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些天不論她怎麼說、怎麼問,嫂嫂就像沒聽到般,完全不搭理她,後來是她冷到不出話來才閉了嘴,現在好不容易嫂嫂願意開口了,她可得把握住機會。
可惜慕容雁雖然聽見了,沒有回答,此刻她心裡矛盾不已。言兒說得沒錯,因為她愛平玨,所以絕不了情,因為她疼言兒,所以下不了手;她恨自己的兒女情長、恨自己的懦弱,更恨自己為何不能鐵石心腸!她愧對爹爹和娘親,無法手刃兇手為他們報仇,現在甚至連奪取血玉瓏慰借爹爹在天之靈她也做不到,日後九泉之下,她有何顏面去見爹娘!但是,往後的日子若無乎玨相,那麼她活在世上不過是徒具軀殼罷了。是平玨讓她知道什麼是愛,什麼叫幸福啊!她甚至曾許下願望,不只今生,來世她仍要當他的娘子,而今……是的,現在她也只能待來世了,今生她同平玨已經緣盡情絕……
「嫂嫂,我不懂——」言兒見慕容雁沒回答她,鍥而不捨又開了口,只是才說了幾個字,就叫突然站起的慕容雁嚇了跳。原來慕容雁發覺自己眼眶中蓄滿淚水,她不欲言兒見到自己的軟弱,便想起身到外頭,豈料一站起便覺一陣暈眩,幸好她及時扶住桌緣才支撐住身子。
言兒焦急問道:「嫂嫂你沒事吧?是不是太冷了?這件雪貂衣還是你穿好了。」說著,便解下方才慕容雁拿給她的大衣。
她擺擺手,「不用了,地牢裡太悶,我到外頭透透氣即可。」她走到地牢外,抬頭迎向漫天飛雪,雪花一片片落在她頰上,她一點也不覺得冷。此刻還有什麼會比她的心更冷?終於,她閉上眼睛,一滴淚悄然自眼角滑落臉頰,滴在雪地上消失不見。然後,是更多更多滴……
※※※
六天限期已至,言平玨、谷長松、谷青芩三人如期到達雪山堡。大廳裡,雪山獨老、慕容雁、言兒依次站立;慕容雁表情冷漠強硬,但整個人看起來卻較之前憔悴一些,相較之下,被囚禁的言兒氣色反倒紅潤許多。谷青芩一見到言兒,顧不得四周緊繃氣氛,忙不迭問道:「言兒,你覺得怎麼樣?你別怕,我爹也來了,他有辦法幫你解毒。」
言兒原就是想告訴他們她根本沒中毒,只是慕容雁早有防範,點了她穴道。此刻她全身動彈不得,嘴巴也不能話,能動的只有兩顆眼珠子,可惜她在那骨碌碌地猛轉,轉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還是沒人猜得出她的意思。
谷青芩歪著頭看了半天,心中納悶不已,對著谷長松小聲問道:「爹,這是中了百足蝕後的症狀嗎?」沒想到這種毒藥這麼厲害,她從爹爹習醫到現在,還未曾聽爹爹說過這種症狀呢!
谷長松以眼神示意她別多言。哦,她吐吐舌頭,乖乖地閉上嘴,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言平玨伸手入懷,掏出一方木盒,「就是你要的血玉瓏。你先為言兒解毒,我放在桌上,你帶言兒過來後再取回血玉瓏如何?」
慕容雁點點頭,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數顆藥丸——
「慢著!」雪山獨老出聲阻止,「哼,我們怎知你盒中所放是真的血玉瓏還是假的,先打開看看再說。」
言平玨斜睨他一眼,動手開盒蓋,立時,一塊手掌般大小,通體殷紅如血的玉瓏出現在人面前,其質晶瑩剔透,光彩奪目,一下子便吸引住每個人的目光。
站在言平玨旁邊的谷青芩不自覺的啊了一聲。真是奇怪,她看著看著,竟覺得跟前血玉瓏好似活的一般,彷彿人體內之血源源不絕流轉著。從其他人神情看來,可猜出心中亦都如她所想,看來這便是它珍奇之處。
雪山獨老雙眼直直盯住血玉瓏,一雙手幾乎要伸了出去——不行!他不能功虧一簣,他懸念十多年的武功秘笈就在跟前,有了它,他便能成為武林至尊,天下無敵,這次他絕對不能再操之過急。
喀的一聲,言乎玨將盒蓋蓋上,大伙這才移開視線。慕容雁捏起一顆藥丸喂言兒吃下,她此舉除了做給言平玨看外,還要做給雪山獨老看。反正解藥無害,就算吃下一整瓶也沒什麼關係。
見言兒已服下解藥,言平玨依言將木盒放到稟上。慕容雁伸手解開言兒四肢穴道,帶著她走到言平玨面前,然後伸手一推,將言兒推向他懷裡,同時伸手取走木盒。
在她退回當日,言平玨已解開言兒啞穴。「你們走吧,但別忘了我仍會去取言兒性命。」慕容雁看著言平玨道。
