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兒見柳紅袖沒什麼特殊反應,心急地問:「袖姊,難不成你喜歡那個表哥?」
手心一滑,柳紅袖差點弄翻茶壺。
「雅兒,你……你說什麼?」
她覺得張雅兒還挺敏感的,不過才見了祝火一面,就能聯想這麼多。
「袖姊是不是喜歡那個表哥?」張雅兒決心不讓柳紅袖瞞過去,非強迫她非回答出來不可。
柳紅袖蹙了眉頭。「我們……才剛認親而已,連親人的感覺都還沒培養出來,談什麼喜歡呢!」
「那麼,袖姊,你難道不喜歡大哥?」
「雅兒,承宇哥待我極好,但我只當他是兄長敬重,而我喜歡的人……」柳紅袖說到一半,低著頭,停住了。
她心上早擺了一個人了,那人是……祝火。
一直都是他,所以她是偏心祝火很多很多。
「袖姊?」
柳紅袖抬頭。「雅兒,我……」會讓自己想關心、擔心的人了,不是別人,正是陪在她身邊四年的祝火。
他從不回應她的話,卻會靜靜地聽她說完;他不懂得關心她,卻在最危急之時救她一命;他不善妥協,卻總為她再三退讓。這些,她都曉得。
對祝火,她永遠有個感覺,就是只要自己遇上危險,若是回頭便定能得到他的保護。
祝火對她而言,是一道密不可滲透的城牆,時時刻刻護著她。
她喜歡的人……一直都是祝火。
也因為是祝火,她才不能說,只能放在心底。
人與魔,能有什麼遠景呢?她是個腳踏實地的人,知道現實的底線在何處,魔心無情、人命有盡。祝火對她,或許僅是一時的興致,不能長遠的,因為她終有年老、死去的一天。
「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大哥,上次街上那件事真的是個誤會,我喜歡的是別人。」一個她永遠也無法與之相守的人。
張雅兒聽了,臉蛋往旁邊一轉,喟歎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袖姊並不喜歡大哥了,是大哥自己偷偷喜歡袖姊,身為妹妹的我又想助他一臂之力。」
「對不起!」
「袖姊,你也不必跟我道歉,你不喜歡,我也不能強逼你啊!唉!罷了,就當作我無緣有袖姊做大嫂吧!不過,袖姊,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誰?我也沒看你跟哪一家公子有特別接觸,啊!難道是幫你賣畫的那個窮書生楊鎮華?」
「雅兒,鎮華是人窮志不窮,他念的書也不少,只是『時不他與』,他已收到崇元書院的聘書了,假以時日,必能成為一代之師。」她已設想好,萬一祝火真要帶她走,她便希望楊鎮華能接替自己,教導那些上進的孩子。
那書生有什麼好提的,她是想知道袖姊究竟喜歡著誰。
「不談他,我要談的是袖姊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柳紅袖飲了口茶後回道:「雅兒,這是我的秘密,我只能跟你說,他絕對不是你認識的人。」雅兒本就不認識先前的祝火,她這樣答也沒錯。
「算了,那為何你還要跟那個表哥走?你在溫州四年了,喜歡的人一定也住這兒,要是你離開,如何見你的心上人?」幫不了大哥,也得幫幫自己,她喜歡柳紅袖,當然希望她永遠當自己的姊姊。
「我喜歡的人是來溫州之前認識的,我會隨表哥走,是相信他。」她淡淡解釋。
「相信一個你見面不到兩日的人?」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喜歡祝火。
「雅兒,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得靠直覺,再說……我也有不能留下來的理由,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匿名賣畫吧?」
張雅兒聽過柳紅袖會來溫州的事,所以他們一家人都十分保護她,深怕那些壞人還會想傷害她。
「袖姊,待在這裡,我們人脈廣才能保護你啊!」張雅兒央求著。
柳紅袖握住她的手。「雅兒,我知你擔心我,但我也不想拖累你們,誰知那些人是不是還在找我,我想我唯有離開,才能杜絕麻煩找上你們。」
張雅兒紅著眼眶。「袖姊……」
「別這樣,我還沒離開,哭得太早了。」柳紅袖調侃道。
她也會捨不得這些曾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的人,只是,她若永遠待下,只怕終有一天會為他們帶來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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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後,柳紅袖回到房內,一點上油燈,祝火的身影突地出現在她面前。
