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公私不該混淆,但他仍不禁顧慮著她,不知道……她是否收拾好內心、已不介意那段過去?
「他是你弟弟。」她苦笑。「經理不需要為了我一個小小的助理,而顧慮我的想法,我沒有任何想法,也沒有偉大到足以影響經理的決策。」
他雖然曾經傷過她的心,但今日她的心已經不會再因他而受傷,自然不會有任何感覺。尷尬是必然,但不至於造成工作上的困擾;如今會令她受傷、會影響著她一切的,只有向飛翼。
陸延世鬆了口氣,從她認真的述說的語氣中,得知她的想法。他的荒唐弟弟帶給她的影響,未如想像中嚴重,何況她現在已有親密的男友,他想,這層顧慮是多餘了。
「你不在意是最好,如果覺得仍然會影響你,我可以安排你錯開與我弟弟共事的機會。
下一季公司有個年度考核,你的資歷符合推甄條件,我可以幫你申請在職進修到美國受訓一年,回來以後就可以陞遷到秘書部門,你願意嗎?」
「經理……」裴妍雨既意外又感激,她一個小助理,竟然可以得到經理這般厚愛,能有更好的陞遷機會,任誰都該把握。
「我……雖然不知道經理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不過,我會考慮,過陣子再給你答覆好嗎?」
到國外進修?這樣,就會離開這裡,離開向飛翼,或許,這對一個失戀的女人來說,會是很好的療傷方式。
「嗯。」陸延世點頭,偏頭想了想之後,慢慢開口說道:「裴妍雨,一直沒有告訴你,對於我弟弟對你做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經理……」他這樣,她更覺得抱歉。「若真有對錯,也是他與我之間,不該是你跟我說抱歉,經理又沒有做錯事情。」
「嗯。」他點頭。「我只是覺得有必要表達出來。」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像經理這麼善良就好了。」裴妍雨扯唇幽幽一笑。
見她近乎落寞的神韻,陸延世很迷惑。但願她能主動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短短幾天,就變得這麼憂鬱?
他的視線在她屋中打轉,試圖從她生活的環境,挖掘一些蛛絲馬跡。視線停在一旁的餐桌上,他開口欲帶起話題。
「很漂亮的斗魚。」他望著兩隻小魚缸中、那兩條紅、藍的魚兒。
「嗯。」她看向魚缸,驀地難過感傷。「不過,主人不要它們了。」兩條斗魚是向飛翼黃的,他不要她,也不要它們了吧!
「男朋友養的?」陸延世大膽猜測。
裴妍雨抿唇,也抿住悲傷與剎那間的心湖翻騰。「嗯。」
「請假是因為男朋友?」他又問。
她又咬了咬下唇,才輕輕點了個頭。
「失戀了?」他想,他已經接近正確答案,從她臉上掠過的難堪、與眸心的一陣掙扎,已能看出此刻影響著她的,是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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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吁了好大一團悶氣,才狀似灑脫地攤手點頭。「我又失戀了。」
陸延世沒有擺出凝重的神情,反而笑出聲來。「你怎麼又失戀了?」他刻意製造輕鬆的氣氛,不想讓她覺得難堪。「看來,我應該在公司幫員工開一門戀愛學分課程,或是愛情免疫課程。」
裴妍雨抬眸瞳他一記。「兩次失戀,經理都知道,真窩囊。」
她自嘲地一笑、
陸延世刻意製造的輕鬆氣氛,的確讓她容易自處一些。
「是你男友沒福分,別這樣說。」見她神情堅強了些,他才敢開始安慰她。
「是嗎?」裴妍雨好懷疑。失戀的人,總是容易先否決自己。
「應該是我不夠好吧,所以他不要我,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
「既然很努力,沒有試著挽回嗎?」陸延世的處世態度如此,對任何人事物都該積極認真,付諸行動才算努力過。
「我……我是很懦弱的人,不懂得怎麼挽回。」她困窘地舔了舔唇瓣,很不自在地承認自己的缺點。
或許,就因為她這麼懦弱,她跟向飛翼之間才會變成這樣,這種結果,只能證明她是個戀愛國度中的失敗者。
「嗯。」陸延世只是微笑聆聽,裴妍雨則浸淫在她的哀愁裡。
「一直以為,只要我獨立懂事,就能維持好我們之間的感情。他忙,我不吵不鬧,自己找宜洩苦悶、打發寂寞的管道。
我不敢讓自己的腦袋裡面全部都是他,不然我會想粘他,有時候還要好辛苦地強迫自己不想他,但是,我讓自己獨立堅強,到最後卻是更孤單……」
面對陸延世這忠實聽眾,她不覺喃喃地說了成串頹喪的話語。
她說了好多藏在心裡的想法,說了好多不曾告訴向飛翼的細微心情,以及向飛翼所不知道的、她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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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世下樓離去時,向飛翼正踏定在家門前。
他目送陸延世離開的背影,滿心狂怒火氣。才分手,裴妍雨就馬上讓別的男人上門了?是否太不甘寂寞了?!