雪山獨老也道:「沒錯,你們還是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快些離開,雁兒答應了你我可沒有,你們再在雪山堡逗留,我一個不順眼便通通將你們殺了。」他現下腦中所想淨是血玉瓏中的武功秘笈,當務之急便是盡快從雁兒手中拿到秘笈,這些人早些離開也好,免得節外生枝。
言平玨擔心的正是雪山獨老,此人老奸巨猾,心毒如蠍,他一心想要得到血玉瓏中的武功秘笈,為了那本傳說中的秘笈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然而血玉瓏中根本沒有秘笈,一旦他見不到秘笈,絮兒恐會遭他毒手。
「我知道你想要血玉瓏中的武功秘笈,但血玉瓏中根本沒有東西,那不過是江湖人士以訛傳訛的誤會罷了。」
雪山獨老臉色大變,「哼,你別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我!其中若無秘笈必是你先一步取出——雁兒,拿過來我看!」
「不,當初我們說好了,我只需將血玉瓏中的東西給你即可,待我將它帶至爹娘墓前敲碎,裡頭若藏有東西我自然會交予你,沒有的話我便將其焚燬於爹娘墓前。」
他勃然大怒,手一拍將身旁一張椅子擊得粉碎,「反正你要的是血玉瓏,我先拿秘笈又有何關係?」他現在只怕秘笈不在裡頭,哪還有閒工夫跟她回慕容山莊。
慕容雁亦不退讓,「我爹因這塊血玉瓏而死,我發誓要拿它祭他,當然要讓他見到完好如初的血玉瓏。」
雪山獨老冷笑一聲,「哼,如今也由不得你——拿來!」他大喝一聲後便欺近她身邊動手奪取木盒。
她左手出招化解他的攻勢,同時腳下掃攻向他下盤,逼得他後退一步後,趁隙施展輕功掠過人離開了大廳。
雪山獨老亦跟在她身後追了出去。這一下兔起鶻落,兩人離開皆不過瞬間之事,但除了言平玨外,其餘三人皆沒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一時間都傻了眼。
言平玨心中記掛慕容雁的安危,他吩咐三人留在此地並請谷長松診視言兒身體是否無礙後,也隨之消失在門外。谷長松這才想起自己所為何來,轉身對言兒道:「郡主,我先幫你把個脈——」
言兒直到現在才得以開口明此事,她著急地道:「哎喲,別忙了,嫂嫂給我吃的不是什麼百足蝕,我根本沒中毒。我們快點跟過去吧!」
※※※
慕容雁和雪山獨老一前一後來到了雪山堡後頭的山崖頂。她知道以自己現下功力跟雪山獨老對峙雖未必會落敗,但要打勝也非易事。她不欲久戰,便仗著輕功勝過獨老,想取道下雪山最險惡之途以躲過其追逐。
幾個飛縱下來,眼見雪山獨老已落在後頭,難以再追上她,誰知就在此時,她突覺一陣心,腳下一個踉蹌,步伐便緩了下來。奇怪?怎麼她這幾日老覺暈眩、噁心,莫不是離開雪山太久,再不適應高山上的冰寒天氣!
就這麼一耽擱,雪山獨老已來到她身後。他運掌出招,掌風直逼她後背,她素知雪山派武功,知道他掌中厲害的並非內力而是毒性,一沾上身便是中毒,只得向旁避開,迥身面對他。待言平玨趕到時,雪山獨老和慕容雁已交上手,只見兩人攻得快避得也快,皆不敢讓對方碰到自己身子。原來雪山獨老見慕容雁所使招式仍是他所傳授之雪山派武功,心中亦存戒心,並不知其實她早棄絕此等旁門左道,自己另闢蹊徑。兩人招式一般,慕容雁贏在快,雪山獨老贏在穩。慕容雁固然尋不到空隙抽身離開,雪山獨老同樣也找不到機會下手奪取血玉瓏。一時間,兩人平分秋色,你來我往鬥得難分難解,分不出孰高孰低。
言平玨素知慕容雁功力,見她今日出手雖快步伐略顯凌亂,雖不知她因何如此,但知再打下去她必然會為雪山獨老所傷,於是腳下連番輕點,欲上前分開兩人。他點地時每卡皆順勢以腳尖帶起雪,踢向雪山獨老週身大穴令他得不退身避開,而同時他也來到慕容雁身旁,手一攬腰將她帶開。
他施展輕功、雪點穴及救人三個動作一氣呵成,武林中輕第一名號果非虛傳。
慕容雁因身體不適,也感到自己越打越吃力,言平玨此時前解危正好讓她鬆了口氣。不過待她平穩氣息,見他一隻手仍牢牢環在自己腰上沒有絲毫鬆手打算,便使力將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