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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晶采

  「嗯,是這樣的——」言平玨將事情始末很快地了遍,最後道:「為防言兒有意外,我想請前輩陪同我上雪山一趟,不悄之請還望前輩答應。」

  「原來是這樣……」谷長松沉吟道:「那雪山獨老沒騙你們,百足蝕毒性確實如他所說,不過中毒者若沒立刻解毒,只是以少量解藥延緩毒物發作,過了三天,那毒性便會侵入體內臟腑,此時就算服下解藥也是無法根除,勢必終身受害。」

  他這麼一說,從方才就一直啊啊叫的谷青芩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上雪山救言兒啊!」

  谷長松沒好氣的對她說:「是要快,不過不是我們,是我和王爺,你快些回尚書府去吧!」唉,這小妮子成了親個性還是一點都沒改,仍是像以前一般好事喜歡湊熱鬧。

  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在後方木櫃上挑了數種藥石放人袋中後,朝言平玨道:「王爺,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爹、王爺,我也一起去嘛!我很擔心言兒,再說,我跟夫人也有數面之緣,也許能勸動她,女人跟女人總是比較好說話。」就因為邢大哥長日在宮中保護皇上,她待在尚書府裡無事可做,這才會三天兩頭往娘家跑,現在她又知道了言兒有危險,若不能同去,一個人在家胡亂揣測,只怕更要心煩意亂。

  言平玨聽她這麼說心中一動,若真能勸得絮兒罷手就再好不過。他豈不知機會渺茫,但總是個機會。不過能不能讓她去並非他所能決定。

  谷長松察言觀色,知道言平玨心中所想,也知道以他立場不便開口,便問女兒,「你跟我們走了,不怕尚書府找不到人?」

  谷青芩聽爹爹語氣,知道自己去得成了,高興地道:「那簡單,我讓小刁回去跟爹、娘一聲就行了,他們知道我和爹爹、王爺在一起,必定不會擔心。」

  當然,邢大哥回來後若發現她不在,肯定會大失所望,哼,這回她可管不了,誰叫他讓她夜夜獨守空閨,無聊透了!

  ※※※

  雪州

  安劍和言平玨分手之後,來到了位於雪山之南的慕容山莊。偌大宅院早已不復往日景況,如今頹圮一片,荒煙蔓草,猶如廢墟一般。

  安劍彎身在一堆灰燼中翻找,但他心裡也清楚,事隔十多年,就算當初有什麼東西遺留下來,只怕也已腐朽殆盡,此舉無異是緣木求魚。

  果然,如此這般搜尋了一個時辰,什麼也沒發現。他信步走到院子外,臉上未顯失望之色,畢竟這結果他早已料想到,他只是思索著該從何處著手——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當初慕容山莊除了柳絮外,雖無一人逃過一劫,無法告訴外人事情真相,但也許莊外有人看到或聽到什麼……他來的時候便注意到,慕容山莊雖建於郊外,但附近還是有幾戶農家,種蔬檀果、養雞畜,想必當日亦有人送食材來供應山莊所需。

  一思及此,他立刻走出山莊往回走,大約一刻鐘後,一間茅草屋便出現在他跟前,外頭有名老漢正滿頭大汗地劈著柴。安劍走上前,抱拳問道:「大叔,請問您在此住多久了?」

  那老漢抬起頭來,先揩了揩汗後,這才瞇起眼打量他,「公子是外地人吧?老漢在這裡住了二、三十年,未曾見過公子,公子是來找人嗎?」

  安劍心想,若直言自己想查十六年前慕容山莊滅門血案一事,只怕他會以為自己是官府中人,為免多惹是非便不肯明言,於是道:「是,老家父跟慕容莊主相識多年,不過由於兩家距離遙遠,二十幾年來都未曾聯繫,此番因我有事前來雲州,家父千叮萬囑要我一定得代他至慕容山莊拜見莊主,豈知我方才到了慕容山莊,竟只見廢墟一片,不如究竟發生何事……」他故作不知,探詢地問:「那慕容夫婦是搬家了嗎?」

  「唉!」老漢長歎一聲,無限惋惜,「公子來晚了,十六年前的一個夜裡,慕容山莊不如怎地起了大火,全莊二十幾個人都給燒死了。」

  「怎麼會這樣?」安劍裝出詫萬分的模樣,「就算失火,也不致沒一人逃出啊!慕容山莊這麼大個宅子,要燒光也不是一瞬間的事,怎麼會沒人發現、沒人救火——大赦,莫非這中間另有隱情?」

  他搖搖頭,「那我們發現慕容山莊著火時,火已經燒得半天高,連靠近一點都沒辦法,更別說進去救人,你看,我手上的傷疤就是那回給燒著的。」他舉起手臂給安劍看,上頭果然有燙傷的痕跡。

