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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袁歆

  「你怕我不識大體、不懂宮裡的規矩,觸怒聖顏嗎?不然非進宮不可,那我一定會凡事小心謹慎,不給你添麻煩,不丟你的面子,這樣你放心了嗎?」

  「不放心!」他忽然怒聲道。她那麼善解人意,那麼完美無暇,這樣更容易博取皇上青睞,教他如何放心得了?

  「那……除非你叫我開口說話,我才開口,而且我回表現得很得體,讓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這樣你放放心了吧?」

  他忍不住啐了一聲.難得情緒激動的說:「我要抗旨,絕不讓你進宮!」

  「寒!」她看著他拿起面具,怒七沖沖地離開了,她開口,百思不得其解。

  「我有把握不觸怒皇上,為什麼你還不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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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兒要抗旨?!這可是砍頭的罪呀!」柳氏聞言瞪大了眼,憂心忡忡的問:「寒兒這孩子就是這樣,一點也不適合當官,有時候甚至用任性來說他也不為過。」

  「娘,我覺得另有隱情。相公會如此不放心,一定是怕我表現得不好,掃了皇上的興,要是惹皇上不高興,可能會牽連到府內上下。娘,你去跟相公說說,媳婦一定會謹慎行事.請他放心,更別衝動的說要抗旨,好嗎?」杜凝芙說道。

  「這孩子真是的,進宮表現不好也不至於殺頭,但抗旨卻是要殺頭的,這點利害關係都不懂,怎麼當官呀、柳氏急得在廳堂上走來走去,看到一旁閒閒喝茶的易政豐,忍不住抱怨道;

  「這些年你都是怎麼教他的?教到連最簡單的利害關係都不懂?」

  易政豐放下杯子,把杜凝芙重新打量了一遍,無奈地笑了笑。「難怪寒兒要抗旨,也不願帶芙兒進宮了。」

  婆媳兩人相視一眼,仍然摸不著頭緒。

  「老爺,你知道寒兒為什麼要冒著抗旨的危險,也不讓芙兒進宮?」

  「這件事是蕭中誠提出來的吧?」易政豐問道。

  「嗯!相公是這麼說的。」杜凝芙杏眸中淨是不解,這跟蕭將軍有何關聯?

  「蕭中誠分明是故意的。皇上耽溺美女與酒色,後宮三千亦不滿足,記得數年前,他看上了朝野中一名文官的妾室,文官為了保全家性命,幾乎是歡歡喜喜地將妾室送給皇上,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有了前例,百官皆有共識,千萬別讓內人人宮,否則,只要稍有姿色,絕對是有去無返。

  這樣說完,你們明白寒兒為何寧可抗旨,也不肯讓芙兒進宮了吧?」

  易政豐解說了一遍,心裡對杜凝芙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她竟讓兒子的冰心融化了。

  「老爺,你怎麼不早說啦?芙兒,你真棒,寒兒這孩子雖然情淡,卻唯獨對你情濃。」柳氏笑咪咪地說。

  「即使皇上如此,仍不可抗旨。我得想辦法應付皇上。」

  「對,芙兒,娘也陪你想想。」

  進宮當日,易戩寒倚在門板上,雙手環胸,眼神犀利,渾身散發一股猛銳不可侵犯的力量。

  杜凝芙穿著一襲粉藍色的樸素羅衣儒裙,頭飾更是簡單,只插上一支翠綠王習,絲毫不像官家夫人。

  「寒,我準備好了。」

  易戩寒一轉身,利眸忽地變幻莫測,有太多情緒閃過。她的打扮比平時更質樸簡單,就像在市井上看到的婦人一樣。

  臉上蒙著一條粉藍色的面紗,不透明的材質,無法瞧見巧鼻以下的容貌。

  但即使她遮得再徹底,又有何用呢?蕭中誠既然是故意設計,必定有辦法讓她揭下面紗,屆時再阻止已是回天乏術。

  「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皇宮大內可不是單純的地方。」

  他冷聲道,眸子也是冷的,他知道自己在掩飾內心的惶恐--失去她的惶恐。

  「你放心好了,即使是龍潭虎穴,我也會步步為營,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現給聖顏,讓皇上更重視你、稱讚你有位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面紗之下的紅唇悄悄地在笑,這番話分明是要惹他更擔心了。

  這項計劃她不得不瞞著他,因為,若跟他商量了,他絕對會反對到底--這是婆婆說的。

  當她提出這個點子,婆婆起初是十分反對的,畢竟,那將是跟著自己一輩子的事,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極大的傷害,但如今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呢?婆婆啞口無言了,為她的犧牲落了淚。