他挾帶著沖天怒氣,旋步踏上通往三樓的階梯,但卻在站定她門前時,猶豫地停下動作。
他想去質問她?憑什麼?
前幾天他已經開口跟她說分手,兩人也已毫不相干,他有什麼樣的資格立場去過問她的交友情形?她要跟任何人交往,都不關他的事情。
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來,向飛翼唇邊泛起自嘲的冷笑。
轉瞬間,心底的憤怒掏空為一陣空白的情緒,眼眸也蒙上黯淡空洞。他什麼都不是,已經不是她的情人,甚至再也沒有跟她說話的立場。
焦躁地耙了耙頭髮,他注視著她的家門粗歎口氣,然後轉身預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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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雨在這時開了門,他聽到聲響反射地回眸。
「……」裴妍雨僵直著身子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也瞪視著她,許久不吭聲。
相對無言,兩人已經不知道該對彼此說些什麼。
問候嗎?顯得太矯情;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們仍是戀人?他們真的很想、很想這麼做。
彼此心底都在做一場看似平靜卻猛烈的拉鋸戰。對彼此都太熟悉,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畢竟是不習慣的、還沒學會怎麼當陌生人。
向飛翼首先打破沉默,硬是吐了句違心的話語,強撐起他的自尊。「我上來搬回我的東西。」
裴妍雨眸底有絲受傷與失意掠過,但她還是佯裝鎮定。
「嗯、」輕點了點頭,讓出門後的距離讓他人內。
向飛翼不覺氣憤。她為什麼可以這麼不在乎?為什麼不因為他的舉止言行而受傷?他該死的恨極了這麼堅強的她。
他跨前一步,與她錯身卻又挪回步履,站在她面前看著她。
裴妍雨低垂頭顱,長長的睫毛在凹陷的眼窩處,形成兩扇落寞的陰影。
她會為了分手難過吧?是不是?他惶惶揣測。
她是憂鬱的吧?是不是如他一樣,在四周安安靜靜、失去彼此的空間裡,憂鬱得快要死掉,翻來覆去老是失眠?
這一刻,他衝動著想告訴她,他要收回分手的話語。「妍雨……」他的嗓音低沉,帶了絲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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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起了風,拂向站在門邊的她,額前秀髮被吹拂開來,向飛翼伸手輕撥她那被風拂弄得零亂的髮絲。
但是,裴妍雨避開了。
她以帶著幾分恨意的眼眸瞪規著他,很快地退後幾步。
退離的腳步太急,她還踉蹌地差點後仰跌倒;向飛翼上前要扶她,她卻很抗拒地推開,然後轉身就跑下樓去。
她在轉身後旋即掉下淚。裴妍雨激動地抹著在頰邊泛流、那些不爭氣的熱淚。
他將她傷成這樣,她已經脆弱得承接不下更多的意外。
他的手掌、他的靠近,會讓她心跳失序。
他的氣息、他的溫度,曾經是她熟悉的溫柔,但如今卻諷刺得是一種殘酷。
向飛要垮下肩膀、呆呆地站立。他望著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心中有想追上去的衝動,但是他的雙腳卻猶豫地沒有移動。
這算什麼?他自問。
自己後悔開口說分手,想挽回、想讓兩人回到過去,但是她卻不肯接受。
她竟然因為他小小的動作而不知所措,以那樣的眼神看他、以那樣抗拒的速度逃離。
已經無可挽救了吧?他說出口的蠢話,的確已覆水難收。
他完全失去了她、也失去她對他的依賴,她不再需要他,也許……她預備接受那個從這裡離去的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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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兩人分手的事實已成定局。