是白色的,且都有雙紅眼睛,但這隻兔子明顯長得跟她印象中的兔子完全兩樣。

  「它……」

  「我很快就好,麻煩你了。」左廷蔚搬起離他最近的箱子,看了上面的標示一眼,往二樓走去。

  二樓是樓中樓,隔出了兩個房間,其中一個是客房,另外一個只放了幾張休閒椅。原則上這兩個房間在人口稀少的傅家是很少使用的。

  「自己的東西就搬到自己房間去。」傅意湖對著將箱子搬進休閒房的左廷蔚朗聲喊道。

  「這間我要拿來做暗房。」

  什麼?暗房?

  「這間沒有窗戶,正適合。」嘴角彎出滿意的笑。

  「你不能隨便作決定。」她急急的說。

  「既然是空房間,就要物盡其用。」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還擅自宣佈另外一間客房是他的書房。

  「書該擺在自己房裡!」她也是這樣啊!

  「我不想地震時被書壓死!」

  什麼啊?家裡五個房間他就佔用了三個,這太不公平了!

  「喂……」懷中的小東西突然不安的竄動起來。「不要亂動,會摔著的。」傅意湖慌忙扣住它的臀跟頭,要它安分。

  小兔子好不容易安分下來,但傅意湖卻感覺到手上有一抹濕意,將小兔子一拉開,驚見毛衣濕了一片。

  「怎……怎麼會……」它怎麼會尿在她身上?!

  「怎麼了?」抱著裝書紙箱的左廷蔚經過她身邊時,見她神色怪異,忍不住開口詢問。

  「它尿在我衣服上!」傅意湖泫然欲泣。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耶!

  「真糟糕!」左廷蔚將小兔子抱走,「它剛剛是不是有亂動?」

  「有啊!」

  「那是它在告訴你,它要上廁所,要你放它下來。」

  她怎麼會知道,他又沒告訴她!

  「快去換衣服,兔子的尿騷味很重的。」

  他的兔子尿濕了她的衣服,他這個主人好歹也該替小兔子說聲抱歉吧!

  「你還杵著幹嘛?難不成要我幫你脫?」他賊賊的笑。

  什麼東西嘛!傅意湖氣惱的大踏步走回房間,重重摔上門。

  「脾氣真不好啊!」左廷蔚笑著安撫受驚的小兔子。

  須臾,房門又開。

  「我沒嚇到它吧?」她聽說過兔子的膽子挺小,不曉得她剛剛摔門的舉動有沒有嚇著它?

  「嚇到了。小兔子最怕驚嚇,現在心跳得好快。」左廷蔚故意面露憂容,眼角餘光注意著傅意湖的反應,「乖,可別嚇死了啊。」

  會被嚇死嗎?傅意湖果然如他所料慌忙走上前,不知所措的望著小兔子。

  「它……它還好吧?」看它鼻子仍動個不停,應該還活著吧?

  「你以後關門記得小聲點。」有什麼不滿用說的嘛,何必每次都用行動表示呢?

  「對不起。」傅意湖對受驚的小兔子道歉。

  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偏偏就尿在她最喜歡的毛衣上,這是爸爸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好喜歡好喜歡的啊……

  眼鏡後的水眸逐漸變紅,小嘴兒抿得緊緊……槽,她不會是快哭了吧?左廷蔚矮下身,好將她的表情瞧仔細。

  見到他審視的目光,傅意湖立刻將臉別開。

  「哭了?」

  才沒有!才想否認,頸後突然傳來壓力,她的頭被扣至他胸前,與小兔子共享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

  她倏地憶起這不是她第一次靠在他胸前。上一次是葬禮那一次,他為了安慰痛哭失聲的她,大方的出借他寬厚的胸做為她盡情哭泣的場所。

  那一次哀傷凌駕過了一切,她未曾感覺任何不對,但這次就不同了。就算是爸爸也不曾如此親近過的她,白皙肌膚立刻染上一層嫣紅,心臟狂跳,可她卻奇異的一點都不想離開。

  「意湖真是愛撒嬌。」他揉亂她的清湯掛面,「哥哥原諒你,乖,不哭喔!」

  他那跟哄小兔子一樣的話不知為何讓她聽來很不爽!傅意湖用力掙脫他的束縛。

  「我們不是兄妹,所以你不可以隨便碰我,我要跟你劃清界線。」她用力在兩人之間比畫了兩下,逃回房間,「我要寫公約,你得給我乖乖遵守!」

  這次她記得將門輕輕關上,而不是用力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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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醒來,左廷蔚就看到客廳沙發上貼著紅紙條,兩邊各貼著一張寫著他跟傅意湖名字的紙條,茶几同樣也被紅紙條分成了兩半。

  客廳被劃分了所有權嗎?他搔搔即使不梳理依然亂得有型的長髮,打著呵欠定向開放式廚房。

  廚房的瓦斯爐也被貼了紅紙條,冰箱裡頭也被一分為二,餐廳的餐桌畫了條像國小小朋友常做的楚河漢界。

  「真是小孩子。」他好笑的搖頭。

  緩步走向浴室,上頭貼了張「左廷蔚」的紙條。

  這樣說來,這浴室是他專屬的羅?

  浴室旁邊是主臥室,也就是已過世家長們的房間,上頭貼著「嚴禁進入」的紙條。

  抓抓冒出胡碴的下巴,他往二樓走去。

  他費了很大工夫才完成的組合式書架,原本是塞滿了書的,現在卻是空了一半,上頭貼了張「博意湖」紙條,而被挪出來的書被堆在地上。

  這書架是他做的!她憑哪一點要分一半啊?左廷蔚額上青筋蠢蠢欲動。

  再走到隔壁準備拿來做暗房的空房間。果不其然,那女孩在空空的牆壁上黏了長長一條紅紙條,將房間一分為二。

  看到這,左廷蔚忍俊不住笑出來了。

  她昨天晚上製造了一堆噪音,擾得他難以好眠,就是在忙這些嗎?實在是服了她了。

  樓下傳來開門聲,他立即走出房間,倚著欄杆往下望。

  僅著睡衣,頭髮亂七八糟的博意湖邊打呵欠邊朝廚房走去。

  「早!」左廷蔚朝她打了聲招呼。

  聽見屋裡有男人聲音出現,傅意湖愕愣了一下才抬頭往上看,瞧見左廷蔚時,嘴巴瞬間張得比打呵欠時還要大,他幾乎可以看到她喉嚨深處去了。

  「你為什麼在這……」喔,不對,這傢伙昨天未經她允許,擅自搬了進來。

  想起自己不修邊幅的模樣,她忙衝回房間裡去刷牙洗臉,換了衣服,將清湯掛面梳理整齊之後,才又以平常冷靜的模樣走出來。

  這時的左廷蔚正站在冰箱門前,拿出一罐鮮乳,將白色液體徐徐倒入手中的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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