  易戩寒臉色鐵青難看,不悅地邁開大步走去,杜凝芙只得乖乖的跟著他。

  出了宣宸府,兩輛馬車已經在府外等候,杜凝芙上了前面的馬車,水奴則坐在後面的馬車內。

  當馬車走動時,杜凝芙才望著身旁的空位悠悠的歎了口氣,他選擇了水奴那邊。

  事實上,易戩寒是騎上駿馬,跟在兩輛馬車的後面,獨自啃噬內心的惶惶不安,並生著悶氣。

  御花園內桃花渾如錦帳、杏花繁盛如雪,石榴艷若丹砂,百花在春寒料峭的春風中搖曳生姿,紫艷馥郁、花香陣陣,不時穿梭在花叢綠葉中的蝴蝶,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飛舞,極目望去仿如繡如畫,一片生意盎然。

  皇上坐在馥芳亭的正中央,多位深受寵愛的嬪妃或立或站,親自伺候皇上。

  而立於兩旁的臣子,時而相互敬酒斟酒,時而目不轉睛地觀賞節目,一片歡樂快意,不少臣子在觀賞之餘,還不忘對蕭中誠阿諛奉承一番。

  「哪裡,最精采的節目還在後頭呢!」每當蕭中誠被捧得心花怒放時,總是故作謙遜,然後瞥向沉默寡言的易戩寒,他現在的風光,連尚書都要敬他三分。

  節目一直在進行著,易戩寒耳邊淨是蕭中誠虛榮的笑聲,和不時的椰輸,這些他全不會看在眼裡,他只擔心最後要出場的杜凝芙。

  當水奴穿著一襲半露酥胸的鵝黃衣裳出來,立刻驚艷全場,皇上更是目光須臾不離地注視她。

  人比花嬌,大概就是說這種情況。

  因為當水奴一出現,御花園內的百花便盡失顏色,水奴的嬌媚,盈盈淺笑,翩翩如仙的舞姿,迷惑了所有在場的人。

  「這是誰?」皇上雙眼炯炯的燃燒,定定地望著飛舞的仙子,那副非要得手的獵人姿態,在場的臣子皆知,水奴是逃不了了。

  「回皇上,她叫水奴,是一名轟動京師的優伶。」蕭中誠得意的說。

  「優伶?是踐籍出身嗎?」

  「是。」蕭中誠並不刻意隱瞞,水奴介懷的便是這點,否則,也不用屈就易戳寒,以她的姿容手段,要摟獲皇上的心並非難事。

  「這是誰負責的?」皇上並沒有因為她是賤籍出身而澆熄興趣。

  「皇上,是臣下。」易戩寒回答。

  「做得好,沒想到你也懂得朕的口味,賜黃金一箱。」

  「謝皇上。」易戩寒神色未改。

  蕭中誠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要不是他刻意安排,易戩寒會有此福分嗎?

  「皇上,若是水奴讓皇上覺得國色天香,那麼皇上若見到易將軍的妻子,定會驚為天人,久久不能自己。」

  蕭中誠必恭必敬的笑中暗藏著好險的敵意,不斷壓迫易戩寒。

  「哦!是真的嗎?」皇上立刻將問題丟給易戩寒,雙目熠熠,彷彿已經見到杜凝芙本人。

  「回皇上,臣下的拙荊並未如蕭將軍說的那麼美麗,蕭將軍對拙荊是誇讚了。」

  「易將軍,我可不想背上欺君罪名。皇上,臣下絕無謬讚,杜凝芙根本就是天女降生,所以天賦異稟,自小便有與花木談話的能力。」蕭中誠說。

  「廢話不必多說,朕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易將軍的夫人了。」

  皇上仰天大笑,今日能見到兩名比花嬌的可人兒,真是人生最快意的事。

  易戩寒表面鎮定,就如一面不起波瀾的鏡子,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正卯起來冒冷汗,錦衣工袍之下,汗流浹背得難受。

  水奴又舞又撫琴,才貌雙全,贏得皇上及眾多臣子的掌聲,

  皇上並向蕭中誠暗示,今晚就由水奴侍寢。

  最後一項節目便是由杜凝芙出場,雖然她信誓旦旦的說會有得體的表演,絕不給易戩寒丟臉,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跟她說要表演什麼,完全得看皇上興致所到何處來決定,也就是即興表演。

  她的內心不禁為場面之浩大而惶恐不安,真的,她此時好想握住寒的手。

  「報上名來。」蕭中誠喊道,為她臉上那條礙眼的面紗而皺眉頭,不過,或許那是個噱頭。

  「民婦杜凝芙。」她不安的靈眸快速搜尋著易戩寒的身影,在見到他的身影後,心上的大石才緩緩落地。

  皇上驀然起身、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因為他親自走到杜凝芙身旁,興致勃勃地注視她。

  杜凝芙心驚地倒退一步,易戩寒已經站在她身邊。

  「聽蕭將軍說,你不僅有沉國落雁之貌,根本就是天女轉世,有沒有這回事?」

  皇上僅看見她一雙似水秋眸,以及如黃鶯

  出谷的甜嗓,整顆心他已沉淪了,他能肯定,她絕對是他見過的女子中最特別最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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