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火影心一扯,抬起右手,輕輕撫上她不停顫抖的臉。
「妳別擔心,我保證不會奪走妳處子之身。」他啞聲道,「妳相信我,過了今晚,妳依然會是那個清清白白的水月。」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用眼神問他。
「我只是想讓妳好過點而已。」他歎息,低下熱燙的唇,溫柔地貼上她柔膩粉紅的肌膚。
一整晚,他用他的手,他的唇,他滿腔溫柔的情意,愛撫她全身每一寸。
他用各種方法滿足她,撫慰她,澆滅她體內灼熱的火苗,充實來自女性最深處的空虛。
他將初嘗情慾滋味的她,一次又一次帶上最頂峰,卻不讓同樣也慾火焚身的自己,有任何僭越之舉。
長夜旖旎,春色無邊,在他柔情的撫慰下,她不停戰慄的身子終於得到平靜,極致的痛楚與愉悅都淡去,只餘濃濃倦意。
她掩落羽睫,在他溫暖的懷裡,睏倦憩息。
而他摟著她,愛憐地瞧著她甜美靜謐的睡顏,失眠到天明。
第七章
輾轉難眠間,火影恍恍悠悠回到多年前某個夜晚。
那一晚,夜涼如水,因為白天剛下過雪,地上還抹著一層薄薄的銀色粉妝,梅樹林裡,梅香隱隱,隨風飄送。
而她,就跪在天神殿外默林的入口處,蒼白的小臉對著神殿,面上毫無表情。
夜風寒涼,她只穿著見習巫女的白色袍服,衣裳單薄,顯得那纖小的身軀格外瘦弱。
她就那麼跪著,一動也不動,像尊冰冷的雕像。
「怎麼回事?」他經過時看到了,訝異問她。
她抬頭,見是他,水眸一瞪,「你看不出來嗎?我被責罰了。」
「又被罰了?」他揚眉,「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做錯了事。」
「做錯什麼?」她怎麼三天兩頭老是犯錯啊?
她不語,兩辦蒼白的唇像蚌殼般緊閉著。
他蹙眉,「妳得在這兒跪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
他落下視線,觀察她與地面接觸的雙腿,那兒,正微微打著顫--她想必跪了好一會兒了,已經開始體力不支。
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罰她跪在這樣的冰天雪地?又是她那個身為天神殿祭司的阿姨嗎?
「妳冷嗎?」
她搖頭。
「可是妳臉色很難看。」他直率地指出,「真的不冷嗎?」
「我天生臉色就是這樣的!」她白他一眼,「你別管我,快走吧!」
她要他走,他就偏不走。他挑層,索性在她身邊盤腿而坐。
「你幹嘛?」她瞪他。
他聳聳肩,逕自取出巾帕,好整以暇地抹拭他隨身攜帶的寶劍。劍刀銀亮,在暗夜裡綻放清冷輝芒。
她忍不住好奇,「這是你的?」
「嗯哼。」
「你會使劍?」
「當然。」他可是戰神的兒子,怎麼可能不會用劍?
「這把劍……叫什麼?」
「出雲。」他答,「這劍是我父親送給我的,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他瞇起眼,若有所思地注視劍刃。
除了這把劍,父親沒留下任何東西給他,臨去敵營前寫的絕筆書,也只淡淡交代一句話。
父親囑咐他跟著師父好好練劍,成為天下第一武士。
可成為第一武士又如何?父親已經死了,再無法分享他的榮耀了!
念及此,一股悶氣驀地堵在他胸口,他排解不了,只得低吼一聲,起身舞劍。
劍影在默林裡穿梭,如銀龍掠空,若白蛇吐信,雖還沒能臻於氣勢磅礡、大開大闔的境界,卻也瀟灑帥氣。
她注視著他狂放舞劍的身影,慢慢地,翦水秋眸漾開某種淡淡的憂傷。
她看著他挑起枝頭上一朵半開的紅梅,停下急遽旋轉的身影。
「你很想念你爹爹吧?」她低聲問。
他沒說話,拈起劍刀上的紅梅,在指間無意識地把玩著。
「我也很想姑姑。」她斂眸,「家裡傳來消息說姑姑在羽竹國得了病,我好擔心,好想立刻衝過去看她。」藏在衣袖裡的手,激動地互絞。
「妳姑姑生病了?」他回過神,望向她,「嚴重嗎?」
「我不知道,他們不肯告訴我,可我想,一定很嚴重很嚴重的!我姑姑身子骨一向弱,一輩子沒離過家鄉,如今卻遠嫁他國,我想她一定適應不了那邊的水土,我想她……」她驀地住口,食指送入顫抖的唇瓣間,緊緊咬著。
她咬得那麼用力,像恨不得咬斷自己手指似的。
他一驚,忙趕到她面前,「妳沒事吧?水月。」
「我……沒事。」她楚楚揚眸。
他一震。那凝漾在她眼底的水霧,是淚嗎?她哭了?
