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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鐵勒(綠痕)

  石守與巴陵一般,皆是易守難攻之城,考量了地勢之後,辛渡決定,讓南軍認為在地理位置上有絕佳守城優勢的石守,由守地變成危地。

  趁著天黑前派出前將軍、左將軍、右將軍,連率三軍人馬分三路繞至石守城後方,攻上石守城視為屏障的三面山頭,次再命人偷偷拔去石守城外所有旗幟,改插上楊軍軍旗,並在天色一黑後,命下屬站上三面山頭擂鼓吶喊。暗夜中,長江江面上,與城外三面山頭皆是高舉著火炬的楊軍,閃爍的紅色火光一眼數之不盡,城中南軍無法分清來犯的楊軍人數究竟有多少,只覺四下皆是敵,因此南軍城中大將決定以退為守,下令全員固守城牆,堅不派兵出城迎戰。

  奉命對敵情一探再探的前將軍宋天養,在接到陣前探子來報後,迅速走至臨時行轅裡,再次對等得有些不耐的辛渡稟報。

  「啟稟將軍,敵軍仍是不出城迎戰。」派人一再在城外叫囂,敵軍卻像老僧入定般動也不動,只怕是無法將他們給引出城來了。

  辛渡不以為然地揚著眉,「龜總以為它的殼很堅硬。」

  「敵軍若是堅不出城,以石守的城牆來看,我軍很難在短時間內攻陷。」石守城本就是因戰事而造之城,堅固自是不在話下,若是南軍堅持守城,雖說他楊軍是可在南軍城中糧草耗盡時輕易攻陷,但戰事方啟,敵城糧草必定豐沛無虞,敵軍要守上十來個月應不成問題。

  「不需攻城。」兵貴神速,鳳翔要求女媧營必須在軒轅營解決中游之前,將大軍推抵至中游與玄玉會合,他們可沒有時間與幾個南國頑固小城在這耗時。

  宋天養楞了楞,「什麼?」不攻城,那他們怎麼拿下石守?

  早就擬好戰策的辛渡慢條斯理地答來,「在四處城門外置上柴火並潑澆上桐油,再調來箭伍,朝城中投射火禽、火器。」

  「將軍,你想做什麼?」愈聽愈覺得不對勁的他,有些不確定地望向辛渡那張神色從容的臉龐。

  「焚城。」

  他駭然一頓,差點忘了辛渡的手段素來有多殘酷。

  「但……城中仍有百姓。」兩國交戰,不傷百姓,這不是軍伍正道嗎?況且,若這事傳了出去,他日楊國一統江山,此等手段豈不遭南國遺民懷恨?

  辛渡冷眼朝他一瞥?「城中之人,可是我楊國百姓?」

  「回將軍,不是。」

  「依元帥宣王鳳翔之令,本將軍此戰只需大破石守,以推動我軍續朝中游前進,至於石守該如何破,元帥並無指示。」與其去得罪鳳翔,落得了個貽誤軍機的失職大罪,他情願去得罪眼前的這座城池。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也沒有必要連百姓都牽連進去,即使那些人並非他楊國百姓,可再怎麼說……那也是人命。

  「軍令已下,你還猶豫什麼?」將他心緒摸個明白的辛渡,冷聲地問著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他。

  宋天養遲遲無法依令而行,「末將只是……」

  「再多說一字,軍法處置。」

  只能閉上嘴的宋天養,深吸了口氣,大聲以覆,「得令!」

  夜色更深了,位於長江岸邊的石守城,依舊是寂靜無聲,調派來大批兵士,冒著敵軍箭雨之襲,依辛渡之令在石守城四處置上柴火的宋天養,在身後箭隊的掩護下,下令將桐油潑灑至柴火之上,在他身後,已然準備好火攻器具的箭兵們,也已擺好陣列。

  握緊箭柄,拉開了長弓,望著已點燃了油綿的箭尖,宋天養拉箭的掌指顫抖得厲害,在這日之前,他沒想過「殺孽深重」這四字後頭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可現下,他卻覺得在他身後所背負著的,不是一兩條敵軍的性命,而是數千、上萬,如此一鬆弦,就將是屠城、就將是滅盡城中所有性命。

  因此他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這是戰爭,在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爭裡,毋須憐憫,同情更是無用武之地,唯有殺了敵人,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機會,對敵待之以仁,敵人可未必也會如此回報,因此,千萬別留情……

  但事實可真是這樣?

