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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季可薔

  「那最好了。」火影同意好友的決定。

  花信聽了,卻是大不悅,憤懣地瞧他一眼。

  怎麼?捨不得人家離開嗎?火影揚眉,嘴角一扯,似笑非笑。

  半蘊嘲謔的笑弧似乎更激怒了花信,他瞇起眼,忽道:「你知道嗎?紫蝶跟水月是朋友。」

  「什麼?」火影一驚,「她們認識?」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花信慢條斯理道,「原來她們倆是在西方大陸結識的,彼此非常投緣,還相約一起回千櫻。」

  這兩女人竟然是手帕交!火影沉吟,暗覺事態不妙,「那她該不會告訴水月有關雲霓失憶的事吧?」

  「我本來也以為她會洩密。」花信頓了頓,眸光幽黯,「不過她說,她死也會為我守住這個秘密。」

  「茲事體大,你確定她沒說嗎?」

  「我確定。」花信頷首。

  但火影可不敢如此肯定,眉宇收攏,陷入深思。

  「瞧你這麼眉頭深鎖的樣子。」花信打量他。「其實你很擔心水月暗助風勁叛變吧?」

  火影神色一凜。

  「我知道你喜歡水月。」這回,換花信嘲弄火影了。

  火影眼一瞪,眸中火光熊熊。

  花信卻一派自若樣,「你也不必瞞我了,我早看出來了。若不是對她別有情意,何必對她和風勁接近感到痛苦?」

  「誰說我……痛苦了?」火影矢口否認。

  「真不痛苦嗎?」花信狡黠地看他,「我瞧你就坦白招了吧!你是不是喜歡她?」

  火影默然不語。

  「喜歡就說出來嘛,畏畏縮縮的,哪裡像個男子漢!」花信戲謔道。

  火影怒了,凌厲眸刀砍向好友,「怎不說說你自己?為何遲遲不對雲霓告白?」

  真是一刀見血!花信苦笑。

  「我跟你不同。雲霓她……一輩子不可能屬於我的。」花信低聲道,多年來纏繞胸臆的苦澀,此刻吐出卻異常容易。「她是公主,她的婚姻必須基於國家利益,為保咱們千櫻國長久和平,她只能在雪鄉國王跟羽竹國二皇子間擇一而嫁,由不得她作主,也不由得我癡心妄想。更何況……」

  「何況怎麼?」

  「……坦白說,我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還喜歡著她。」

  「嗄?」火影一愣,「是因為她失憶的緣故嗎?」

  失憶後的雲霓像變了一個人,完全不似從前聰明靈慧,平凡得惹人失望。是因為這樣,花信才對自己的感情產生遲疑嗎?

  「雖然她是失去記憶了,不過……」

  「噓。」花信抬手掩住他的唇,「這可是最高機密,小心隔牆有耳。」

  「放心吧!」火影冷靜地抓下他的手,「這附近沒別人。」

  「也對。」花信想了想,自覺好笑,「若有人藏匿,你這個第一武士早該察覺了。」

  花信還想說什麼,莊嚴的鐘聲忽地敲響,宣告祭典即將開始。

  兩個男人同時凝神靜聽,好一會兒,花信首先一拂衣袖。

  「祭典要開始了,我看咱們先別說這些掃興話了吧?待會兒痛痛快快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火影點頭,隨同花信往祭壇走。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也希望能喝醉了,忘卻這些煩心事。

  在宮女的引領下,火影坐上了屬於自己的貴賓席,祭典還沒開始,便幹了一整壺酒。

  稍頃,祭典正式開鑼,伴隨著莊嚴弘雅的禮樂,那如子夜一般黑,卻又似初雪一般白的倩影,落進他瞳底。

  她捧著顆透明水晶球,以最莊重的步伐緩緩踏上祭壇,敬神告天。

  樂聲止息,她跪坐在地,清澄水眸直直盯著水晶球。

  這一刻,天地安靜,她看著水晶球,而他,看著她。

  然後,她起身,澄澈的眸光梭巡四週一圈。

  火影皺眉。是他的錯覺嗎?為何他感覺她原本就過於白皙的面容此刻更加毫無血色?她在緊張什麼?他緊盯她。

  「我看見了。」她幽幽啟唇,道出方才在水晶球裡探知的未來,「千櫻即將遭逢劫難,腥風血雨,城破家亡。」清冷的嗓音如冰霜,凍結在場諸人的心,「若我們無視此災難,千櫻國祚將盡。」

