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坐下吧,我告訴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強振起精神,向兩人明昨夜發生之事。待他說完後,邢笛和言兒兩人臉上皆是驚訝之色,言兒更是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連連呼道:「這怎麼可能?大哥你會不會弄錯了,怎麼會是嫂嫂?怎麼可能嘛……這怎麼可能呢?」
「是真的!郡主,我也看見了。」言兒尚在不可置信之際,門外奔進了昨日被柳絮叫往白雲寺的雪燕,她氣喘吁吁地對言兒道。她這麼天外飛來一筆,別說言兒,就連言平玨也聽不懂她所
說何事。「你看見了什麼?」見主子問她,雪燕這才趕緊行禮,並將自己日前所見一五一十說出來,「幾個月前,我因為睡不著覺跑到後花園裡乘涼,竟見到夫人一身黑衣地從外頭回來,我還記得那晚王爺您不在府裡。
還有一回我趁著郡主出門,進郡主房裡打掃,看見夫人一個人在裡頭。我越想越奇怪,便開始注意夫人的一舉一動。」她當年得老王爺所救,免去了可能的悲慘命運,感恩越重,忠心便越烈,只不過她雖擔心這位新進王府的夫人會對郡主不利,但由於自己不過是名婢女,人微言輕,故只能暗中注意夫人,待有確切證據再同王爺和郡主說。沒想到前晚王爺和郡主被人下了藥,夫人竟然懷疑是她做的,還叫她離開王府到白雲寺去,她越想越不對,覺得為了王爺和郡主的安危,就算會惹惱夫人,還是應該將這事跟郡主明才行,這才會一路從白雲寺趕來。
聽她這麼說,言兒也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難怪嫂嫂說總覺得你在監視她。」現在想來,自然是嫂嫂將計就計,故意將大家懷疑的焦點轉到雪燕身上。
言平玨心中瞭然,不覺歎了口氣。唉,連府中一個丫環都察覺有異,他竟然半分也沒看出來!唉,他在心中又歎了聲後,這才點頭對雪燕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待雪燕下去後,他才又繼續方才話題道:「義父在世時曾跟我說過一件事,他說忻親王府百年來一直為皇室守護一件珍寶,名為血玉瓏。當年開國皇帝認為這塊血玉瓏關乎皇室氣數,瓏在國在,瓏碎國亡,故命親信忻親王好好看管保護。
「後來由於年歲更迭加上保密得宜,甚至連皇室的人都已不知此塊血玉瓏的存在,但歷代的忻王倒是一直謹守開國先皇遺命,誓死保護血玉瓏。」言兒越聽越好奇,「怎麼這事爹爹從未告訴過我?」
言平玨繼續道:「十多年前不知何故,武林中居然有人探得血玉瓏下落,並傳言在其中藏有武學秘笈,照其修練便能學成蓋世奇功成為武林至尊,甚或一統天下。這個傳言在當時掀起軒然大波,武林人士爭相搶奪,那塊血玉瓏也不慎落入外人之手,幸好最後仍被義父尋了回來。
「那時他心想自己膝下無子,言兒年紀又小,既擔心他死後無人保護血玉瓏,又擔心言兒安危,便想收我為義子,要我世襲忻親王之位,照顧言兒,保護血玉瓏。」
「所以你為了報答老王爺對你的救命之恩,便答應了他的要求。」邢笛恍然大悟。若非報恩,以平玨淡泊名利的個性,又怎會答應認當時的忻親王爺當義父。言平玨點點頭,對言兒道:「義父臨終時最掛念的就是你。」他歎了口氣又道:「義父過世後這些年,忻親王府一直平安無事,我一直認為那傳言已漸漸為人遺忘,又或者想打血玉瓏主意的人對我有所忌憚,不敢下手。」他苦笑了下,笑容裡有說不出的酸楚,「我對外人諸多防範,沒想到要防自己的夫人——她跟我成親的目的就是要盜取血玉瓏,進御書房偷建造圖的是她,下藥迷昏我和言兒的也是她。」
「那麼你預備怎麼做?」邢笛心情也很沉重,他能夠體會平玨的心痛,這兩年來他是如何愛柳絮的他們都知道,柳絮千不該萬不該一再欺瞞算計他,這樣叫深愛她的平玨情何以堪啊!「她若收手便罷,如果她仍要打血玉瓏的主意,我只好遵守對義父的承諾,誓死保護血玉瓏。」那意味著,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
泉州城尚書府
自從言平玨說出柳絮即皇宮竊賊,並欲盜取藏於忻親王府中的血玉瓏後,連續幾日言兒都待在王府中不敢外出,不過可不是因為聽從言乎玨囑咐,要她待在王府裡有他保護比較安全,而是怕柳絮回來時她沒遇上。說到底,她還是不相信柳絮會對她不利,不過待在府裡這麼多日又沒人陪倒實覺得悶,故她趁著言平玨不注意,一溜煙地就跑到尚書府找谷青苓了。谷青芩原先便聽邢笛說過此事,本就覺得不可思議,言兒一來,兩人正好嘰哩呱嚕地討論個沒完——