彷彿看出他臉上的同情,她勉力戴上的堅強面具降間崩毀了。
「我真的很想去看姑姑。今天我聽到消息,便一直求阿姨讓我去,可她卻狠狠罵了我一頓。」她展袖藏起淚濕的臉頰,「她說,姑姑既然已經嫁給羽皇為妃,我們便沒什麼理由再去探望她,她已經……不是水家的人了。她還罵我身為巫女,就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不許我哭,更不許我鬧,她說、她說……」她忽地哽咽,泣不成聲。
「所以妳才被罰跪在這裡嗎?」他低問,已然猜出緣由。
「嗯。」
「妳真的很想見妳姑姑嗎?」
「嗯。」她點頭,十指緊緊拽住裙袂,「姑姑對我……很好很好的,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被族人送進天神殿裡苦修。她說,我的一生反正注定了困在那裡,又何必那麼早進去?不如讓我多過幾年快活日子……」說到這兒,她再度哽咽,急忙拿手掩去欲出口的嗚咽。
又哭了。看著明明想哭,卻拚命忍著眼淚的她,他搖搖頭,胸口漫開一股奇異的不忍。
為什麼那些人偏要把這麼一個至情至性的小女孩改造成一個無血無淚的女祭司?只因為她是水月夜生的孩子,就注定不能像一般人念情動情嗎?
他蹲下身,將指間的紅梅簪上她髮際。墨發紅梅,襯著她白玉般的容顏,說不出的清雅動人。
她不過是個女孩啊!
他微微一笑,「妳想去嗎?」
「去、去哪兒?」
「羽竹國。」
「什麼?」她愕然。
「我帶妳去。」他說,忽地拉起她的手。
她踉蹌起身,一時腿軟還跌入他懷裡,他穩穩擁住。
「你是……你是說真的嗎?」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你要帶我去羽竹國?」
「嗯。」他笑望她,「妳敢跟我偷溜出宮嗎?」
「我……我當然敢!」她使勁點頭,羽睫還掛著淚珠,菱唇已綻開笑花。「我們走。」
於是,屬於他和她的冒險旅程開始了。
那個夜晚,他借口師父命他出宮辦事,瞞過守衛,帶著改裝的她悄悄出宮,隔天在市集上買了一匹馬,騎馬出王城。
一路上,他們東躲西藏,逃避宮內派來的搜尋人馬,跋山涉水,最後則混在商旅車隊裡,進了羽竹皇城。
只是進城容易,進宮可難了,雖然水月向宮門守衛表明了身份,對方卻不肯相信,堅持不讓兩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進宮。
他們無法,在宮外盤桓了幾天,一日,意外遇上了出宮遊玩的皇太子羽巖。羽巖生性貪玩,不學無術,因為被教書太傅逼得緊了,氣不過,帶著幾名隨從便溜出宮門。
那日,正值羽巖在路上作威作福,他看不過,出手教訓了一番,才知恰好惹上了皇太子。
他心念一動,索性假裝束手就擒,讓太子的隨從押他們進宮,再趁機逃跑,尋至病重的湘妃住處。
到如今,他仍不能確定當初一時興起之舉,是對是錯。
他承諾水月,帶她闖進羽竹皇宮裡,讓她見到了孤零零躺在病榻上的姑姑,結果,是粉碎了女兒家一顆脆弱的心。
若一個人的血液真能凍結,那她的血,想必是從那一刻開始降溫。
當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鍾愛的姑姑消瘦地躺在榻上,氣斷魂離,身畔卻不見任何一個人影……
她的姑姑死了,死得那般孤寂,那般蒼涼,斷了氣,卻還無人知曉,任那失溫的嬌軀僵直地躺在榻上。
水月當場哭了,哀哀號泣,沉痛的哭聲震動了他。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哭得這麼傷心,這麼悲哀,這麼讓人不忍卒聽。
那是滿滿的心酸與不捨啊,滿到不僅僅漲痛了她的心,也讓他胸口窒悶得難受。
他明白,她的心碎了,而他自己的,也因此擰成一團。
她哭了許久許久,哭到嗓子啞了,眼淚干了,哭到全身發涼發冷,跪在榻前的身子凝結成一根冰柱。
然後,她站起身,泛著血絲的眸子痛楚地望向他。
「我們走吧。」她說。
最後瞥了一眼最親愛的人後,她別過頭,顫巍巍地離去。
這一走,是別了她愛之如母的姑姑,更是別了以往那個會哭會鬧、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她,從此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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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瞳的,是一片迷茫的白,許是太過疲倦了,她看不太清眼前的事物,她無奈地合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