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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晶采

  雪山獨老見兩人親暱模樣,不禁有些擔心,於是出言挑撥,「雁兒你別忘了他是你殺父仇人所收義子,世襲了忻親王之位。」

  慕容雁不語,但又向後退了一步。她此舉不啻劃清自己和言平玨關係,令他一陣氣結,狠狠瞪了雪山獨老一眼。

  此時,一陣雜聲聲傳來,大伙全到齊了。除了言兒、谷青芩、谷長松外,安劍也來了,後頭還跟著一名作村婦打扮的中年婦人。

  安劍大聲地道:「你還在風點火!柳絮,你千萬別被這隻老狐狸騙了,他才是殺害你爹娘的真兇。」

  慕容雁心頭一震,不知道他何以出此言。雪山獨老倒是鎮定,他冷哼一聲道:「現下死無對證,你們要怎麼說都成,不過好在雁兒自個兒心裡清楚。」他們話間,站在安劍旁邊那名中年婦人一直盯著慕容雁看,瞧了好一陣子後,突然放聲大哭,嘴裡也喊著,「沒錯,您就是我的好小姐啊……嗚……真是謝天謝地,老天有眼……沒想到小姐已經長這麼大了……嗚……還好小姐您沒死,真是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慕容雁見她抽抽噎哭得懇切,不知此人是誰,只得皺著眉頭看向安劍。

  安劍反問她道:「你不識得她嗎?她便是從小帶你的奶娘。」這奶娘便是他那日在慕容夫婦墓前遇到的中年婦人,那日他問明緣由後,便要她同他一道上雪山見慕容雁。方才兩人到了山上,正好遇見言兒等三人,這才一道尋來。

  見慕容雁搖搖頭,他繼續道:「我根據你所私下查訪,得知你爹便是十多年前武林上人稱百面書生的慕容琛;你爹一生醉心於鑽研武學,在聽聞血玉瓏中藏有武功秘笈便前去盜取,後來知道這不過是江湖傳聞,又遇老王爺前來明原委,當下原封不動將其奉還。

  「沒想到老王爺前腳力走,雪山獨老後腳已至,沒過多久,山莊便起了大火,想來是他找不到血玉瓏因而痛下殺手,這些皆是你奶娘親眼所見。」

  言兒聽他明來龍去脈後,怒不可遏,氣得大罵,「原來都是你這老妖怪搞得鬼!殺了人又嫁禍給我爹!」

  那奶娘此時也瞧見了雪山獨老,臉上盡現恐之色,「就是他!小姐,那晚我回家探視孩兒,在路上見到他騎著馬、帶了幾個人往山莊去,心裡還覺得奇怪,怎麼剛剛才走一批現在又來一批,我怕夫人忙不過來,便想回去幫忙,結果還沒到山莊就看到山莊起了火。

  「跟著他們又騎著馬從山莊裡出來,我怕他們看見我便躲了起來,直到聽不見馬蹄聲我才敢出來,可是等我回到莊裡那火已燒得漫天高,我根本沒辦法救火,又怕壞人回來看見我,只得偷偷跑回家。當時我害怕極了,也不敢去報官,怕壞人要是知道我看見了他們會殺了我,真是對不起啊,小姐!」

  她當時因為害怕惹禍上身,跟相公商量一番後,便帶著孩兒回到鄉下過生活,前幾日因有事去雲州,想起過些日子便是慕容夫婦的忌日,便至他們墳前祭拜,誰知那麼巧就正好叫安劍遇上。

  言平玨亦道:「我原就懷疑是雪山獨老利用你喪失記憶欺騙你,如今看來果然不假。絮兒,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雪山獨老急道:「雁兒,殺你爹娘的是忻親王,你親眼瞧見的不是嗎?」哼,沒想到他當日所為竟讓人看見,不過只要雁兒想不起所有的事,他就能將黑的說成白的。

  果然,慕容雁半信半疑地道:「我怎知不是你們隨意找個人來,教好了她另一套詞前來騙我。」

  她此話一出,那奶娘好不容易停下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小姐您忘了嗎?您都喊我福娘的啊!」

  她心中一動,她好像想起來了——她記憶裡好像有個福娘,對她很好的福娘……她努力回想,想記起所有的事,但覺得頭越來越疼,好像有人在她頭裡不停打著鐵似的。她忍不住雙手抱著頭蹲了下來。

  雪山獨老怕她真的記起一切,那麼他要得到血玉瓏就更加困難,便在一旁要她不要相信他們為前忻王所編造的脫罪之詞。

  只是他每說一句,言兒便反駁一句,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雙方毫不退讓。

  天啊!為什麼她想不起來所有的事?慕容雁在心中吶喊著,她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到底誰的才是真的,殺害她爹娘的,兇手究竟是誰?

  她這些日子糾葛在愛恨情仇裡心力早已交瘁,全憑著一股復仇意志支撐著,而現在連仇人是誰都起了疑問,她還有什麼可以憑借?