「言兒,血玉瓏長什麼樣子?裡頭真藏有武功秘笈嗎?」谷青芩很好奇。
「我從來也沒看過,哪曉得它長什麼樣子,不過聽名字應該就是塊紅色的玉嘛!」言兒猜想道:「至於有無秘笈……照大哥所說是有人訛傳,根本沒這回事。」
「喔。」雖然這樣少了些神秘色彩,但她還是悠然神往,「不曉得我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血玉瓏。」重要,又是大哥在看管,我連它放在哪兒都不敢問,更別說大哥讓我看一眼了。」
「真可惜!」谷青芩失望不已,但隨之又想起了柳絮,「那夫人現在人在何處?其實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是個工於心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耶!」夫人有出塵之姿,又柔中帶剛不讓鬚眉,她雖然才見過她一次面,但已對之欽佩不已。
「我也是這麼想啊!嫂嫂真的很疼我,教我好多事,這些假不來的,可是大哥還待別囑咐我要小心,他說嫂嫂除了想拿血玉瓏外,似乎對我爹頗為怨恨,可能會遷怒於我,哼,我才不相信嫂嫂會對我不利。」她自幼喪母,又無兄弟姐,後來雖有言平玨這位義兄,但由於年紀大她許多,加上個性嚴謹,他根本不知道她女兒家的心事,一直到柳絮跟言平玨成親,當了她嫂嫂後她才有個伴,柳絮對她亦師亦友,亦姐亦母,故她對她依戀甚深。到後來,她不禁開始咳聲歎氣,「唉!要是找得到嫂嫂就好了,可以弄清楚她對我爹有什麼誤會,也可以解開她跟大哥之間的心結。」
「你不用苦惱,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會水落石出。既然血玉瓏裡沒武功秘笈,那麼得到它也沒多大用處,夫人若是知道此事的話,自然就會打消奪取血玉瓏的念頭啊!」谷青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一向很樂觀。
「事情能如你所說當然最好,但我擔心的還有大哥,近來他越加沉默,常常一天跟我不到半句話。他對嫂嫂愛若自己的命,此事對他來猶如青天霹靂,我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嫂嫂的。
唉,其實他們兩人恩愛的模樣是大伙有目共睹,我想,嫂嫂一定是有苦衷才會這麼做。」
谷青芩想開口,正好一名婢女前來稟告,說已準備好午膳,請夫人和郡主用膳。
「啊,都這麼晚了!」言兒大叫一聲,她都忘了自己是偷溜出來的,「芩姐姐,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府看一看,也許會碰到嫂嫂也說不定。」
※※※
從尚書府出來後,言兒便施展輕功,希望能早一刻回到忻親王府,一來她出來了大半天,不想言平玨為她擔心,二來又想或許能見到柳絮,豈知才走到半途,便讓人攔住去路
「嫂嫂?!」見站在前頭的正是多日不見的嫂嫂,她大喜過望。
慕容雁是一點笑容也無,「你還喊我嫂嫂?你可知我是要來殺你的。」
言兒沒她嚇住,仍是一逕問道:「為什麼?嫂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相信你會為了一塊血玉瓏就背棄大哥,就要殺我!」
聽她這麼說,慕容雁一張俏臉更冷,她恨恨地道:「為了血玉瓏殺人的不是我,是你爹!」言兒張口想要辯駁,手一揮不願聽她講,只道:「我問你,血玉瓏放在哪裡?」
言兒委屈地道:「我不知道。嫂嫂,大哥說血玉瓏裡根本沒有武功秘笈,你要它也沒有用。」
「我不是為了秘笈,我是為了報仇雪恨!十六年前你爹為奪回血玉瓏而殺我全家,老弱婦孺無一放過,他奪走我爹娘,奪走我的家庭,讓我一夕之間墜入地獄,從此不知幸福為何物,你說,這個仇我能不報嗎?
「雖然那時你不過是個未滿週歲的嬰孩,但你爹已死,所謂父債子還,我只好殺了你再拿血玉瓏祭我家人在天之靈。」
「不可能!爹爹不可能那樣做的!嫂嫂你一定弄錯了!」不相信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