  其實他清楚的知道,這只是他想讓自己脫罪的借口……

  站在風中的辛渡高揚起一掌,而後不容情地揮下,奉命的宋天養,無法選擇,亦不能遲疑,只能閉上眼將火箭射向澆淋了桐油的柴堆上,身後縱火的箭兵,也紛紛放出火箭,登時,城牆下方竄起的火舌隨即在幽暗中舞動,在蕭蕭刺骨的西風中,溫暖的火焰一下子迅速燃燒開來,攀上城門、躍上城牆,在箭隊將攜著火種的火禽與攜載著燃油的火器投入城中後,原本寂然一片的石守城頓時有了聲音,火襲的緊急敲鑼聲、沸騰的逃難聲、建築遭燒燬的轟然巨響,在城中此起彼落。

  炫爛的火光在宋天養的眼底躍動,眼前這座陷入一片火海的石守城,在漆黑的夜色裡通體發亮,一條條由黑煙所捲繞而成的巨龍,在他的無能為力中,攀上星辰遍佈的夜空。

  ☆☆☆☆☆☆☆☆☆☆  ☆☆☆☆☆☆☆☆☆☆

  「沒用的東西!」

  遭人以掌勁摑的溫伏珈,在行轅裡各將軍的沉默中,重重跌坐在地,面對著一再失敗的溫伏珈,只覺顏面盡失的德齡,再無寬容與饒恕。

  楊國中游軒轅營、下游女媧營大軍,都已大破敵城並依大元帥令開始往南與往東進攻,而他們這處離敵國京畿最近的伏羲營,卻至今仍無法登岸。連番與南軍交手,先前遭南國太子帥軍拒擋在江面上,還被連毀十來艘大型戰船,之後南軍陣前易將,換了個大將軍盛長淵鎮守,由溫伏珈所率之軍仍是無法踏上南國寸土,溫伏珈之弟溫伏璐與溫伏璩的人頭,還遭盛長淵給砍下來扔在岸邊示威,這事若傳至大元帥玄玉的耳裡,少不了將會有一頓痛責及懲處,失顏事小,若因此而拖累他這個行軍元帥丟了項上人頭怎麼辦?

  孰可忍,孰不可忍。

  「把他拖出去砍了!」決心殺個榜樣的德齡,震怒地大吼。

  「元帥饒命、元帥饒命……」匍伏在地的溫伏珈不住地叩首乞求,卻依然遭候在帳外的百夫長們,給依令拉往帳門外,「元帥!」

  早就對溫伏珈心生不滿的嵇千秋,在溫伏珈被拖出帳外伏法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元帥,陣前不可無將,不知元帥打算任命何人接替溫將軍之職?」

  鐵了心的德齡自案內站起,「本帥親代。」

  嵇千秋不確定地問:「元帥?」他想親自領軍上陣?楊軍三軍元帥在大元帥令下皆不可擅自親攻,如此未先知會大元帥一聲……

  「入夜後,前軍佯攻丹陽,左翼軍繞至海口自海口登岸,右翼軍引兵續攻丹陽吸引敵軍,中路正軍隨本帥至丹陽左側採石登岸。」不打算再依靠他人建功的德齡速速下令,「此戰除前軍與右翼軍外,它軍不乘船艦隻乘小舟,且嚴禁火燭。登岸後,速據採石為營,前軍與左翼軍退至採石會合。」

  「但……」行轅中面有難色的各將軍,雖是認同德齡的戰法,可也皆不確定是否真要讓主帥親征。

  他厲眼一瞪,「軍令已下,還楞在這裡做什麼?快去整軍!」

  「得令!」

  在這時刻,另一處南國的天空下,楊軍大有斬獲。

  讓趙奔雙腳踏上餘杭的土地,是個錯誤。

  至少,在邢萊的眼中,它是個讓南軍得付出慘痛代價的錯誤。

  楊軍的鐵蹄踏在大地上,轟聲隆隆,震撼得湖岸的殘柳都顫抖,楊軍圍困餘杭已有三日,破城在即,楊軍將領趙奔對南國派出招降書,揚言只要餘杭交出邢萊,楊軍承諾對在城外已敗降的南軍不傷分毫,餘杭若破,楊軍亦不犯餘杭城中百姓。

  但在趙奔給的時限截止前,餘杭守軍仍是不願交出邢萊,他們選擇與主將力戰到底。

  面對南軍所給的回復,趙奔也迅速做出回應。

  最初,只是一點小小的異樣。

  餘杭城引湖水入城所用之渠溝,溝面上,漂浮著一層淡淡的桐油,這條環繞著餘杭城牆一周,再疏流至城中各處的飲水用渠溝,在南軍發現前已遭楊軍點燃水上之油,油水同溝火勢不易滅,將暗溝埋置在城牆下以為美觀及便利的餘杭,便民之舉竟成了破城之鍵,城牆外圍很快就遭火勢吞噬,城中四通八達的小渠溝迅速遭波及,不過只是轉眼,整座餘杭即陷入一片火海,飄揚的火星,點點在西風中流竄。

  但趙奔仍是為餘杭城的軍民留了條生路,四面城門中,三面嚴陣把守,留有西城門一處供棄降的軍民出走逃生,愛民如子的邢萊,知道同是武人的趙奔說話算話,於是命士兵將城民集中至那處城門逃生,不願守的南軍亦可自那面城門出城投降,但等在西城門外的趙奔,卻始終沒有在人群中見著邢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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