  耳旁不斷傳來雪山獨老和言兒兩人爭辯的聲音,搞得她越加心煩意亂,幾度發狂。終於,她受不了地雙手往兩旁雪地一擊,大喊道:「你們不要再說了!」

  言兒被她一喊馬上乖乖噤了聲,但隨即又尖叫出聲,原來慕容雁正好站在一塊突出的山崖山,方才一擊又用盡全身力氣,故她腳下的雪地竟應聲而裂,整塊崩塌了下去。

  眼看站在上頭的慕容雁、言平玨及雪山獨老就要跟著掉落山崖——

  眾人驚呼中,安劍一個跨步衝上前,可也已來不及抓住離他最近的言平玨,三人連著雪塊消失在眾人眼前。

  「大哥!嫂嫂!」言兒焦急地跑上前查看,谷青芩則是嚇得住眼睛不敢看,這麼高的山崖,除非會飛,否則掉下去恐怕要粉身骨……

  安劍心中亦是萬分忐忑,他探出頭往山崖下看去——原本緊張的表情瞬間轉為欣喜,「快來幫忙,他們沒有掉下去!」

  第九章

  「谷前輩,絮兒如何?要不要緊?」言平玨一臉焦急,不住對著為慕容雁把脈的谷長松問道。

  他向來冷靜內斂,不管遇到多麻煩之事皆能運帷幄,不改其色,可一旦關乎慕容雁,總會令得他方寸大亂。那時他察覺雪地裂開之時,立刻上前抱住慕容雁,然欲跳回崖上已來不及,還好他反應快,在兩人落下那一刻,藉著崩落的雪塊一蹬,減緩了下墜之勢,饒是他輕功好,所施力道雖不足以讓他躍上崖,但他利用身上短劍鑿進山壁支撐住,兩人才得已保命沒捧落崖下去。不過雪山獨老可就沒這麼幸運,此刻早是已葬身崖。

  但最叫言平玨擔心的是當時他縱身過去抱住慕容雁時,慕容雁已昏了過去,直到安劍等人將他們拉上崖都未清醒,但由於當時風雪忽地轉大,眾人只得先行下山,好不容易尋著一戶人家落腳,這才趕緊讓谷長松為她診治。

  谷長松細心為慕容雁把了脈後,原先的嚴肅神情漸漸放鬆。他起身對言乎玨道:「夫人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一時受不住才會暈了過去,她身體非常虛弱,主要是因憂心跟勞煩所致,不過並無大礙,只要休息些日子,身體調養得宜便能恢復,倒是……」

  他捻捻鬍鬚停了下來,似有難言之隱。言平玨才放下心,聽他這麼說,一顆心馬上又懸到半空中,「如何?莫非絮兒也中了毒?」他最擔心的便是雪山獨老對絮兒下毒,藉以控制她。

  「非也、非也——」谷長松搖頭晃腦,在吊足眾人胃口後,這才笑逐顏開地對言平玨道:「夫人不是中毒,是有喜了,恭喜王爺你就要當爹了!」

  什麼?他要當爹了?言平玨乍聽這消息驚喜萬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能上前緊緊握住慕容雁的手。他實在太高興了!沒想到絮兒肚裡已有了他的孩兒,他就要當爹了!

  言兒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見嫂嫂這幾日身子多所不適,還以為她受了風寒,原來是有喜了。」唉,這芩姐姐的爹也真是的,這麼個好消息還不快告訴他們,淨在那支支吾吾的讓他們擔心得要命,看來芩姐姐的愛玩個性就是來自她爹——

  咦?大哥要當爹了,那她不就要當姑姑了嗎?一思及此,她立刻抓住一旁谷青芩的手,樂不可支的叫道:「芩姐姐!我要當姑姑了耶——嗚——」

  安劍沒等她嚷完,便一把住她嘴巴,一邊拉著她走至門口一邊對谷長松等人道:「我們先到外頭去吧,讓柳絮好好休息。」他知道平玨一定有許多話要對柳絮,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還是識相點好,別在這礙事,特別是這個多話的祺郡主。

  谷長松和谷青芩點點頭,跟著他步出房門。待走在最後的谷青芩帶上房門後,房裡便僅剩言乎玨和慕容雁兩人。

  雖然言兒怒喊著,「放開我啦——」的叫聲還隱隱傳來,可言平玨一點兒也沒聽見,此刻,他的眼睛只看得見慕容雁平靜安穩的睡容,他的耳朵也只聽得見她規律而悠長的呼吸聲。

  他愛憐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娘子,從她的如雲鬢髮、濃密長睫、巧鼻朱唇,一直到尚看不出有隆起的腹部,他的目光梭巡過她身體每一處,每一眼都蘊藏著無限情意。他鬆開右手,為她拂去覆蓋在額上的髮絲,然後溫柔摩挲她的臉頰。他真是太高興了,高興到不如要如何表達他的喜悅和感謝。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殺害絮兒爹娘的兇手也死了,她總算可以了一椿心事,而他們兩人也可以再像以前一樣在一起——不,是三個人,還有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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