  什麼?!火影驚愕,與會諸人也全變了臉色,坐在主位上的攝政王與公主更同時站起身來。

  「究竟怎麼回事?水月祭司,請說清楚。」風勁清朗的聲嗓傳遞整座祭壇。

  「意思是,我國即將發生一場毀滅性的戰爭。」水月淡淡解釋,「千櫻很可能因此亡國。」

  「毀滅性的戰爭?是指外侮欺凌嗎?」

  「是羽竹還是雪鄉?他們打算進犯我國嗎?」

  「這可糟了!要是這兩大國連手侵略,我國必死無疑。」

  眾人議論紛紛,想起國家前途黯淡,臉色都沉重起來。

  火影卻不像他們立刻就為國家前途擔憂起來,他瞇起眼,銳利的視線在水月和風勁之間來回,強烈懷疑這預言的真實性。

  「這命運是注定了嗎?有沒有法子可改?」風勁再度揚聲問。

  「要降低災禍的衝擊性,只有一個辦法。」水月回答。

  「什麼辦法?」

  「水火共生。」

  水火共生?火影瞇起眸,心頭隱隱泛起不祥預感。

  「千櫻之所以能立國,是得浴火鳳凰之助,而水,能解浴火之苦。因此水火共生,將有肋千櫻免於亡國之難。」

  這什麼荒誕的理由?火影茫然,一時參不透水月話中深意。

  可風勁卻像懂了,朗聲一笑,鷹眸冷冷朝火影看去,「第一武士,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

  在那兩道凌厲目光的盯視下,火影終於領悟今晚這一齣戲碼的用意,他眼神轉冷,臉龐瞬間凝了霜。

  ☆☆☆☆☆☆☆☆☆☆  ☆☆☆☆☆☆☆☆☆☆

  他很生氣。

  不生氣才奇怪呢!哪個男人被迫娶一個女人時,不會心懷憤懣?望著遠處那道在梅樹林裡急遽晃動的黑色人影,水月眼色一黯,唇角淡淡噙著自嘲。

  直到現在,她還深深記得方纔她在祭典上宣佈那番預言時,他臉色鐵青,表情憤怒、煩躁、驚愕、不信,她從不知道一個人臉上能夠同時有這麼多情緒。

  他大概……很想殺了她吧!水月苦笑,佇立原地,默默等待在林間瘋狂舞劍的火影靜下心來。

  時光,在恍惚間匆匆飛逝,烏雲橫過天際,灑落瓣瓣晶瑩雪花。

  落雪,覆上她的眉,她的眼,她蒼白的唇,滲進她體膚,竟無法因她體溫而融化;一顆顆冰珠,在她身上悄然滾動,她指尖挑動,拈起其中一顆,出神地觀看。

  倏地,一道疾風剽悍地朝她逼來,跟著,一把銀白利刀直抵她咽喉。是火影。

  她動也不動,靜靜看著乍然飛落她身前的男人,他繃著一張臉,黑眸沉暗,隱隱閃動銳光。

  「妳究竟是何用意?」他質問她,嗓音沙啞。

  她不語。

  「妳真的打算要跟我成親嗎?」他逼問,冰涼的劍刀威脅似地滑過她喉間細膩的肌膚。

  這動作,若是讓控劍差一點的人來做,怕就劃破她咽喉了,可她信任他的劍術。

  「要妳我成親來解災厄?妳瘋了嗎?」見她久久不肯說話,火影語氣急躁起來。

  「我沒瘋。」她終於開口了,聲調一如往常冷淡平靜,「那是大神的指示。」

  火影擰眉,「所以妳是認真的?」

  她點頭。

  他陡地低咒一聲,手臂一橫,長劍破空而去,凌厲之勢,足足釘入樹幹寸許方休。

  「是風勁逼妳這麼做的吧?」

  「沒人逼我。」

  「妳說謊!」他伸手掐抬她下頷,目光灼灼。

  「我沒說謊。」她神態倨傲地否認,「這是預言,是大神的指示。」

  火影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到現在妳還要堅持這荒謬的預言是神的指示?」他怒不可遏地說,「為了他,妳連自己的婚姻都不惜犧牲嗎?連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可以浪擲?妳簡直蠢!蠢到極點了!」

  一連串指責如利箭,箭箭穿心,可她還是不發一語,絲毫不見動搖。

  「我不會娶妳的!水月。」他忿忿宣稱。

  「你必須娶我。」她直視他,眼光澄澈,「為了千櫻。」

  「為了千櫻還是為了風勁?」他說得咬牙切齒,「為了成就他的野心,妳連自己的幸福都不顧了嗎?」

  「你誤會了,火影。」她辯解。

  「我沒誤會!我知道妳不甘心。」他一把抓起她藏在衣袖裡的柔荑,「瞧,妳的手在發抖,妳瞞不過我。」

  她氣息一顫,急急收回手,「我說了,這是神諭……」

  「去他的神諭!」他暴吼,眸光似烈焰,灼燙了她,「妳休想拿這頂高帽來壓我!護國巫女,別忘了妳的任務是保護這個國家,不是保護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

  「我是在保護這個國家。」她倔強地揚起下頷。

  他氣極,大掌一揮,眼看就要賞她一記耳光。

  他果然還是忍不住了。她心中澀澀地想,閉上眸等待,可掌摑卻遲遲未揮下,她揚起眼睫,恰恰迎上他幽暗異常的眼。

  「妳令我失望,水月。」他瞪她,冰冽的嗓音教她心口一陣陣顫動,「他到底要妳做什麼?就近監視我?趁機下毒謀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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