  老漢放下手臂後,突地壓低聲音道:「慕容山莊燒了後,衙役也來查過,大家都說莊主他們是遭人殺害,不過衙役查了些時日沒有結果後,也就當宅子失火結了案。」

  「世事多變,生死難測,沒想到家父昔日和慕容莊主一別,竟再無相見之日。」安劍不勝欷吁。那老漢見他如此難過,便道:「我看你不妨到莊主墳前祭拜一番。由於莊主夫婦生前對我們這幾戶農家很照顧,我們也不忍見他們曝屍荒野,所以當時大伙合力出了些銀子,將他們安葬在山莊後坡上。不過由於屍骨已燒得焦黑,根本分不清準是誰,我們只能將所有屍骨合葬在一塊。」

  「多謝大叔,不知慕容莊主的墳在何處?如何走法?」安劍問道。他雖不認為能從慕容下葬之處尋得任何線索,但以他和柳絮的交情,前去祭拜一番也屬應當。

  聽老漢說明墳墓所在之處後,安劍便照他所指來到了慕容山莊後坡。可沒想到,原本該是荒涼無人的山野竟傳出陣陣低泣聲,遠遠地,他便看到有人先他一步跪倒在墳前,從背影可知是名婦人。

  此人是誰?哭得如此哀戚,莫非是山莊中僕婢的親人?他邊猜測邊走近,並放輕腳步仔細聽婦人口中喃念之語:「莊主、夫人、小姐,嗚……你們要原諒我……嗚……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才會害得你們枉死……嗚……可是、可是我也不敢啊……對不起……再過十日便是你們忌日……嗚……我特地來祭拜你們,你們一定要原諒我啊……」她越說越傷心,安劍越聽越心喜——一這下有眉目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

  淵冰厚三尺,素雪復千里。

  才不過三天光景,雪山已從細雪輕飄轉至大雪紛飛,除了終年積雪不溶的山頂外,現在連雪山堡週遭也覆蓋上皚皚白雪,舉目所及,淨是一片銀白世界。

  地牢裡,言兒衣衫單薄,凍得直打哆嗦,她雖數次運氣御寒,仍抵不過透骨寒氣,牙齒不住喀喀作響。

  慕容雁原本低頭想事情,見她如此,一言不發地走出地牢,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件白毛大衣。她打開鐵欄門,將大衣遞給言兒,「披上吧,雪山堡的冬天寒意刺骨蝕人,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她也是在住了好多年,內功漸強後,才逐漸習慣這種幾乎要把人凍成冰雪的嚴寒天氣。

  言兒早冷到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一看到來了救星,忙不迭起身接過,但因為實在太冷,手腳僵硬不聽使喚,費了一番工夫才將這件救命大衣穿上身。不多時,她便感覺全身氣血活絡,身子也跟著暖和起來,「哇,嫂嫂,你這件寶衣好厲害,我才穿上一會兒身體便熱了起來!」

  慕容雁淡淡答道:「那是我搜集雪貂的毛所製成的,它們終年生活於雪山之巔,其毛風雪不透。」那時她剛被獨老帶到雪山,初秋乍起的寒風已刮得她椎心刺骨,後來偶然問見到居住在雪地裡的雪貂,它們一身銀毛白絨柔密,在雪地上行走完全不覺寒冷的樣,便興起動手做一件雪貂衣的念頭。

  但貂兒那麼小,制一件衣服少說也得十數隻雪貂的皮毛才夠,更何況她根本不忍捉貂活取,所以只得揀拾雪貂脫落之毛,等到她終於拾夠,製成一件衣服後,已然習慣這種冰天雪地的生活。

  「那可真是珍貴,謝謝嫂嫂!對了,那嫂嫂你呢?你把這件雪貂衣給了我,自己怎麼辦?」她見她不過加了件外衫,不禁為她擔心。

  「我習慣了,不覺得冷。」那倒是,像今天她冷到渾身打哆嗦,覺得全身血液都凝結了,嫂嫂卻依然神色自若。唉,她的內力果然仍差嫂嫂差得遠呢!

  見慕容雁完話後便又盯著燭火瞧,言兒小心翼翼地道:「嫂嫂,你連凍都不忍我凍著,更何況是要殺我,你不要再說違心之論了,你愛哥哥,也疼言兒,你跟我回去忻親王府,讓我們再像以前一樣生活好不好?」那日嫂嫂當著人的面,要每日拿少許解藥總她延緩毒性發作,但她並未這麼做,可她也沒毒發身亡,她才知道原來嫂嫂騙了大家,她根本就沒讓她吃下什麼百足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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