一天之內被嚇兩次,柳紅袖差點連魂都跳了出來。
「你……你做什麼?」她輕撫胸口,氣喘吁吁。
祝火利眼一瞪,口氣有些酸。「怎麼,心虛哪?」
「我有什麼好心虛的,倒是你,都已經人模人樣了,不要每次都無聲無息地出現,會嚇死人的。」若祝火再不改變這習性,她遲早真的會讓他嚇死。
祝火近她身,在她耳畔低語,「今兒個,你對張雅兒說了什麼?」
那個也不知是不是想找死的張雅兒,打回來,就一臉得意地來到他面前嘲笑自己,說什麼她的袖姊愛的是別人,要他識趣點,不要老纏著袖姊不放,哪邊涼快,哪邊閃去!聽得他差點一腳踹開她。
「我哪有……」柳紅袖想移位,祝火環住她,不讓她走。
「別想走,好好的給我說清楚。說說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嗯?」她的心裡竟敢有別的人,哼哼,等他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後,不給他個痛快,他就不叫祝火。
祝火的氣息就在身後,他的鼻息傾吐在頸子上,讓她全身發麻,很想逃,卻逃不了。除了來無影、去無蹤外,祝火還老喜歡靠她這麼近,讓她不知所措。
「雅兒一直逼問我,我沒辦法,只好出此下策,我沒有喜歡的人啦!」
「是嗎?張雅兒倒是將你的表情形容得十分生動,她說你談到自己的心上人時,神情分外地令人覺得真實,不只她,連我也想知道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誰!」祝火雙手改而摟著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釋放出撩人的氣息,最近,真是纏她纏上癮了。
柳紅袖試著不去注意祝火惹人心慌的舉動,但她的心卻無法停止地卜通卜通直跳不停。
「祝火,你別逼我……我真的沒有啦。」
「又說是張雅兒絕對不認識的人,袖兒,對方到底是誰?」他軟聲質問著。
「我真的……」說了只會讓事情更混亂,還是保持原狀比較好。
「真不說?那今晚就別睡了。」他下了決定。
祝火就算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不算什麼,但是她可不行,晚睡一些,隔天精神狀況就不好。
「祝火,你怎麼能這樣?!」
「我可沒逼你不准睡!」
是啊,沒逼,只會用行動而已。
「祝火,饒過我吧!」她擺出一副楚楚可憐貌。
她求饒,也喚不到祝火的軟心。
最後,在折騰了大半夜,死咬著嘴也不說的情況下,祝火終究心軟讓她睡了,不過那時已丑時,早過了她的入睡時間,害得她隔天授課呵欠連連。
下課回到張府,柳紅袖先將書冊放回書房後,一個轉身,目光不小心瞧見原本都放在書櫃最上頭的一卷卷軸不見了。
早已疲憊不堪的精神,在驚詫之餘,清醒了八分,於是她立刻在屋內快速尋找。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依然沒找到那卷卷軸,讓她傷心不已。
「怎麼會這樣?今天早上不是還有見到,怎麼會……」柳紅袖失望地坐著,腦子試著回想今天早上的情況。
她今天早上要拿新的畫讓鎮華販賣,但由於昨晚她睡不好,在拿畫的時候,好像不小心撞倒了書櫃,手上的畫也散落一地,然後她才一一撿起送去給鎮華……
「難不成那幅畫也落在其中?」有了頭緒,柳紅袖腳步一抬,即刻直奔楊鎮華在市集上的攤位。
等她到達時,楊鎮華剛好準備要收攤子,柳紅袖連忙上前,來不及打招呼,便開始在畫裡找她視為最重要的那幅畫。
「張姑娘,我正好有事對你說……你在找什麼?」楊鎮華好奇地問。他攤子上的畫統統都是柳紅袖寄賣的,所以不解她在翻什麼。
一陣急切搜尋後,柳紅袖眼尖地找到放在最下層的一幅畫,她連忙抽出,確定沒有任何損傷後,小心捲好,捆妥,然後淺笑地說:「終於找到了!鎮華大哥,這幅畫我不賣的,是今天早上誤拿的,幸好未賣出。」她大大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找到就好。對了,張姑娘,前天有人來跟我打聽你的事,我看那人好像不是對你的畫有興趣,而是比較想知道你這個人是誰。」
「是嗎?」柳紅袖聽了,內心有些震撼。
楊鎮華輕輕笑了。「不過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只是幫『春秋』賣畫,其餘一概不知。」
「謝謝你,鎮華大哥,我先回去了。」他們還是找上門了嗎?那麼,她不能再待在溫州了。
與楊鎮華道別後,柳紅袖捧著畫,趕緊回張府,一進書房,又把畫再攤開,細心檢查一遍,待安心後才收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